王氏刚想答话,哪知竟一阵头昏目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瘫倒在在地。(一个双人抬动的担架便来到现场,带着王氏去医护室了。几个孩子,也在女护士的安排下,先去食堂就餐。
“医生,这位大嫂怎么样啦?”排长吴瑞新,就是刚才负责询问王氏的那个小军官。人是他带来的,当然要他负责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处理一番,整个新四军,都是有着规矩的。
“没事,只是穿的衣服太多,闷坏了身体。我也是在女护士帮她擦洗了身子之后才知道的。如今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发现竟然是个貌美的妇女呢。”
中年的医官带着一副金色色边框眼镜,面目漠然。嘴里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叹息之意。
吴瑞新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这女子,看来也是心思缜密的人。不这么掩盖,怕是到不了这里吧。哀叹民生之艰苦,他也只能这么感慨着,还有那几个粉女敕女敕的孩子,定然也是一路受了不少苦。
哨卡的设立,并不是为了阻挡流民,南沙正在搞大建设,需要大量人口,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也必须仔细甄别,以免混入太多别有用心的人。况且在一开始就做好统计,妥善安排这些流离失所的民众,也可以大为减轻户籍登记处的工作。
这不,士兵们不单只要对这些流民一一登记,还要按照他们的实际情况进行安排。老年人和孩子,必须要先安排好去处,至于年轻的男女,也要推荐他们去容易找工作的经济区。不能让太多的流民同时涌到一个地方,那将会导致治安的混乱。
军营内的公共食堂里,一群面有菜色的流民在这里吃着饭食,其中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妇女也有不少。菜式很清苦,只有豆腐和蔬菜,以及没人一个鸡蛋。
这里也有这制度,流民的伙食,自然是不能和正规军相比。至少荤腥是没有的,甚至连饱饭也没有,仅仅是果月复而已。不过也没有人抱怨,这已经是仁政了,如果想来这里平白无故的大鱼大肉,那是绝不可能。
而且对于长期营养不良的人而言,突然间的暴食荤腥,对身体也是极其不利。
“慢点吃,这里还有。”
一个笑容甜美的护士,穿着白色的军医制服,裙子是没有的,在军中一律是长裤。此时的她,正面带慈爱的神色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正是周明宇他们兄妹三人。
面对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和可口的新鲜蔬菜,每人还有一个鸡蛋,他们正是一阵狼吞虎咽。原本的家里,吃着参杂有粗粮的米饭也有一段日子了,到了这里,才总算能够吃上了正宗的白米饭。
看着几个孩子嘴角上沾满了饭粒的可爱模样,林晓彤也是感到了欣喜。早在开始时就拿来毛巾帮他们擦了擦脸,竟发现几个孩子的皮肤都是粉女敕粉女敕的,面上也无菜色,反倒是红润光泽。
定然是生活原本殷实的家庭,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落魄。林晓彤很幸运,在广州毕业之后,便来到南沙工作,当上了一名护士。薪水倒是其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的生活比较安逸,父母也接了过来。
只不过,依旧有几户亲戚还在广州市里,如今这个混乱的局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望着几个孩子,林晓彤也在为自己的亲人祈祷着。
“哥哥,妈妈去哪里了?”手里拿着鸡蛋,贞儿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长兄周明宇,女敕生生的小脸上粉红fen红的,仿佛能捏出水来,致趣极了。
“贞儿乖,妈妈累了,要休息一下,我们现在这里等,知道吗?”父母不在,周明宇自然是长兄如父,有着照顾弟弟和妹妹的责任。年纪小小,却也非常懂事,谦谦如君子,温润如玉,竟也让人不敢轻视。
“可是,我想把这个鸡蛋留给妈妈。”手里还捧着热呼呼的鸡蛋,掌心处甚至已经有些烫得通红,但其思念母亲的心情,却是让坐在一旁的林晓彤几欲落泪。
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即使是默不作声的端坐在那里的周明涛,也是一脸镇定。林晓彤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果然是很会教育孩子啊,这种素养,可不是花钱就能培养出来的。
一定是父母以身作则,才能如此深刻地影响着孩子的心灵成长。
翌日,身穿着病人素服的王氏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只见一阵强烈的白光。被这么一刺激,她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右手,挡在额前。这一举动,刚好被一旁负责复查的护士看在了眼里。
“王女士,你终于醒了。”林晓彤梨涡浅笑,轻声吟动,上前来仔细为王氏检查着体温和脸色,以确认对方的身体状况是否无恙。至于王氏的名字,却是从周明涛口中得知,不然还真不好为他们办理入住登记手续。
“这里是?”因为昨天出了一身虚汗,体内水分大量流失,而昏迷之后也没有饮水,故而嘴唇有些干裂,喉咙也渴痒难耐。
“你的衣服是我帮着换洗的,这里是新四军第五团的战地医院,请放心,你的孩子也很安全。”林晓彤笑吟吟的说着。
这其实也是医院内人性化的设计,帮女病人擦洗身子,当然要女护士来做。这和华夏的风俗习惯有关,尤其是这男女之间的礼法。没有办法的时候当然可以事急从权,但如今有女护士,就不能如此。
这是制度,也是lun理道德,细节方面,还是必须注意的。
听闻了对方的话语,王氏也安心了不小。但是一提到孩子,她也猛然想起:“我的孩子呢?”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哪能不在意呢?
见对方神色焦急,林晓彤也知道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赶忙出去联系负责人,找到了几个孩子的入住记录。没过一会儿,就把三个可爱的孩子带到了病房内,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王氏原本在家中就是操劳过度,再加上此前衣服里加塞了棉布,导致闷热中暑。如今更是身体虚浮,浑身无力,下不得床来。
“妈妈你看,我给你留了一个鸡蛋。”
“我也是,妈妈你看。”
几个孩子扑在了王氏怀中,更从袖口里拿出了小心翼翼存放着的鸡蛋,用双手捧着递到了母亲的面前。见母亲虽然面色苍白,但总算安然无恙,几个孩子也是欢喜着。
看着四人相聚欢笑的场景,林晓彤也不愿打扰,静静地关上房门离开了这里。只在屋内,留下了这一幅温馨感人的画卷。
并不是所有人,全都那么幸运,作为讨贼军先锋决胜营的一员,周立仁却没那么幸运了。所谓“决胜”,改成“赶死”才算合适,赶着去死,就是他们将要迎接的命运。
“喂,老兄,哪里人?”一位刚毅俊朗的男子,微笑着走过来打招呼。手里拿有一份掰成两半的杂粮馒头,嘴上满是笑意。
“本地的,西关新虹村。”结果了对方递过来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吃掉。来到这里,周立仁早就有所觉悟,粮食没有节省的必要,生死都只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拥挤的破木屋里,不仅只有他们两人,五十平米的房间里,一共住着六十多个人。营外有人守着,不许随便外出,已经有人因为逃走而被纵马踏死,余下的人自然不敢再如此。
来人剑眉高耸,一双英眸炯炯有神,浑身还带着点点文气,想来也是读过书的。让周立仁顿生好感,苦笑着:“你也是被抓进来的?”细声说着,这个时候,大声说话可不是个好想法。
被抓到这里来的人,有今日没明日,发生乱杀人也是可能的,周立仁见多识广,可不想惹这种麻烦。即使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但他还是想尽力活下去,还想再见妻子和三个孩子一面。
“见他们当街抓人,实在看不过眼就站出来骂了两句,这不,给一起逮着了。”身材高大,骨骼粗壮,身体也很魁梧。配合着浓眉利目,颇有狮虎的气势。他就是解明宏,那个从赶到广州的记者。
“我比你倒霉,在家里被人找上门来,直接就带到了这里。连和妻子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周立仁不单只思念着,更是担心着。在这么一个乱世之中,孤苦无依的一个弱女子,要想带大三个孩子之难可想而之。
“或许,她已经投奔立孝去了吧。”苦笑着,弟弟周立孝在南沙那里当上了军官,生活应该比混乱的市区要好。这时,他又想起了年迈的父母,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在,两位老人家也许会回更伤心吧。
这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在场的众人,大多都是心有悲苦郁愤的民众,有点背景和实力的,又岂会被抓到这“炮灰营”里面来?即使有那么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也是倒头就睡,根本就不理其余的人。
看那样子,应该是监狱里面的牢犯。
来到这里之后,每人手里都收到了两个杂粮馒头。掺着沙子,吃起来有些磕牙,但也总比没有要好。
周立仁面带悲苦,和解明宏聊在了一起。原本就是受过教育的二人,却也有着不少的话题。尤其是周立仁,因为是行脚商的缘故,对于广州的许多民风习俗都有着深切的认识,也为解明宏的社会调查提供了不少素材。
其中,也谈到了周立仁的家人。两个年龄相差了十岁的男人,却也聊得很投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唯一可惜的是,当下的情形并不合适,屋子内昏暗的光线,也让气氛有些惨然。
“喂,你给我出来。”还没等周立仁和解明宏二人畅谈完毕,门外就进来两个手执步枪的士兵,其中一人指着解明宏大声喝问着。
见到这情况,解明宏也不慌乱,和刚结识的朋友告罪了一声,便坦然而行。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周立仁虽然担心,却也爱莫能助。他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能去顾得解明宏的死活?
这就是乱世,每个人都是凭着运道活下来的,这其中的悲剧,又有几个人说得清呢?徒呼奈何徒呼奈何
此刻一别,或许就是生死离别,永无相见之日。但谁生谁死,却也是各凭天命,一时难以明了。
“你就是那个妖言惑众的记者?”一个军官,骑在骏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脸森冷的笑意,显然不把眼前的这个什么破记者放在眼里。
“在下的确是一个记者,但不知我何时妖言惑众了?”解明宏表面上恭谦有礼,实际上却是话语中暗藏机锋。
“哼,倒是牙尖嘴利。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也懒得和你计较。事情查清楚了,你的身份不是当地居民,也不是我党的志士,这里不欢迎你,请马上离开”
这位连姓名也不肯留下的军官,拿着马鞭遥指解明宏,不屑地冷笑道。其实这里有,根本就是屁话。许多外地来的人,不也被强拉到队伍里了?至于说为什么要释放解明宏,却是报馆的强烈抗议所致。
这件事情倒没有闹到大元帅府,而是闹到了刘震寰那里,当即就下了军令,要释放这人。抓壮丁还可以掩盖一下,抓记者去当壮丁,那风险可就完全不同了。孙逸仙那是百无禁忌,不代表刘震寰也敢这样。
对于一个要脸皮并且爱护名声的小军阀,刘震寰还不那么肆无忌惮,来自新闻界的压力,对于他来说还是挺大的。为了这点小事开罪报社,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要是因此而使得自己的名声烂大街,可就不好了。他可不是孙逸仙那种天下无敌的不要脸之人,做不到喜笑怒骂任之由之的程度。
“哼。”
甩了甩衣袖,解明宏也就离开了,并非是他要独自偷生,不愿去救周立仁。实在是爱莫能助,无论怎么做,也不可能劝止对方的恶行。如果真的态度强硬,指不定连自己也要搭上去。
解明宏个性刚直,但也不是死板之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让世人皆知道孙逸仙罪恶昭彰的真面目。如此驱民为盾,以挡枪子,简直是人神共愤
北方的军阀政府再不像话,也只是贪污和昏聩无能罢了,却从不见这样的滔天恶事反而是自诩之父的党党魁,竟在千年古都广州,公然捕民为兵,日驱市民以做炮灰
纵兵害民,奸掠烧杀,无恶不作。其手下各系军队,各自包烟庇赌,甚至为了地盘和利益竞相持械火拼,每每有民众被流弹击伤,因此而死的亦不在少数。更有乱兵公然yin辱妇女,白日当街作恶。稍有不从,就以附逆论处。
广州之行,解明宏原本是充满了希望,毕竟在宣传上,党的口号确实是震天响。哪知一来到广州,见到的竟是这种种恶行。民生顿苦,地方不靖,所到之处,全是一片昏暗,如行至于地狱。
的理念,未见有一处得以实施。反倒是民众所受之害,历历在目。这等之所谓救国,实在让解明宏费解。
党给出的解释,也着实让一众人等哭笑不得。按照他们的思维逻辑,党人说,陈炯明想做广东王,所以在广东做些好事。但是孙逸仙雄才伟略,要武力统一,争取全国民主,因此而把广东当作根据地,所以广东人民不免受些牺牲。
这个话却是是深的文字游戏的精髓,但谁人又感站出来反驳呢?大元帅府出台的新闻管制条例,可不是摆设啊。
大搞党化主义,大肆宣扬个人崇拜思想,号召党内党外,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服从党魁。凡是稍有忤逆,当即以叛逆论处。言论自由?那是妖言惑众,是要坚决被消灭的
北京政府非法而尚有法,南方政府护法而实无法。凡到过北京的人,大概总要承认。即未到过的,只看北京报纸的言论新闻,也知道那里在言论上是何等的自由。昨日骂黎元洪,今日骂高凌蔚,其余批评政府,和监督政府,更触目皆然。
但我们“民主自由”的广州言论界,战战兢兢,不敢出一大气,报馆则常时被封停版,记者则常怕枪毙和监禁。茶楼酒馆,全皆高标“莫谈时事”,稍一不慎,就加以逆党的名号。不死于明诛,必死于私剑,用种种的暴力来钳制民口,使人民敢怒而不敢言。道路侧目,约法上言论自由的条文那里去了?
这样的目无法纪,无视民权,竟也还堂而皇之地打出三妹主义的旗号。恬不知耻已经不适合用来评价孙逸仙了,这是丧心病狂
当今的中国,并不缺少政治强人,也不是需要什么英雄和救世主来拯救中国之落后,在于思想和科技
不去从这两处着手,一味的追求强权和,就以为是救国救民?舍本逐末,即使再花上一百年,中国也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国家。甚至,根本就没有资格自称华夏正统,全是一群妖魔鬼怪在祸乱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