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越过刺竹的身侧,淡淡地斜脸一瞥,刺竹见她脸上肃色渐浓,便笑道:“别担心,我是杀狼的好手。”
清尘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刺竹说:“我跟我爹,常常到山林中射狼,我最好的成绩,是十头。”
“吹吧,继续吹牛。”清尘说着,眼睛到处瞟看。
“这个安王可以做见证。”刺竹说:“他也跟我们一块去猎杀狼……那年我十五岁,钧县野狼成灾,白天都出来咬人,安王就带了亲信去杀狼,我爹喊我同去。那一次,我一个人杀了十头狼,安王自此就把我带到军中来了。”
“杀狼是有技巧的,”刺竹比划道:“狼的鼻脸突出,头部和口部非常有力,它最致命的袭击通常是扑倒,然后咬颈,所以,在它扑过来之前,你得先出手,或捅,或砍,必须一刀毙命,罩着面门或者脖子砍,若是伤了它的肢体,没能毙命,它会比之前更勇猛……狼是狠绝的动物,也知道自我牺牲的价值,它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也会尽最大限度伤害你,以便给同类减少危险和伤亡……”
“狼群的进攻跟打仗一样,讲究战术,通常先是围而不打,然后有一小阵试探性进攻,只要你露出了一丝一毫的怯意,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刺竹看着清尘,笑道:“你有时候,就跟狼一样,所以,狼在你这里,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清尘扭过脑袋:“都说你深藏不露,原来哄女人的功夫,也是如此。”
“我这可不是哄你,”刺竹大咧咧地说:“狼已经够奸诈了,你比狼还奸诈。”
清尘一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恨恨地瞪了刺竹一眼,不说话了。
刺竹嘻嘻一笑,涎着脸道:“我真是夸你呢……只不过我嘴笨,不知道怎么样把话说圆了,听上去更像那么回事……”
清尘白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眼光,四下到处打探起来。忽然,她看到路边上一堆白骨,正细看,刺竹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这该是那些商队的马、骆驼……”他顿了顿,低声道:“应该还有人……”
慢慢地,路边的尸骨渐渐地多了起来。
忽地,前头一阵细微的响动。
“这是母狼发出的警告。从这里开始,就有狼穴了。”刺竹说:“这个季节,是狼繁殖的季节,一般公狼出外觅食,母狼留在洞里照料小狼。”
正说着,路边的几个洞穴里,站出几只母狼,竖起耳朵,警惕地盯着他们。
“不用管它们,我们要装作对它们不感兴趣的样子,好像不知道洞里有小狼。”刺竹说:“它们顾忌小狼的安危,不敢贸然进攻,只有公狼们回来了,它们才会变成主动。”
清尘默默地走着,眼光不停地跟母狼们对视,冷凛碰着阴狠,彼此敌视着,却也无恙,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走了一阵,刺竹忽然说:“清尘你记住,狼的肢体动作是有表示的,强者会翘起尾巴来瞪视弱者,而弱者则伏下耳朵,示出喉咙来,表示臣服。”
话音刚落,刺竹猛地一下跳起来,手起刀落,一下就砍掉了右前方一只刚从洞中站出来的母狼,随即爬上去,再出来时,手里抓了两头污褐色厚软毛的幼狼,毛茸茸的象条小狗,头挤在一块,“呜呜”地叫着。
刺竹麻利地将幼狼裹进怀中,然后拖起了母狼的后腿,又朝前走去。那被砍死的母狼软塌塌地从地上扫过,留下一路殷红的血。
清尘皱皱眉头,正要问刺竹何意,却看见刺竹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后面。
清尘回头一看,瞬间便瞪圆了眼睛。
后面,齐刷刷的,一群狼跟着。
“这是留守在洞里的母狼,都出来了,它们想夺回本群的幼狼。”刺竹淡然道:“继续朝前走。”
一直往前,越过白骨森森的狭长之路,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夜色缓缓地来临。
刺竹再次勒住马回头,远远地,母狼们停住了,站在身后几丈开外,默默地盯着他们。
“这里是另一个狼群的地界。”刺竹用力,一下把母狼的尸首甩出去好远,说道:“从母狼的数量来看,那个狼群很大,估计有四十多头狼。”
“这头幼狼刚满月,还在吃女乃,”刺竹说:“我之所以选了这头母狼杀,就是看它肚皮紧绷,女乃头鼓胀饱满,是头胎生育,也是刚刚发女乃的样子。这一路看来,发现这头母狼毛色光亮,体型匀称,是刚成年的母狼,这样好的货色,也是狼族中的美女了……刚才我又细看了一下,这群母狼中,姿色都还没能胜过她……”
刺竹没来由地笑将起来:“头狼喜欢择优交配,估计这狼崽,是头狼的。”
“母狼是我杀的,但是那群狼,不管是为了给母狼报仇,还是要夺回小狼,都会对我穷追不舍,势必威胁到这群狼。”
刺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猛地一下再次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砍飞一头母狼,然后从马鞍便抽出一个筒袋,进了洞里,一气提溜出一袋幼狼出来,挂在马鞍上,然后,再次将母狼的尸首甩向对面的狼群。
清尘皱皱眉头,他这是干什么?略微一想,
便明白了。故意制造两个狼群之间的矛盾,先一个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寻仇,必然要越过后一群狼的领地,赵刺竹到底还是利用了狼派的相争。
正凝神间,忽听头顶传来一声满是张力的长嚎。
清尘抬头一看,身后那谷顶,站着一头身形硕大的狼,正仰起脖子叫着。与此同时,谷里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反射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愤怒、惊恐、悲伤,就好像一家之主回来了,留守的急着将满月复的心酸委屈诉说。
心底一凉,清尘意识到,狼群回来了,这是他们的交流,头狼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怒不可遏之后,必然是疯狂的报复。
“是时候了。”刺竹默然地,跟清尘对视一眼,低沉道:“一直往前,不要回头,雪尘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记住我说的话!”
清尘刚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刺竹手里的刀又一次扬了起来,狠劲地拍向了雪尘马的。
“啪!”的一声,雪尘马又惊又痛,飞快地腾起蹄子,剑一般地射了出去!
清尘下意识地拉住了马嚼子,只听见风声呼呼,雪尘马象一道闪电,划过峡谷,此刻作为高贵的战马之后,血液里奔涌的速度变成了神灵赋予的驰骋,黑暗无法左右它对方向的选择,一种潜意识的进发不再需要它的眼睛,只有奔跑,只要奔跑,它就是战神的使者,蹄下飞起旋风,不可战胜。
亲们,刺竹会有危险吗?清尘真的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