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以若静静站在卫生间,敛住了呼吸,脸色苍白如雪,冰冻的表情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愠怒,如冰冻的河流,刮起再凛冽的寒风,都无法掀起任何波澜来。水润的明眸渐渐失去了焦距,被泪水一层一层包围,苍凉无力。
仅仅是因为她离过婚,所以要承受这些侮辱的话语;因为她经历了一段失败的爱情,所以她不配再拥有爱情?
等到外面的笑语声散去,游以若才从厕所里走出来,用冰凉的水拍打脸颊,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脸颊已经被濡湿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去。
“以若。”宣楷濯低唤她一声。
游以若没有停下来,继续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以若,你怎么了?”宣楷濯走到她的身边,牵起了她冰凉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哭过了?”她的眼睫毛上的水汽还没有散去。
游以若突然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拍拍脑袋,“我怎么走到你的办公室来了?”
宣楷濯搂抱住她,“你肯定想见我了。”
“才没有!”游以若掰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我想换个工作。”
“你?”宣楷濯渐渐攫紧拳头,手背的青筋爆出,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愤怒,“难道你想辞职?”
“嗯!”游以若点点头,“我不喜欢在这里工作……”
“你想要摆月兑我,离我越远越好吧?”宣楷濯脸色阴沉,失落地轻笑一声,笑容冰凉如雪,突然从后背抱住了她,“那件事全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乱发脾气……”
突然,门口传来“喀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章秀晴双眼瞪大,怔了两秒,随即怒气冲冲地跨步进来,“你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不好好工作,居然在办公室勾引我儿子!”
何姗铃穿着女敕黄色的风衣,挽着纯白色的LV包,全身身下透着名媛淑女的气质。她好似惊弓之鸟,双眼迷蒙,捂着嘴,站在门口默默流泪。
宣楷濯把游以若护在身后,“妈!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现在是你儿子在勾引她!”
“气色我了,气死我了!你居然还帮着这个女人说话!我看你是中了这个狐狸精的毒了!”
“你实在太不可理喻了!”尽管章秀晴是他的母亲,但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侮辱游以若,宣楷濯忍不下去了,也不给她好脸色、好语气。
章秀晴脸色涨得通红,手指点着游以若,“看来你要这个女人,不要妈了!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
她大吼大叫,宣楷濯头皮都发麻了,叹口气,放软了语气,“能不能小声一点,以若刚刚出院。”他转过头,对游以若眨眨眼,“我妈以前是唱民歌的,一开嗓就是这样,不要怕!”
“她为什么进医院?”
“因为孩子……”提及这件事宣楷濯的心情就跌入谷底,“流产”两个字很难启齿。
就在他停顿的那会儿,老妇人激动起来,眼睛发出灿烂的光芒。她将宣楷濯往旁边一推,兴奋地牵起游以若的双手,“你怀孕了?你怀了楷濯的孩子?那我是不是就要当女乃女乃了?哈哈……”
游以若被她的举动吓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伯母,其实,孩子已经……”
正当她要说住真相,宣楷濯及时阻拦了她,“妈,你正常一点,吓坏以若了。”
“臭小子!我笑一下都不行啊!等啊等,苦苦等了三十年,总算可以抱孙子了。”章秀晴语气悲凉,“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妈,三十年前要是有人喊你女乃女乃,你应该笑不出来吧!”
章秀晴愤愤地白了他一眼,“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为什么知情不报?”
“怕你反对。”
“能抱孙子,我还反对个什么?”
宣楷濯敞开手臂抱抱她,“妈,有你这句话就好!”
游以若眉头紧锁,“伯母,其实……”
她一开口,再次被宣楷濯打断,“妈!以若肚子饿了,我带她去吃东西。”牵着她的手,拉拽着她往外走。
“孕妇是比较贪吃。”章秀晴喃喃自语,随即又提高了嗓门,“喂!你们别急着走,预产期是几号?”
何姗铃由始至终默默地站在墙角,好像她只是一个路过的看客。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宣楷濯深情的眼神始终在她身上打转,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哪怕是漫不经心地瞟上一眼,哪怕是处于怜悯地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发现墙角还有她这么一个大活人。
宣、何两家是世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知是青梅竹马时的情愫,还是青春期时的懵懂,她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深陷,认定今生今世只当宣楷濯的新娘。宣楷濯身边的位置,写着她的名字,任谁都抢不走。
何姗铃眼底的泪水消褪,满腔的愤怒化为了犀利的锋芒,似乎一个眼神就可以射穿一切。
“姗铃,你怎么了?”章秀晴怔怔地看着她,知书达理的何姗铃怎么突然会展现如此阴戾的表情。
“呜呜……章阿姨,楷濯不要我了……”泪水如自来水般一开阀门就有了。
“其实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我儿媳妇了,只是……唉……谁让她已经怀了我的孙子呢?不哭不哭……等那个女人把我的孙子生下来了,一脚踹她走。”
何姗铃立马止住了哭声,“你的意思是……”
“她只不过是个生产工具,要进宣家的门,绝不可能!”
何姗铃挂满泪珠的眼眸泛着悻悻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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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餐厅,游以若甩开她的手,“我上去跟伯母说清楚,不能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宣楷濯拽住她,“你饿不饿?”
“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有吗?”宣楷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们是有过孩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可是……可是孩子没了……”游以若声音低下来,仿佛她此刻低沉的心。
宣楷濯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以后还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