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手里捏着的那个玉符,她从前也是只听过没见过。但是,作为真定府的女儿,她深知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是文非的决定?”
“是的。大王知道宫中艰难,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也是真定府唯一能拿得出的东西了。”
“珍儿,这可是你们夫妻保命的本钱哪。”带着曲珍儿微热体温的玉符,让郭主觉得有些烫手。
真能保得住,公公就不会死了。况且还有一句话,叫做君要臣死曲氏笑着说道,“姑母,我们夫妻只要谨守着本分,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夫君唯一的心愿,就是太子登基之后,能为父亲平反。”
曲珍儿是费尽了心思才让刘得决定追随皇后,而她为的也不是旁的,说到底还是肚子里的那个。皇后一句忠臣之后还是罪臣之后,让她好长时间都是寝食难安,她不想让子孙后代都过他们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她更不想坐以待毙。
提到刘扬,郭主也是难忍哀痛,这个人纵然是千不好万不好,对她总归是不错的。夫君过世以后,也多亏了他才让她们娘儿三个撑起了门户,“我会找机会给通儿的。”
“多谢姑母。留在真定的人手随时听候皇后娘娘的召唤,京城的人暂时还在王府,侍卫统领已经化名沈风进入了禁军。娘娘只要命人在宫墙外留下印记,他就会相机去见娘娘,娘娘可以吩咐他做任何事。”
郭主点了点头,亲自把曲珍儿送出门外,手里攥着玉符,心里面却沉甸甸的。这玉符原本是调兵用的,真定十万大军,都要听命于它。但是,这层意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老真定王把兵借给刘秀以后,就被他分别派给了十几位将领,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调不动一兵一卒了。不过,它仍然可以指挥真定府的暗卫死士,具体有多少人郭主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些人代代相传,保卫着真定府的安危。只可惜,他们在关键的时刻并没有发挥作用。
郭圣通拿到这个玉符的时候,心里是百感交集。如果前世往这上面稍微动一下脑筋,又怎么会被他们二人逼得那么惨。
“通儿用这玉符的时候务必要万分谨慎,文非和珍儿的性命安危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女儿知道,母亲放心吧。”
刘得把这玉符拿出来,让郭主觉得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两个女人争宠的问题,她的心情十分沉闷,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郭圣通小心翼翼的把玉符收好,“我与他们不便相见,母亲帮我好好谢谢吧,舅舅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通儿。”郭主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氏见母亲满脸忧愁,心中十分的愧疚,“娘,我们这也是未雨绸缪,您不要想太多了。”
“通儿,母亲想好了,况儿的婚事你就看着安排吧”郭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让郭氏心中更加的不安。
“娘,您不用这么做。”郭圣通隐约能够猜到母亲为什么改变了心意,虽然感激,但也不愿她为难。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原本想着咱们家把姿态尽量的放低,这样皇上也就能安心了,对你,对太子,对况儿都没坏处,现在看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娘,你怎么想那么多”郭氏故意把语气尽量放的轻松。
“你也不用尽是宽我的心了,如果不是十分的险峻,文非是不会把玉符拿出来的。”
郭主这句话倒是把郭氏弄的啼笑皆非,“娘,您怎么不想想是现在艰难,还是阴贵人刚进宫的时候艰难?”
郭主皱着眉头不说话,郭氏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怪文非哥哥什么,只不过人们做决定的时候一定是经过多方面考虑的。可以说文非哥哥是觉得我至少有六成以上的胜算,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我身上。既然连文非哥哥都能相信我,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不是有很大的把握,我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烧一把纸钱
郭氏心里还有半句,但她不想伤了母亲的心。侄子侄子,本来就跟儿子也差不了太多,在加上刘得自幼丧母,就更是多得了几分偏爱。如果让她觉得刘得也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只怕是要平添感伤。
“文非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多少宗亲呢,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以前他就不是按照来世子来培养的,突然之间把千斤重担就压在他的身上,能到这样已经是不易了。”
“是啊,女儿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文非哥哥能做的那么好呢”
送走了郁郁寡欢的母亲,郭氏让紫苏把那玉符上的图样描了好些遍,直到她可以迅速的勾出大概才罢手。
紫苏瞧着这淡黄色的无暇玉璧,中间是个古怪的篆字,四周刻着太阳纹,怎么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娘娘,这是?”
“你先别问,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它刻着宫墙隐蔽的位置。”
紫苏见皇后这样的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起身出了内室,找机会把这个东西画好。
当天夜里,郭氏心中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沈风是不是能够看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等着等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却有个人翻窗而入。
红宛当晚值夜,感到一阵冷风吹过,还以为是没关好窗户,等到起身的时候,差点没吓掉半条命。
“别叫,不然你主子性命不保。”
他要是说不然你自己性命不保,红宛可能不会买账,偏偏这人拿皇后做要挟,她还真是不敢声张。
红宛流着泪点了点头,待那人松开手,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皇后寝宫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命的话赶紧出去。”
沈风倒是被红宛虚张声势的样子逗乐,不过现在也不是斗嘴的时候,他又捂上红宛的嘴,拖着她过去,想让她叫醒皇后。
“可是沈统领?”还没等红宛去叫,郭氏就被她们的对话惊醒,在帐子里低声的问了句。
“正是属下。”
“你把我的侍女放开吧。宛儿到门口看着,别惊动了外面上夜的。”
郭氏披了件衣服,从里面出来。沈风也不避讳,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暗卫跟主子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郭氏对他的无礼也就不以为意。
在暗淡的灯光下,沈风看起来十分的敦厚,就是扔在侍卫堆儿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谁都猜不到他能够身怀绝技,当然,这也是成为暗卫最起码的要求。他并不急着说话,郭氏知道他也在估量着她。虽然有刘得的命令,但是她这个半路出现的主子是不是值得追随,这些人心里可是要慎重考虑的。
“娘娘果然好胆色,陌生人进来完全不惊慌。”
“谈不上什么胆色不胆色的,只不过是心里清楚除了沈统领,不会有人敢这样闯进本宫的房间。”
“娘娘就不怕真有歹人?”
“怕有什么用,既然来了就是有准备的,这世上总不会有什么人贪花恋色到性命都不顾了吧?不少字”郭氏淡淡的说道,好像是及平常的聊天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门外的红宛吓得腿都软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的皇后娘娘和一个不明来历的陌生男子在寝宫私会,那长秋宫的人都不用活了。
“表姑娘果然是变了很多。”
沈风的称呼只有真定府的人才会用,郭氏觉得很是亲切,当然,她也明白这是沈风初步的认可,她随口问了句,“你见过我?”
“属下一直都在府中,只不过娘娘没见过就是了。娘娘跟王后一起戏弄老大王侍妾的时候,属下都在一旁看着呢”
想起年少时的欢乐,郭氏不由得露出一个暗淡的笑脸,“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都还活着。”
是啊,活着,除了活着又能怎么样呢?郭氏不想在纠结这些问题,毕竟沈风能呆的时间是很有限的。“现在宫里有多少咱们的人。”
“六个,虽然不多,不过可以保证随时看到娘娘留下的讯息。”
“宫中耳目众多,其实也不是很方便,我除非有急事,否则不会留下印记。你可以派人每五天在我寝宫外面看一次,如果那个插瓶儿摆在了正中间,就是我有事找你,如果没有,就不用过来了。特殊的情况,我会提前跟你说明的。”郭氏顺手指了指窗边的梅瓶儿。
“诺。”
“如果要光明正大的进长秋宫,还是要费点周折。不过王梁算是半个自己人,可以慢慢想办法。你现在有多少可用的人?”
“回娘娘,我们进京来的也就一百多人,上次跟着君侯拦截阴夫人的马车就回去了二十多人,还有十几个人现在君侯身边,京中可用的人也就五十左右。娘娘如果有大的动作,可以把真定的人调过来。”沈风并没有说真定有多少人可用,这也是他的保留,郭氏暂时也不打算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