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正欲开口,被夏青止住。夏青毕竟年长,这件事上他是最冷静的,既不像李玄那样生气冲动,也不像闻人裕那样偏激。所以他认为这件事他自己来说最合适,也可能相对客观。
到了花山以后,众人确实颠覆了以往的很多观念。相对来说,修道之人活得长,所以思想也比凡人开明,尤其是修为越高的,lun理观念就会越来越薄弱。但是到了花山之后,众人还是大跌眼镜。
在这里,几乎每只蝶妖都是花王沙牡丹的入幕之宾,但是蝶妖同时也和其他花族**相好,并没有专属之说。一言蔽之,花族和蝶族,都非常滥交,崇尚双修。
他们如果和谁亲近,或者是喜欢谁,哪怕不是男女之情,只是有好感,或是想和什么人亲近,表达的方式都是……OOXX~
另外,这里也是男男,和女女的高发地带,横竖花族靠授粉,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花族很多都是不分雌雄的。
那沙牡丹这么宠爱明慈,难道就不……
李玄受不了夏青这种循循善诱旁敲侧击的方式,不耐烦地道:“他已经回了十来门婚事,起初我们也以为他是好意,但他每回都没有对你知会过半声,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明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半天没闹清楚他们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义母有什么不对劲吗?”。
夏青微微倾倒身子,正欲说话,突然脸色一变。
明慈被惊,豁然站了起来:“义母”
沙牡丹绷着脸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门户大开的门口。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脸色各异。
半晌,沙牡丹似乎放松了一些,柔声道:“慈儿。”
“……嗯。”
“随孤来。”言罢,便转了身。
明慈握了握拳头,还是跟了上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远远地消失在走廊口,夏青才一下跌在了地上,面色苍白,浑身冷汗:“沙牡丹,果然……”
明慈一路跟着沙牡丹,绕过长廊,出了佩华殿,进入主殿,牡丹王的寝宫。她略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进去。她倒是不怕什么的。
沙牡丹遣退了侍女,带她进入寝宫内的配置的小书房,然后停了下来。
这个书房偏小,但书架极高,约在三四米开外。沙牡丹背对着她站着,沉默。明慈也不动,但是手心,逐渐渗出了汗。
沙牡丹想干什么?
半晌,沙牡丹似是才回过神,长出了一口气,伸手,平摊莹白的手掌,将面前的一个细口的花瓶,慢慢地按了下去,似有机关。
果然,面前的两排书柜,都慢慢地,移动了。
明慈瞪大眼睛,立刻惊呼了一声,双目被刺眼的光芒几乎刺瞎。一双手把她搂了过来,紧紧按到怀里。
沙牡丹轻声叹道:“你这个傻孩子。”
明慈略不自在,忙退开了,感觉到那光芒已经淡去,方试着睁开眼,双目泪流不止,眼前也模糊一片。
沙牡丹也并未勉强,只转了个身,面容柔和,道:“孤带你看看,这花山的宝贝。”
明慈面前渐渐清明,然而睁开眼后,面前的百般绚烂皆已经不见。只有一朵金叶牡丹,约拳头大小,被一片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娉婷地立在这昏暗的小室内。那花瓣好似都是活的一般,层层叠嶂,如在呼吸一般缓慢绽放。
沙牡丹轻声道:“这是孤的真身。”
明慈惊叹:“好漂亮。”
沙牡丹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道:“慈儿,你来。”
这间小室都是用玉砌成,其上灵力萦绕,养着那牡丹真身,应该是灵玉。室内空间很小,约只一张床大小。沙牡丹带着她入了室内,便觉得有些狭隘。
沙牡丹低声道:“孤,自然不能让你,拖着这残败的身子辛苦修行。孤也思虑甚久,终还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言罢,她伸出双手,捧心一般,那牡丹便落在她手中。她双目紧闭,额前一朵牡丹若隐若现。明慈顿时感觉到压力骤现,浑身都被一阵柔和的灵力包裹,大气不敢出。
少顷,一片牡丹金叶,缓缓掉落。却不曾落下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沙牡丹道:“去。”
她手中的那朵牡丹,便又飞回原位。她伸手,拈了那一枚花瓣,另一手纤长食指在明慈额前轻轻一点。明慈便觉得整个脑子都被掏空一般,突然脑内空间变得无比广阔,仿佛身陷一处无宇无宙的须弥幻境之中,双目似有星光闪烁。
“啪”。
是灵根在粉碎的声音。她听到了,可不觉得疼。
一片金光笼罩而下,将她整个元神包裹住。
才觉得不疼,片刻后,便觉得浑身肌骨都像被碾成泥一般,碎裂声此起彼伏,但四肢尤张开,竟是动弹不得。
明慈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只觉得梦中依旧疼痛难耐,小鬼推磨碾骨,钝刀杀人不见血一般,反复挑战着她的极限。
事实上,这并不是她的错觉。沙牡丹已经飞升成仙,她的真身,哪怕只是一分,明慈又哪里受得住?
明慈倒在灵玉铺就的地上,少顷,身下的血便流了一地。然而沙牡丹只是俯,轻轻抚模她的面颊,似有些不忍。
她叹道:“将这些污浊之物都流干净吧。”
然后,明慈的四肢,从身上,掉了下来。大好的头颅,滚到了沙牡丹的脚下。沙牡丹俯身抱起那头颅,在那紧闭的双目上轻轻一吻。
同时,佩华殿小室。
明湛突然觉得浑身绞痛,正分神,经脉中的灵气竟全部崩溃,直冲灵海
他大惊,心中隐隐惊疑不定,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试着压抑奔腾的灵力,但竟是半分作用也没有。少顷,他当机立断,将灵气全部强制性排出体外,顿时漫天霞光大作,灵光似海。
一女子面上带血,双目紧闭,似乎痛楚无比。她反复叫着:哥,哥救我,救我啊
顿时明湛灵海崩溃,百汇受到重击,灵气冲出体内时将他全身冲击得千疮百孔。眨眼间便血流如注。
夏青等人破门而入,见状大惊失色:“湛?”
夏青立刻上前捏住他的下颚,迫他把已经咬破舌头的齿关松开,喂了一粒药进去,然后大针刺入周身大穴。明湛这才止住痉挛,放松下来,倒了下去。但并未昏迷过去。
他吐出一口血,咬着牙道:“慈妹……”
闻言,夏青等人顿时心中五味杂陈。可是此时,又岂敢告诉他,明慈被沙牡丹带走?
修行之人心有羁绊,明湛大概是感觉到明慈有难。又或是明慈在危急时心中下意识地向明湛求救。或许不是求救,只是在最恐惧的时候念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名字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未料他竟然都感觉到了。
替明湛整理妥当,夏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都是皮肉伤,再加体内灵力被排空,再休整几日,便好了。”
然而另一个那里,却又是怎地?
一时间,众人沉默了,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闻人裕道:“等……湛醒了再说吧。”
然而出了殿门,他们就发现,面前站了一排甲胄士兵。他们被软禁了。
三日后,明湛醒来,却是面色苍白如在噩梦之中惊醒。夏青把他扶起来,面色凝重。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仔细检查之下发现灵气漏掉大半,原本足够提升至金丹三层,现在又掉回金丹二层中间阶段。
然而他问的第一句话是:“慈妹呢?”
李玄面色复杂,道:“她好的很呢。”
照他的想法,明慈应该正和沙牡丹如胶似漆,而此时他们被软禁了也不见她来救,他有点生气。
明湛不是脆弱的小鸡。闻人裕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也尽量不误导他胡思乱想。
李玄道:“眼下我们的处境才是为难,她那儿,你放心吧,沙牡丹疼惜她得很呢。”
闻人裕虽然面色发白,终究还是道:“人能没事就好,眼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闻言,明湛的反应是长时间的沉默。他双目血红,脸色苍白,面色有些狰狞。半晌,他低声道:“她,死了。”
“”
在梦中,或许那不是梦,是他作为修士的一种感应。他分明看到,她的头颅……全是血,滚到了他的脚下。似是疼得很,她的脸都皱成一团,哭着想要求救。
明湛豁然站了起来:“我,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夏青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忙拉住他:“你失心疯了不成莫说外面都是花山士兵,你全盛时期也未必敌得过,就是那沙牡丹,她已经飞升成仙,十个明湛也不过是给她做泥碾说不定只是你太过忧虑,产生的错觉罢了她那么喜欢慈丫,又怎么会……”
明湛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她死了”
他分明看见了,看见了的
言罢他又想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