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一口气说完后,房间里就降临了凝固的寂静。
御锦刚刚在她讲述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喝干了手中的杯子。此时,他握着杯子,突然地觉到一种力不从心。闻听这个经过,他奇怪自己并不吃惊。或许,在很久以前,虽然只通过钟乐生的寥寥数语,他已经有了推测。他只是觉得无力。心瑟,他知道,从他看到她第一眼他就知道,何丝韵一直防着她的。可是,那个傻丫头从不知道。她或许从来只是以为她不是简家人。所以,她不能要求和可瑜一样,不能被何丝韵轻易接受。
御锦觉得心底的一根弦紧紧的。那个傻丫头,做了那么久的梦,却从来都没有预备另一种结局的吗?简家人?她就那么想成为真正的简家人?!
简夫人呆呆地望着房间的那个角落。她不由自主咽下了后面的话。她的记忆的闸门却不肯就此关闭。她闭了闭瞪的涩疼的眼睛。眼前的黑暗里,她看着心瑟那双瞪着她一动不动的眸,一步一步望到她眼前来,她不由颤栗了一下。
心瑟那时是蒙了。她还在想对她该有的解释,还没有出口,心瑟突然问了一句:“是他吗?”她愣住了。看着心瑟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断定和不屑,甚至有些凌厉。她是何其聪明!她一下就知道了她的所指。她还没有回过神,心瑟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就那么跑掉了。
当她意识到追出去的时候,心瑟已经跑出了门厅。外面的院子里,闷热了许久的天气像是彻底濡湿的被褥,紧巴巴地贴着人难受。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那之前的几天,气象台就做了预报。那天晚上,京城将迎来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她追上心瑟,一把握住了心瑟的手腕。心瑟是在急促奔跑的速度下,她被她拽的趔趄了一下。腰间一阵扯开的疼痛,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心瑟却是没能挣开。她被心瑟手上的凉冰的哆嗦了一下。昏亮的灯光下,母女俩个都白着脸,气喘吁吁。她是想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或许,能让心瑟好受些。可是她一时满脑满心都堆积了乱麻样的思绪,根本理不出什么。
“别任性,马上要下雨……”她干涩地吐出一句。
她的话语未落,就看到心瑟空洞的脸庞上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涌上来。她瞬间就被打败了。“任性?”她听到心瑟清清楚楚地说:“难道,那不是遗传吗?”
她直呆呆地盯着心瑟。心瑟的黑眸里射出透彻了然的利光。她从那里面读出了早已有的猜测和防备。她的头嗡嗡响起来。“瑟瑟!不准你对妈妈这样说话……”
心瑟冷冷地望着她,点点头,猛地去挣月兑她的掌握。她不放。“您怎么忍心让我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您怎么忍心让我继续在这个家里做个不伦不类的人?您怎么忍心让我再继续枉享爷爷女乃女乃的宠爱?您怎么忍心??您怎么能???您在您丈夫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养着自己的私生女,您的心眼和脸面……都在哪里……”
一道迅疾的闪电,晃的她眼前一白又一黑。啪的一声,她的手掌瞬间失去了知觉。然后,咔嚓咔嚓,一串不间歇劈天裂地的巨响,她的耳朵瞬间失聪了。
她一下子沉进一个无光无声的空间里。
等她不知多久反应过来,心瑟早已没了踪影。
她下意识地跟了几步,自己的血压病就犯得厉害。她定了好一会儿神,这才回过身子,想着回去叫于阿姨去盯着心瑟。她刚转过来,身后矗立着的人影让她打了个冷战。
她只记得自己望着他,抖着,微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他给韩秘书拨出去电话……
他们寻找了一整个晚上。心瑟,就像眨眼在世界上蒸发了一样。他们想到了其彦、想到了子卓,甚至想到了心瑟平时并不怎么走动的同学、老师……他们想到了所有人,所有地方,唯独,就是没有想到御锦。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是御锦,他们才没有想到。
御锦。简夫人回过视线看了一眼他。在他们小一辈的圈子里,他一直是个面孔冷淡,又极有主意的。从不大的年纪,他就沉得像琢磨不透的夜。简夫人知道,敏感如心瑟,她是不会主动靠近他的。可是,那天晚上,短短的一个晚上,上天,到底是怎么安排了这一切呢?
御锦看着简夫人的神色,知道这样的回忆于她是一道深深的伤疤。他不免又打量了她一下,心底,却觉得自己面前是一个奇特的女人。当年,心瑟没有留在钟乐生身边,据说正是因为心瑟的母亲。她唯一的留言是给了何丝韵。何丝韵和琴瑟,曾是至交好友,先后爱上同一个优秀的男人……
“小锦……”简夫人叫了声他。
御锦抬起头。
“我不能让瑟瑟再受一点儿伤害……”她异常认真地对着他,眼圈儿周围泛着清亮。“你也知道,你母亲对瑟瑟的态度。虽然不比韩家对雨欣的坚决,可是都是存着抗拒。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是知道的。钟家的固有缘故占到了原因的多少,你也清楚。我想最重要的,还是韩家对钟家的心结……”
一时两个人默默坐着。
简夫人起身告辞之前又去房间看了心瑟。心瑟躺在床上,静极了。她的脸面背对着房门。简夫人探身看了看她,知道她睡的还算平静。自己在她床前略微坐了坐,就出了房门。
御锦将简夫人送出门去。一直望着她消失在缓缓合闭的电梯门内,他才回身。
文斌来了电话。DrJin的电话被接进来。御锦走到书房,掩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