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倾城回到水莲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方踏进水莲苑,只觉得空空荡荡,比今早出去时冷清了许多。
花架下没有人,庭院中也极少见到伺候的丫鬟,只偶尔有几个洒扫下人走过,轩辕倾城随意拦了一个便道:“大夫人呢?”
下人见是轩辕倾城,立即行礼,朝不远处池塘的方向看去:“大夫人在远山亭观景。”
安晚婉听着轩辕倾城的吴侬软语,只余笑意残留脸上:“倾城,我对你的失望,指的不是这些,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视线蓦然又停落在轩辕倾城手中的信笺上,轩辕倾城惊发觉了安晚婉疏离的目光,胸口处也好一阵的抽疼。
轩辕倾城只觉得今日的安晚婉有些莫名其妙,这一场怒火发得更是特别。
安晚婉没什么反应,依旧自顾自坐着,一张小小的信笺纸就落在她的脚下。
只见轩辕倾城也硬了声,语气有些低沉:“晚婉,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今日怎么也变得拐弯抹角起来了?不是因为我在牢中脾气暴戾打了轩辕鹤堂,那又是因何事惹了你不高兴?!有什么你倒是说,莫名给我扣个罪名,又如此冰冷对我,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抬脸,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眼眶泛红的她,只见安晚婉就这样怔怔然的凝望着他,眸中有几分疏远与痛心。
今日之事,她怂恿他去见轩辕鹤堂,不过是一场试探罢了,可却让她见到了这样的结果。
这些究竟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只见远处残荷在风中摇曳生姿,有种无法挽回的颓败之美。
轩辕倾城顺着她发怔的目光看去,也见到了那一张小小的信笺纸,只见上头写有几行字,他隔得远,看不清晰,只好往前走了两步,俯拾起,就在他大手触及那张纸张的时候,安晚婉才有了反应:“倾城……”
轩辕倾城尽力压制自己身上的寒意,尽量将语气放缓和:“晚婉,这些事你若想知道,等我回来告诉你便好,何许特地……派人做这些事?”
听他这样的问话,问得她心里头一惊,冷意从每一根毛孔处传至浑身上下,最后直冷到了心脏里去:“没有……谁欺负我,如今还有谁能欺负我?”
轩辕倾城见亭中只有她一人,也只能稍稍往这几个地方想。
安晚婉不再说话,只是扯唇轻笑,视线落到了轩辕倾城拾在手中的信笺。
轩辕倾城深邃的眸子里添了几抹忽明忽暗的光,眼中的暖意也被安晚婉的这一番变化驱散,只余忧虑:“晚婉?”
他可知他越这样,她心里的陌生感就徒添一分。
轩辕倾城拾起信笺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停滞,眼中添了担忧,整个人蹲坐在安晚婉的面前,立即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晚婉?”
这几句话,算得上是急忙澄清,若她不澄清,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若歌与彩菊!
倾城,还是让她失望了,呵呵……zVXC。
他欣长的身形一顿,迈步朝远山亭行去。
轩辕倾城一惊:“晚婉?谁欺负你了?”
“倾城,许多事情,我是不敢相信,如今却不得不相信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倾城了,心狠手辣,城府深沉至此,这样的你,只怕我也认识不来。”安晚婉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不让轩辕倾城听出自己的害怕。
轩辕倾城穿过了层层岸边的杨柳,最后才走近远山亭,远远便看见安晚婉一个人坐在远山亭中遥望风景的身影,他眉梢敛上了些许暖意。
轩辕倾城眼中瞬而掠上了担忧,低沉的声音响起,出声叫了安晚婉。
她不知他看到了多少,那一张信笺里,何止记载了他侮辱轩辕鹤堂的言行?轩辕鹤堂死了,自缢而亡!就在信笺的最末端,他难道没看到么?!
他踏进了远山亭,直到走到了安晚婉的面前,见安晚婉一直都保持了同一个姿势,轩辕倾城终于察觉了些许异样。
他凝了幽深的墨眸,只能细细的安慰:“既然不是谁欺负你,那你现在这般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若歌彩菊惹你不高兴了?”
轩辕倾城本是看到她后,心头一暖,却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惊讶:“晚婉?”
安晚婉只觉得如今的轩辕倾城太过于陌生,纵然与她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她也再不能感受到半分熟悉与亲近,这是她的枕边人,可枕边人……何时起已变得这么陌生。
宁愿朝安晚婉低头,说是他不应打人。
轩辕倾城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深沉,整个人尽是不信,语气也稍微扬了起来:“晚婉,你派人查我?!”
安晚婉冷然的看着轩辕倾城,他直至今日还不明白?还在装么……
这一刻,如此像是旧调重弹,如此熟悉,却仍是能让他苦不堪言。
轩辕倾城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他不由得一急:“晚婉,到底是谁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说出这般话?!”世上的人可以道他心狠手辣、城府至深,但晚婉怎能也如此觉得?什么叫他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轩辕倾城了?他到底怎么让她失望了?
安晚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过的沙哑,怔怔的叫他。
但退万步来讲,他就算是打了又能如何,晚婉也不至于因为这些,就说他心狠手辣,城府至深。鹤声什来。
他没有看到信笺后头的那些字,就仅权当是安晚婉月复中有孕,脾气暴躁,忍下了心中方才听到安晚婉那番话后的不适,朝安晚婉解释道:“我是与轩辕鹤堂在牢中起了些争执,一时抑不住怒气才会动了手,我是不应打人。”更何况依血缘关系来论,轩辕鹤堂是他的二叔,可说到当年轩辕眠风之死,轩辕鹤堂那般态度,口口声声置笑着,他剑眉微挑,若是重来一次,只怕也会像当时一样,一拳揍过去。
他不与安晚婉说出内情,亦不想让安晚婉知道轩辕眠风之死的事,当初他知道后都不愿与她说,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只见安晚婉笑得有些疏离:“倾城,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做了?你可知,我有多失望?!”
他的晚婉向来有这种能力,只是为何不能体谅他半分,就算要判他死刑,也要让他死得明白。
她的变化来得太快,快得简直叫人措手不及,前一刻他看到她还竟是暖意,这一刻却让他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
今日之事,他不过是依她之言,去牢中见轩辕鹤堂,就是如此之事,她竟然派人查他?安晚婉这是怎么了?!
安晚婉听着他的关心,直觉得寒意蔓延到了心底:“没有不舒服,若歌与彩菊也没有惹我不高兴。”
安晚婉推开他的动作,让轩辕倾城终于开始察觉了她的变化,那一双幽深暗沉的眸子中皆是不可置信,乃至笼上了深深的惊诧。
“你若不喜欢,日后我加以克制便好了。”轩辕倾城软了语气,想用手抚上安晚婉的额头,探查她额前的温度,却被安晚婉一手挡了下来。
轩辕倾城半蹲在安晚婉面前,凝视着安晚婉,只见她急忙替若歌与彩菊澄清后,唇边生生扯出了一抹凉笑。
安晚婉一身素色裙衫坐在亭子中,若歌与彩菊不见人影,整个人一直坐着,一动不动,有些木然。
轩辕倾城听着安晚婉的话,不知她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轩辕倾城眉宇一拧:“远山亭?”
他对昔日敌人的狠心,超过了她的想象,那日轩辕鹤堂被捕时的冷然还犹在目,今日他不过与轩辕鹤堂一见,甚至人还未回到府中,牢里的轩辕鹤堂便亡,难道这一切,还能与他月兑得了关系么?
今日这样,就与当初在水莲苑卧房中那样,她口口声声说她不再爱他,或者根本就不曾爱过他,这样冰冷的她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他眼中颇有受伤之意:“你可是信不过我?”
信笺拿在手中,一直未来得及看。
这一抹笑,笑得轩辕倾城心里不安,从未见过安晚婉这个样子,今早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此刻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轩辕倾城不懂,今日的安晚婉到底怎么了:“晚婉?!”
轩辕倾城终于也将目光挪到手中信笺上,摊开一看,只见上头写有几行字,洋洋洒洒记录着他与轩辕鹤堂在牢中所发生之事,包括他失控将轩辕鹤堂打倒在地,以及轩辕鹤堂跪地叩头。
只是轩辕倾城不懂,这一次与上一次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安晚婉心中,哀莫大于心死,她那一颗心,已经存活不了多久了。
那愈加愈大的伤口在看到轩辕鹤堂死讯的那一刻,已经难以完全愈合,她陪伴在轩辕倾城身边那么久,终于看到他将曾经的敌人一个连接一个的除去,看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看他变得越来越陌生,如何叫她不失望,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