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嘈杂,安宁进屋的时候,外间只有张桓与一位老者谈笑风生。
安宁微微打量这个穿着典型民族服饰的老头,大约六、七十岁,头上缠着土布帕子,头发白白、胡子长长,瞧上去还蛮和蔼的样子。
想必这便是赤水寨部族的族长吧!安宁心中暗想。
而这会终于将安宁的“姗姗来迟”等到,不经意的一扭头间,张桓亦是不禁眼前一亮,安宁着的是他为其准备的一身布衫,白色的布料上只有左襟和袖口处印了些许蓝色花纹,穿在身上显得清清淡淡的,头发亦不像寻常的南疆女孩一样包裹起来,却是松松垮垮的编了两个辫子垂在肩上。
至于方才张桓教古苗一并送去给安宁的一些五颜六色的腰带、配饰,和一些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安宁却是一件没戴。
于是乎,安宁这种半异族不异族的打扮在张桓看来着实有些新奇。
但对于安宁自己来说,显然就没有张桓想的那么多了,南疆这种风格的衣服她是很爱,袖子宽宽大大的,虽然和这个年代江南服饰的柔媚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至少让安宁有种前世家居穿T恤的感觉,很是舒服。
至于头发和配饰的问题,安宁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事实上那种左三圈、右三圈的包头发方法她一时学不会,索性便编了二十一世纪自己在家中待着不见人时的“村姑麻花辫”,而那些腰带一类的配饰却是真的教安宁很无语。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时尚杂志,安宁亦实在很想科普一下,一个人身上常年穿这种毫无章法的超过三种颜色的搭配,再挂一堆金的银的,是真的真的——
很恐怖!
综合上述理由,于是安宁就这么原生态的来了。
至于效果……
怔怔的望了安宁一会儿,张桓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眼神收回,红着脸起身向安宁介绍道:“这是我们部族的族长,你可以直接叫他‘朗达’。”
继而,张桓又转向族长笑着说道:“这便是我和你说的安宁了。”
朗达捋了捋胡子,略略打量了安宁一下,眼神中并没有安宁这一路来见的敌意和仇恨,只是热情的示意安宁坐下来,“安宁,是吧?关于你的事情桓儿方才已经和我说了许多,我这会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朋友的伤、毒,具体是怎么中的,时间等等,我希望你告诉我这类信息。”
安宁点点头,一五一十的将萧无伤中毒的时间、地点、经过都交待了,但其中涉及蟠龙玉璧以及皇家的事情,却是教安宁不着痕迹的隐了去。
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南疆二十年前的时候曾经发生过那么惨烈的血案,若还想医萧无伤,安宁怎么敢说她和朝廷彼此有纠葛。再者,由于“惘然”的作用,卫轩已是忘了前尘旧事,至于蟠龙玉璧的事情亦是知情者越少越好。
何况这些题外话于萧无伤医毒并无几分关联,无论出于何种考虑,安宁都不打算将这些事全盘和出。
待安宁话音落下,朗达仔细想了想,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丫头,我要你一句实话,若是在寻常富户,你这朋友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和你的朋友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话说到这儿,安宁真是避无可避,挣扎良久,最终安宁却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朗达,对不起,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得到这个答案,朗达亦不吭声,只是眼神却渐渐的暗淡下去。
这样僵持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安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率先打破僵局,站起身来对朗达和张桓笑笑,安宁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们,我会为大哥再想办法的,今天的事儿……辛苦你们了!”
语罢,安宁向着朗达礼貌的鞠了一躬。
可正是转身欲走,却听得朗达在身后重重一叹,紧接着,在安宁诧异的目光中,朗达却是走上前来,“罢了,你先带我去看看你那大哥,可好?”
闻言安宁先是一愣,随即缓过神来,乃是求之不得,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点头。
夜间走在路上,张桓在前引着,朗达和安宁并排紧跟在其后头,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朗达年纪大了,走起路来亦不太方便,拐杖拄在这土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来,更显得四周的空旷静谧。
可走着走着,朗达却突然轻叹了一声,“丫头,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宁愿不答也不找个借口骗骗我?”
安宁不禁苦笑了一下,“你肯真心待我,要我一句实话,能给便是能给,不能便是不能,我若寻了借口推托,岂不是以假意负了你的真心?!更何况……”
将安宁的话听在耳中,朗达不由得点点头,心中十分欣赏这年轻人的这份洒月兑,再瞧安宁这会的吞吞吐吐,却是不禁好奇,“更何况什么?”
安宁脸稍稍红了一下,继而索性实话实说,“更何况那么短的时间内,我也编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借口,平时耍耍小聪明还行,可若来真的,我这点道行怎么能瞒得过你?”
朗达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但随即表情却渐渐严肃起来,“丫头,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听仔细,对于各种不可解的奇毒怪毒来说,若这世上有一个地方可解,便是南疆。但你亦要明白一点,南疆所长并非医药、虫草,却是这部族中世世传下的神秘蛊术,甚至于降头术。”
说到这,朗达停下步伐,转头去看安宁,待其重重的点了头,确认安宁已将自己的话听明白了,才继续一边前行一边说道:“因此……虽在未见你大哥前我还不能轻易下定论,但就你所提供给我的信息来看,治疗你大哥的方式,唯有一种便是用蛊,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这四个字在安宁的脑中好似“轰”的一声炸开,静默片刻,安宁才喃喃问道,“是不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朗达起先瞧着安宁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右手手掌先是一翻、再是一覆,一字一句朝安宁道:“丫头,你要做好抉择,你大哥一生一死都只是在命运的一线之间,而且,便是他侥幸活了下来,亦可能终身受蛊虫侵噬之苦。”
生死一念……
生不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