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儿……
听见张桓这样的形容。安宁不禁暗自苦笑,若论起来,自己和林子墨还着实皆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是自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一个却是货真价实的九天谪仙。
如她和林子墨一般“误”闯了时空的,安宁真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这第三个人……
可张桓见安宁这样心不在焉,却似乎有些不满,“哎,我说真的,少主真的很厉害的。”
安宁听见这话却是不觉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张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像是了乡里间帮人牵线拉媒的婆子,拼了命的向我介绍他的好。”
张桓不禁被安宁这比喻弄的红了脸,赶忙结结巴巴的解释,“才……才不是,我怎么可能帮你牵线拉媒?!少主……少主,他真的是我打心眼里敬佩的一个。”
安宁这才来了精神,对于一个昏迷了二十二年,醒来只有区区三个月的男子来说,安宁很难想象,这个少主除了他的身份和他身上的血脉以外。还有什么值得旁人景仰的?!仅仅靠长的帅就可以吗?
安宁简直不敢想象,那得小白脸、吃软饭到什么地步啊……
于是安宁不禁转头向张桓求证:“说说看,他都干了什么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事儿了?”
张桓瞧安宁仍是一副玩笑的样子,不禁有些郁闷,准备搬出事实来说话,“你也知道现在的朝廷已经腐败成什么样子了,举目整个殷朝,恐怕除了天子脚下的洛梁外,到处皆是灾祸叛乱不断,朝廷官员机制腐朽冗余,处处乱征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安宁点点头,不禁赞道:“不错不错,张桓你虽然这十年待在南疆,但对朝廷的局势掌握的还是很清楚的么!这小知识,小词拽的也挺到位的。”
墨宅中的资料和书籍很多,关于如今殷朝的种种问题,叶经纶亦曾深入的给安宁分析过,若想在殷朝掀起波澜,瓦解卫宁或是卫姓皇室的权利,就好比要撼动一颗参天古木,若要自外撼动,所需的力量势必要无比强大,才可将这古木深入地下的根根须须皆连根拔起。
莫要说一年半的时间,便是有着很强根基和势力的一方霸主,若要倾覆一朝,少说亦要十余载的时间。才或许可凭借铁马金戈征得一隅江山。
可若自其内部着手,对大树内部本已腐朽陈旧的系统施以药剂,加速它的腐烂,则只需一年半载的功夫,便可使树的枝桠躯干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古木所具的养分一时便会对各处的病患应接不暇,如此一来,必导致树干中空。
这样,只需再有一点小小的力量,便可将古木整个击溃!
安宁记得叶经纶第一次搬出这套理论的时候,她虽然很无耻、但却绝非故意的,用了“孙子兵法”中的“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作以点评。
天知道对于古籍文化十分痛恨的安宁,前世这是怎样在爷爷日日耳旁念、时时耳边叨咕,才强迫记忆下来的!
可却教叶经纶像捡了宝一般,居然惊为天人,直赞安宁是天生的军事家。若非生为女儿身真真要做了古今第一将才,还一路念念叨叨的回了房赶紧将安宁这段话记录下来。
直瞧的安宁苦笑不得,心中却是窘呼——
孙子,我对不起你!
至于对殷朝这些“小小”弊病的具体动作实行,还要归功于墨宅强大的财力基础,以及凭借叶经纶的手段,以及曾子衿等一些或去或留的墨宅门客的人脉家世。
于是乎,如今殷朝越来越动乱的局势,虽说乃是旧疾沉疴,却不得不说,安宁亦是在这中间小小的加了一味真火。
现在瞧张桓这短短几句话,却皆很是说在点子上,安宁心中亦不禁暗暗赞许,这小子还真不可小瞧!
可怎料张桓却是不领情的撇撇嘴,“我哪里有这样的远见,这些事情我原本都不懂,是少主醒了以后,才将这些道理用最浅显的比方讲给我们听,教大伙都有了这样的意识,好跟着少主一起干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才不负这苍生黎明,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枉此生!”
说到这儿,张桓的眼中闪烁的尽是难以自控的激动光芒。
可这下子却轮到安宁惊奇了,若说这少主才醒了三个月,这也太太太神奇了吧?!根本是个沉睡了千年的老妖好吧?
非但才一醒来就有这样的见识和智慧,更难得的是其对政治的敏锐目光,以及这种善于利用自己身份、以及言辞为自己谋得好处的手腕!
自古至今而来,但凡成大事的英雄枭雄,不论骨子里想些什么。哪一个不是一等一可以靠一张嘴、一个人煽动的大家热血沸腾的演说家?!
不说别的,但瞧张桓如今这一副活活着了相的样子,可想而知这少主是个怎样善谋的厉害男子。
那日在集市上,安宁是见识过张桓的身手的,虽不比得萧无伤、夏门等妖孽,但若拎到中原去,亦可算上个名号,并且据安宁的观察,在赤水寨中,和张桓一般上下武艺的,居然不在少数!
推及整个南疆,若这些无知“莽夫”皆被张桓这少主灌以这样的信仰,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结果——这简直是传说中的“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惊奇于这些,安宁再向张桓询问的时候亦是不禁热血沸腾,“除了这些呢,你这少主还做了些什么,你一件一件说来,好不好?”
张桓见安宁这样的表情,却是自己皆跟着自豪起来,不由拍胸脯保证起来,“好,少主不但给我们讲这些道理。还将南疆曾经的一些废弃地下墓穴利用了起来。
不再教族内的成年男子一盘散沙的和从前一样晒在大太阳地下练武,却是有了编制的移至这些墓穴中练习怎样相互配合有效抵御强敌,还和各个族长协商好了,统一供给我们很好的饭食。”
安宁不禁听得一身冷汗,天啊,也就南疆盛产张桓这些傻子吧,这哪里是什么怕他们单独练武太阳晒啊!他们这伟大的少主,分明是在利用这些墓穴偷偷练兵啊,居然还有了编制,这根本已经是私自组建军队了!
如若安宁记得不错,中国历史上也曾有一个人利用陵墓练过兵。当时亦是走投无路,才想得用这种妙计来掩朝廷耳目,最终自小小一个代国之王的位子登上了天子之基,这便是历史上汉朝的第五位皇帝、汉高祖刘邦与薄姬之子——汉文帝刘恒。
前世安宁家老爷子最是推崇这位皇帝,登基前刘恒作为一名勇士和刘邦的彪悍老婆——宫斗中的博士后吕雉斗胜,继而登上了大汉皇帝的宝座。在位时更是史无前例的彪悍,开创了封建社会的第一个治世——文景之治,期间还顺便把诸侯的叛乱一巴掌拍死。
实实在在是强人一个!
安宁的爷爷亦总是得了空就和安宁絮叨,什么汉文帝的功绩比武帝要强,什么没有文景之治打下的基础,哪来的家底教刘彻穷兵黩武……
而那时安宁还正在对国学的高度抵制期,每每都抢白老爷子,是啊是啊,汉文帝我觉得也很伟大,在大汉朝彪悍唯美的同性恋道路上乃是开山之人,还娶了窦太后这样眼睛瞎了依旧外戚专权到无比强大的美女,连生的女儿都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啧啧,馆陶呢。
还有外孙女在金屋子里宅疯的陈**,还有还有孙儿刘彻其实也很极品,和大将军卫青的一段千古奇缘啊,真可谓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总要惹得自家爷爷总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方才罢休……
可在安宁心中,却着实是对这汉文帝刘恒有所好感的,封建历史上的好皇帝不算多,有所为的好皇帝就更寥寥无几了,汉文帝确算一个。
安宁竟想不到,这南疆中昏迷了二十二年的少主,居然亦有一般的胆识与谋略,真真教其觉得匪夷所思,于是乎,竟是少有的对张桓发动了“打破砂锅问到底”技能,“还有吗?你们少主还做了些什么?”
张桓想了想,将这千年老妖少主醒来这三个月对南疆所做的一些“好人好事”,以及在南疆一些地方政策上的影响跟安宁说了说。
直教安宁几乎忘记了眨眼,心中只觉得这趟南疆来的真是不能再对了,对于这个仅仅三个月便能掀起如此多波澜的人来说,若能说服其与其联合起来。只觉得逆转这历史必然,教卫宁甚至是卫氏王朝覆灭亦非痴心妄想。
这关系到安宁的小命一条,却要教她怎样不觉兴奋?!
就在安宁越来越热血沸腾的时候,却听得张桓不知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这会安宁岂肯漏掉这极品少主一丝一毫信息,忍不住急急挑眉,“你说什么?”
张桓摇摇头,这才望向安宁,“这一点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听朗达族长上一回好像曾经提起过,说是少主大约近日要亲自出远门做些生意,估计动身也就在这两天了……”
安宁闻言不禁一急,又岂能容他这样就走了,便是连珠炮似的问道:“动身?他要出门做些什么生意?去什么地方?这两天便会走吗?”。
张桓被安宁这一连串问题追的一惊,不禁有些诧异安宁前后这态度转变,方想打趣两句,一转头却见安宁是一脸的神色紧张。
于是中规中矩的答道:“据说是要去和邻国交界处做些铁矿铜矿的生意,似乎还有盐一类的亦未可知,我倒不知能不能赚上钱,可原定的行程本是今日,却只是不知古苗方才来说少主的身子不好了,今儿还能不能行得上路……”
安宁将张桓的一番话听在耳中,心中只有两种感觉——
妙,大妙!
不妙,非常不妙!
妙的是这极品少主要做的生意,无论是铁矿铜矿,还是漕运、盐类,皆是关乎国家民生的危险物品,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尤其在冷兵器为主的封建社会中,掌握了铁,等于掌握了什么?!
简直等于手握利刃,掌握了颠覆一朝一国的利器。
而盐,在此时商业中的恐怖至尊地位,更是毋须言明。更有趣的是,这极品少主亲自“谈生意”的地方好死不死还恰恰在与邻国交界的地方。
安宁才不相信这只狐狸会仅仅过去谈生意而已,若是自己手中握有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很显然,借助邻邦给予朝廷一些压力,实在是个聪明的做法!
虽然这中做法很容易引狼入室,可对于张桓所说的这个极品少主,安宁却十分笃定,若教其真的夺了天下、覆了江山,对方定会分不到一座城池!
这极品少主这三月来所做的一切,安宁赖以其两世的见识才得以窥透,对于知识闭塞的古人来说,但是能尽皆理解他的意图便已是不易!
更何况这些权谋间的具体操作,说起大道理来向来容易,但对于常人来说具体操作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而对于这极品少主来说,这毕竟只才是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一年呢,三年呢?
安宁想都不敢想!
曲曲折折来了南疆,听了张桓这一席话,安宁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真的挖到宝了!妙,怎能不妙,怎一个妙字了得!
可与此同时,非常不妙的是——
这万年一遇的极品居然今日便要动身离开!安宁只怕这生意真要谈起来,若是耗上个一年半载,待她等到花儿也谢了,人也GAME_OVER了,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在这一点上,虽然安宁对玛雅这个神棍乱七八糟的话一概不信,但对于林子墨有点讨厌的太白星君师傅的话,却是非常相信的!
安宁不认命,却亦晓得,太白星君所言道出的,八成便是她的本命。
于是乎,安宁一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急急拽了张桓的袖子,“张桓,你快带我去见你们家少主,立刻、马上、现在!”
张桓被安宁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不禁一脸诧异的直直盯了安宁半晌,“那……那个,你又不认识少主……”
安宁急得不行,不禁眯了眯眼将张桓拽近了一点,“你家少主叫什么名字?”
张桓被安宁这动作配合这神情弄的一头冷汗,不禁结结巴巴的答道:“云……云夙。”
安宁却是微微挑了挑眉,“云,云卷云舒的云,夙,偿夙一世的夙,是吧?”
张桓微愣,若不是安宁方才向自己打听了这样多关于少主的事情,便是连同着他,亦险些要以为安宁与云夙是旧相识了。
张桓还记得在少主初初醒来的三日后,他一袭衣冠胜雪的站在族人面前,唇角勾勒出最绝美的弧度,恍若云中雾里的谪仙,恰到好处的眉峰斜入鬓中,漆黑如墨的眸子若划破夜空的流星。
莫说是族中的少女妇人,便是若他这样一般年纪的青年,甚至老者,亦皆不禁怔愣,云夙只是轻轻展眉一笑,便只教大伙儿一时皆失了神。
仿若天地间,只有这一抹灵动的色彩……
张桓再这以前,从未听过这样清朗而魅惑的嗓音,低低的,仿佛浸着丝丝笑意,像自雪山飞涧上汩汩流下的清泉,他说——
我叫云夙,云卷云舒的云,偿还一夙的夙。
……
而如今,张桓却不想这一样的话语,居然自安宁的口中说出,一时只觉恍惚,张桓甚至不知自己已在已是朦胧间轻点了头。
可得了这答案,安宁却是“嘻嘻”一笑,起身拽了张桓便要举步,“那你现在可以带我去找他了吧,我已经认识他了。”
张桓这才微微缓过神来,不禁暗自苦笑自己从小被安宁算计到大,只可惜中间却堪堪错过了十年的时间,再想起安宁方才谈起的“意中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纠结。
若这十年,他们没有分开,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但生活毕竟没有如果……
可瞧着安宁高兴,张桓亦只觉得自己的心亦跟着明亮起来,这会却竟是大胆的反握了安宁的手,不敢去瞧一旁安宁的表情,居然率先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却只头也不回的嘱咐,“现在你可要跟紧了,我们这就去找少主!”
安宁被张桓这样一握,起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亦没所谓的跟着其一齐迈开了步子跑开,按您毕竟是个现代人,不像古人那样许多有的没有穷讲究,心中只道,既然二人已经讲的清楚明白,便再如儿时一般手拉手放肆的跑上一回——
却又何妨!
自许愿井至云夙的家中,原是并不算短的一段路途,可安宁却觉得这一路的心境竟是如此开阔,一切就像是回到桃源村的时候,就像是回到起点一般……
充满了未知的期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