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荃这次不躲了,出剑拨开方便铲左手硬抓托天叉。他二人虽是联手终究心中虚,齐撤兵器对望一眼复又攻来。十几合过去了,李荃见他们招术平平懒得看下去,遂将剑招一变顿时威力大增,同时剑中夹掌迫得二人连连后退,了凡急了叫道:"弟兄们上啊,先夺马匹再把看马的做了!"这厮太过歹毒,想以此扰我心神。李荃边想边扫视四周,见有几个喽兵正欲从旁冲过,他退后几步便欲拦截。了凡见计得售心中大喜,纵身跃在空中铲带风声直向李荃头顶劈下。这一招他使出了十成功力要立毙李荃于铲下。
眼看方便铲离李荃头顶不过二尺,了凡忽觉眼前一花对方己经不见。他招术用老收手不住,方便铲正砸在一块山石上。随着一声巨响,铲头破裂铲柄折断,击起的碎石四射而去。
李荃本打算双方较量分出胜负即可,谁知了凡却是心地歹毒,依仗人多势众定要取他的性命。李荃见他来势太凶几次使出杀招,便有心加以惩戒。恰在此时了凡施计以使自己分神,于是故意露出背后的破绽诱他来攻。
就在千钧一之际,李荃使出道家的绝顶轻功,脚下只一点人己如闪电般到了他身后。借他前扑之势,用剑在他后心平按內力微吐,了凡和尚偌大身躯飞出两三丈远,正和那两个欲偷袭李有的喽兵撞在一起,倒在地上乱做一团。
常胜见了凡落败大吃一惊,转身将叉横扫过来。李荃见他这些回合下来力道己衰,出左手硬将叉的中刺抓住,不待他反应过来右手剑己顺叉柄削下。来的太快撤手己是不及常胜暗道:完了。过了一会儿却觉得手上毫无异样,睁眼一看那支宝剑正停在自己手前寸许处,而李荃正对他微微而笑。他出一声惊叫,象扔烧红的烙铁一样丢弃兵器向后退去。
这时呼延世龙走来,李荃一看心中喝采,只见他身材魁梧,生就一张黑红的方脸,浓眉斜插入鬓虎目顾盼生威,鼻直口阔颏下虬髯显得极是威猛。
呼延世龙细细打量李荃心中暗道:难怪两位兄弟联手还败下阵来,原来真正的高人了。李荃本就是人才一表,久练太乙内功常食山果黄精,己是身泛清气目蕴莹光。再加上他荷剑而立气定神闲更是英气慑人。呼延世龙久居江湖阅人无数,如此希世之才还是次见到。遂抱拳施礼:"在下呼延世龙乃是孤雁岭的寨主,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李荃不愿以姓名示人,见他有礼遂还剑入鞘拱手道:"在下姓李喜读诗书,乃登丰人氏。""适才在下的两位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承蒙阁下手下留情,在下这里谢过了。"呼延世龙抱拳又是一礼。他早看出若非人家手下留情,常胜和了凡早就没命了。只是这个结局大损山威,所以必须再战以挽回面子。
李荃道:"呼延寨主不必客气,彼此并无深仇大恨,比武较技事属寻常本应点到为止,可尊属下何故以死相拼?"他朝了凡看了一眼,见他在两名喽兵搀扶之下慢慢走来,便不屑地将头转回。呼延世龙知其咎由自取,吃些苦头若能改过也不枉了。
"寨主一表人才,大有傲视群雄之气魄。却因何做这打家劫舍啸聚山林的勾当"?李荃责问道。呼延世龙道:"我弟兄啸聚山林不为打家劫舍,干的是扶危济困打的是天下不平,对待百姓可要比官府强上百倍。"李荃道:"打尽天下不平,呼延寨主好大的气魄。你可知天下有多大吗?和大唐天下比起来,孤雁岭不过沧海一粟。如此坐井观天以在下看来不过痴人说梦而己,天下百姓盼太平岂是你们能给得了的?""阁下好一张利口,天下不平官*民反,我等弟兄虽管不了天下事,自有天下豪杰来管。今天我不和你斗口,阁下举手间败我山寨两位寨主,在下不才愿领教阁下高招。"呼延世龙说着将手中的兵器亮出。
他这对兵器很是奇特,长有三尺半,状似斧头,前端有一根半尺长的钢锥,握把处有月牙护手未端仍有一钢锥,名曰龙虎护手钺。这对钺每只重三十六斤,乃是采山中精铁混以铜锡等物打造而成。江湖上极为罕见,真可称之为独门兵器。它不但有斧的劈.剁.搂.抹.云.片,还有刺.点.拿.带.勾等斧法中不含的技法。它既有斧的刚猛,又有钩的灵巧还有判官笔的诡奇。所以此兵器的招术极难掌握,加上份量又重,若达上乘必须内外兼修痛下二十年功夫。
李荃看罢心中虽有些底,但对方功力深浅尚不能确定。他不敢托大一按簧钮将宝剑缓缓抽出,默运玄功,片刻间己是周身真气鼓荡内力充盈。他缓步移往正东方位,沉肩坠肘含胸拔背两腿微叉,左手剑诀当胸而立右手宝剑向下斜指。
这个架式一站,己是意与心合人与剑合,尽呈高手名家之风采。呼延世龙左钺前指右钺斜举,脚下左虚右实,身体微斜似长松倚石安之若素。这乃是他独门钺法的起式"夜叉巡海"。李荃一见亦是佩服,这招看似简单,巳是气顺意畅内息绵绵,不用动手便知其武功己达上乘,非常胜了凡可比。
李荃剑诀一领宝剑轻挥,使出太乙剑法中五行招式的第一式青木诀,将身纵起身剑合一朝对方攻去。这招飞燕串林,轻灵飘逸后招无穷很是难防。呼延世龙见来势凶猛刁钻不慌不忙迎头冲上,左钺反拨宝剑右钺直刺对方前胸要穴。
只听"当"的一声,呼延世龙的左钺与宝剑相触,正待力将剑带出,却觉右臂一震护手钺反被带向外侧,同时左手的触物之感己经消失,双钺均告走空。原来就在双方兵器相触的刹那,李荃突然变招,他将剑崩起月兑开左钺点向右钺。双方一触即退均无建树,不过还是李荃略占了点便宜。
这场较量极为激烈,双方武功相差无多,正是棋逢对手将迂良才。转眼间二十招过去了双方还是旗鼓相当秋色平分。
呼延世龙见李荃出手之快变招之内力之强,实为多年来罕见之敌手,若非全力应对定要吃亏。如此年轻变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究竟是什么人?是敌是友?其招术含有道家的味道,其身法却迥然有异,看来此人实为练武的奇才,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李荃运剑如游龙戏水,随心所欲威猛灵动,幻出数点寒星又向对方攻去。呼延世龙出招谨慎双钺如飞,封得严严实实全无半点破绽。
李荃行步侧移,引其转向以挫其锋,同时挥剑点向钺顶。呼延世龙见他欲以巧胜拙,便出了四两拨千斤之法相对,心中不住地告诫自己谨慎应对不可贪功。兵器被点中定有迟滞,对方的后招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入,那样自己就要先机尽失。想到此呼延世龙右钺急撤左钺迎上,手腕一翻想将宝剑锁住。
哪知李荃更是谨慎,此招虽猛却是虚招,见对方钺退遂将剑一抖,内力之下幻出七点寒星直落向呼延世龙的手腕。若被点中这只手便废了,届时胜负立分山寨的威风荡然无存。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呼延世龙右手一沉同时将钺上挑钢锥直刺李荃右肘。
李荃应变奇快,将剑硬生生拉回乘机在钢锥上一点。呼延世龙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他心中大惊向后跃出一丈有余。见他后退李荃没有跟进,而是等他将力道化解再战。
隔物传力乃是上乘的武学,这种以轻巧兵器传出巨大内力,再通过另一兵器用以攻敌的功法极难练成。呼延世龙心感身受,对李荃大是佩服。内力袭来若不立即化解,手臂既使不伤也要气血迟滞动转不灵,武功算是去了一半。他见李荃没有乘胜而进心中大是感激,他本是至诚君子胜负己分无心再战。
"阁下武功出神入化,在下的微未之技不敢再来献丑。请阁下上山一叙"呼延世龙有意结纳,常胜在一旁叫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啦?这家伙是咱们的仇人,我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休得胡说!"呼延世龙斥道,"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咱们弟兄焉有命在?"常胜气哼哼地退到一旁。
"在下还要赶路就不麻烦了,阁下盛情在下心领。"李荃本想结识呼延世龙,以逐步搞清江陵潘府及黑道上的情况,见常胜不欢迎了凡面带不悦,只好先行告辞。
谁知常胜又叫道:"你不上山,就是不给我大哥面子。其实咱们也没有仇而且你又饶了在下一命,怎么也得吃杯水酒再走。"李荃没想到他变得这样快,看来他已经明白过来了,倒是个直率的汉子大有可爱之处。了凡虽是一言不,脸色倒是稍有缓和,李荃想了想便随同他们上了孤雁岭。
山寨大厅内众人分宾主落座,呼延世龙道:"李兄,孤雁岭虽小在江湖上却大大有名。"李荃道:"想必是众位好汉雄据一方闯下的名头。""凭我们几位弟兄在江湖上是闯不出什么名堂的。"呼延世龙道,"只因这后山之上有高人居住。"李荃高兴地说道:"既有高人隐士在,待再下前去拜谒。""李兄莫急,在下己派人前去相请即刻就到。"呼延世龙的话刚落,门外有人呼道:"张大侠到!"大家起身相迎,李荃不由一愣,原来这位隐士高人就是潘府中的张远。这可大是意外,也更引起了他的兴趣。众人纷纷上前见礼,不等引见李荃上前抱拳道:"前辈别来无恙?"张远定晴一看喜出望外急忙施礼道:"草民张远参见李大人。"此语一出大家全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家的眼光齐投在他二人的身上。
张远道:"这位就是老夫常向各位所说的,江陵府新来的刺使李大人。"话音刚落立即响起一片讶异之声。常胜分开人群来到李荃面前上下打量道:"都说江陵的百姓命好,盼来了一位好大人。我曾想这位大人定是位生胡须的老者,原来如此的年轻,武功又如此地好,如此地"他激动得脸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也暴凸起来,"听说尊夫人侠肝义胆,为百姓申张正义奋勇涉险。上次从这里经过时与大人同行,在下见过的,果是一对神仙眷属我这里重重地赔礼了。"他们占山落草实是官*民反,一心只为杀贪惩恶。所以对附近州县的官府极为关注,孰贪孰清心里都有一本账。李荃以为,自己在江陵勤于政事爱惜百姓,为人称道乃是在情理之中,宁儿的冒失妄为,也被传为侠肝义胆之壮举,使他大感意外。心中感慨道:看来只要心中有百姓,哪怕做的事再小人们也会记住。
众人入席后张远道:"各位弟兄,小女凤儿昨天从京师回来,捎来了故人的一封信,这封信几乎令老夫高兴得一夜未睡。信里面讲述的就是李大人在京师所做的十二件大事,老夫连看三遍真是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大唐又现栋梁之材,惭愧的是老夫两鬓斑白一事无成。"张远望着大家急切的样子道:"既然大家都想听,咱们先敬李大人一杯。"大家一致赞同纷纷举起酒杯。李荃道:"这叫在下如何敢当?不如这样,咱们共同为天下的百姓能有好日子过,满饮此杯。"时时刻刻心系百姓这才是好官,大家各自佩服将酒饮下。
张远便将李荃之事讲了起来。从他纠举十一案开始,讲到引蛇出洞巧断科举弊案,众人无不洗耳恭听大呼痛快。最后讲到金殿之上舌战群佞剖析案情,结果并无证人时,大厅之中竟和金殿上的情景相同,许久无声,最终突然暴出哄堂大笑。呼延世龙激动得不知如何才好,他拉住李荃的手道:"诸葛妙计安天下,今日复见活孔明。"常胜兴奋得只顾一碗碗地将酒灌下。
"当时金殿上的情形就和这里一样。"张远说道,"那些正直的大臣们又是高兴又是钦佩笑声刚刚小了一些,就听有人大叫一声"大厅里立时静了下来,常胜催促道:"谁他娘的大叫?张大侠你倒是快说呀!真是急惊风偏遇到慢郎中,莫非是那李辅国气得在叫娘吧?""果真叫你猜对了。"张远笑道,"不过不是在叫娘,而是大叫一声&#o39;气死我也&#o39;!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众人兴奋之极喧闹之声再起。在他们眼里李荃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人人敬重个个喜爱,一时间杯觥交错豪饮起来。
李荃眼光一扫,恰见了凡的眼中出怨毒的光。
他心中一动便剖析起来。张远名望何其高,虽曾在潘府定有原因。他和呼延世龙皆能左右山寨,决不会是潘府安插的奸细。这个奸细也不可能是小头目和喽兵,如些看来只有常胜和了凡二人了。常胜生性爽直遇事全无机心,不是做这种事的材料,他不由得向了凡望去。
呼延世龙见李荃的酒喝得不快,便想劝他几杯道:"李大人,"李荃不等说完道:"呼延兄,山上众弟兄如此看得起在下,就不要称什么大人了,咱们一律兄弟相称如何?""那怎么能行,大人掌管江陵造福百姓,真正是民之父母。我们虽落草占山亦是百姓,岂能不以大人相称。"呼延世龙倒也振振有词。张远问道:大人可是从京师而来?"这一问勾起了李荃的心事,他叹了口气道:"正是,不过事情办得不顺利。向朝廷急报灾情,又上书求赈均如石沉大海,无奈只好亲去户部催办,跑了这么多天亦是空手而归,愧对江陵父老啊。"常胜怒道:"朝廷怎知百姓的苦,听说那皇帝老儿每日和杨玉环鬼混弄得几乎亡国,结果是百姓跟着遭罪。你要赈灾?嘿嘿愁死也没有人管。"呼延世龙喝道:"老三,吃了几碗酒便满口胡言,你给我闭上嘴!"常胜嘟囔道:"本来吗,人家说得没错。"见李荃为灾民如此忧心,大家颇受感动,张远道:"李大人,老夫现己退出江湖,隐居在此寂寞难耐,每年都要下山学习经商之道,虽比不得陶朱公,一年下来倒也赚得些银两。每逢灾年便购进些粮米,一来是为了平抑市价防止奸商暴利害民,二来也散一些救济那些贫困百姓。今年江陵附近数县旱灾严重,老夫己备得些粮米,虽然数目不大尚可解燃眉之急。估计再有十几天还将有两千担运来,请大人放心,何时调用尽管下令,老夫决定全部捐给江陵的灾民。"李荃只觉心中一震,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离席整衣向张远一辑到地:"李荃代江陵父老谢过前辈。"慌得张远急忙还礼。李荃喜得合不拢嘴,酒到杯干连续不断。大家情投意合均感相见恨晚,酒喝得多了话也多了,从江湖豪举拉到各类武学,又从灾民拉到潘府。
呼延世龙道:"如此说来,潘府乃是江陵的心月复大患,大人可要小心了。"李荃略现醉意道:"两军相对须知己知彼,现在我明敌暗,江陵府中无一个武功强的。那些捕快揖凶办案有时还得我亲自下手,若和潘府相比可差得远了。潘府聚集那么多黑道高手意欲何为?府中实力如何?虽然眼下暂时不知,以后可就不同了,今天天黑前将有七名黑道高手到潘府。我是如何得知的?天机不可泄露。"了凡脸色微微一变李荃立即察觉,于是心中更有了底遂向张远道:"前辈武学精深书法更是令人佩服,今日欢聚何不挥毫以增雅趣?"原来大厅的正中悬挂一扁上书忠义盖世四字,一看便是习得诸遂良之体,遒劲.雄浑,气韵不凡。落款是张远二字。
张远道:"胡乱涂鸦,在大人面前可是班门弄斧了,李大人何不趁此佳时吟诗一。"李荃本意正是如此,有人己将笔砚取到,另择一桌拭得干净,磨得墨浓他不加思索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真个是龙飞凤舞气贯长虹。张远看罢心中一震,仔细地用纸将字迹吸干读了起来:"谨行孤雁情未了,防害全身亦非凡。奸佞未伏恨长有,细品佳酿释前嫌。"山寨之中尽皆粗豪之人,哪里懂得什么诗赋,只听得诗中有孤雁岭又有奸佞伏等字眼,再说此诗出自人人敬佩的李大人之手定然错不了,于是纷纷喝采叫好。李荃当即告辞,呼延世龙见挽留不住,便命喽兵列队相送。李荃主仆二人下山辞别众人朝江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