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康们的守将是火山营步兵队的护军参领林至善,虽然他已经知道西北军兵临城下,但是西北军却是集结到西平mén的城下,直到现在为止,他在南康mén的城头连西北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如同大多数人一眼,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所有人的jīng神都比较放松,连守城军都有些冻得受不了,就不要说西北军会在这样的时候攻城了。
而且西北军的主要攻城方向是西平mén,南康mén直到现在还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
林至善已经老了。
他年过五十,两只眼睛下方的眼袋有些厚,或许是这些天来一直忧心忡忡,更加上日夜守城,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身为一名老将,他是一名标准的军人,对上严格奉命,对下则是既严肃又慈祥。
身为火山营护军参领,太子的嫡系部将,林至善对太子一直是忠心耿耿,二太子对他却也是极其的信任有加,十分器重。
这一次兵变,太子并没有对他jiāo代太多,只是让他配合唐鸣梧行动,他虽然感觉到其中很是诡异,但是作为一名标准的军人,太子不多说,他也不多问,只是严格地遵照太子的嘱咐行事,配合着唐鸣梧,在那一日发动兵变,更是由他亲自在这边镇守南康mén。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找寻太多的情报,当火山营接防九mén,控制东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十分清楚,太子所谋划的乃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经过太多事情的林至善,心中在当时只有一句话:“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
虽然觉得西北军不可能在这样的寒夜发动进攻,更不大可能以南康mén作为攻击重点,但是林至善还是在半夜时分披甲来到城头。
御林军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甲胄都是燕国最顶尖的,里面有着暖和的棉装,外面披着双层甲,倒是能够抵御风寒。
只不过寒风凌冽,城头上兵士的脸庞几乎都被寒风刮成一条条xiǎo口子。
林至善在两名部将的陪同下,顺着城墙走了一阵,猛然间,这名老者眼眸子显出怪异光芒,停住脚步,转过头,将目光朝向城外望过去。
漆黑的苍穹之下,似乎并无异动。
但是曾经经过无数厮杀的老将却是有着极强的警觉xìng,一种奇怪的感觉用上他的心头,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风声阵阵,但是他却从风声中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林至善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腰间的刀柄,缓步走到城垛边,一脸凝重地望着城外。
他身后的部将见状,互视一眼,都颇有些奇怪,跟在后面,也是顺着林至善的目光,望向城外。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吃惊的一幕,只见远方忽然亮起一阵火光,而且那火光迅速移动,正往城mén方向过来。
“敌袭!”一名将领倒吸一口冷气。
林至善皱着眉头,并没有显出惊骇之sè,反而极度的冷静,一挥手,旁边将领立刻吩咐旁边的兵士吹起号角,这是预警号角。
南康mén城头的兵士们立刻被这号角声吹散了恹恹yù睡,瞬间清醒过来,而且立刻行动,弓箭手取弓,弩箭塔的兵士亦是做好了迎敌准备。
火光渐近,城头将士也看清,来者不过是几十名骑兵而已,阵势并不多。
看着那几十名骑兵靠近城边,弓兵都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来者。
林至善却没有下令放箭,只是一手按刀柄,一手搭在墙垛上,目光犀利,盯着那队骑兵最中间的一名银甲将领。
那队骑兵终于停下,一时间寂无声息,片刻之后,城上的守军才听到城下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城头可是林老将军?”
林至善只是护军参领,没有封将军爵位,对方称呼“林老将军”,自然是一种尊敬的称呼。
林至善沉声道:“正是本将,你是何人?”
却见队伍中的银甲将领催马向前几步,随即便听他高声道:“晚辈韩漠,见过林将军!”
此言一出,城头一阵sāo动,不少人都是大惊失sè。
韩漠率领西北军兵临城下,守军几乎都知道,此时深更半夜,韩漠率领几十骑亲自来到城下,确实让人吃惊不已。
林至善显然也是颇有些吃惊,但是瞬间恢复冷静,沉声道:“韩漠,你率军兵临城下,意图造反,如何对得起圣上恩宠?你若还有忠义之心,罢兵请罪,我自会向圣上为你求情。年轻人偶尔冲动,并非不可宽恕,但是却不可执mí不悟!”
韩漠摇了摇头,望着城头的林至善,高声道:“林老将军,韩漠听过你的为人,是个忠义老将,虽然这天下间有许许多多的是非难以说清,但是这一次谁是谁非,我想并不难看出来。我韩漠是逆臣贼子还是勤王忠臣,不需多辩,老将军心中自有一杆秤。”
林至善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
韩漠沉yín一下,终于道:“韩漠今夜前来,只是有几句话向林老将军说一说。”
林至善将手从刀柄上拿开,两手都搭在城垛上,道:“你说!”
“城内兵变的将士,都是被某些别有居心之人mí惑,蒙蔽了眼睛。他们都是大燕的勇士,西北军和御林军,乃是同袍兄弟,更是我大燕战力所在。”韩漠正sè道:“林老将军莫非想看着我大燕的勇士因为某些人的不轨之心,而手足相残?面对敌人,战死沙场,英雄所属,可是骨血相残,同袍拼杀,流干了勇士的血,这对他们是何其的残忍?林老将军,难道你愿意看到他们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吗?”
林至善手拳紧握,牙齿咬紧,双目闭上,一脸感慨,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沉声道:“韩漠,你不要信口雌黄。兴兵作luàn,你罪大恶极,还敢在此胡言luàn语。我林至善不乘人之危,你且退去,若要攻城,本将在这里等着就是!”
韩漠摇头叹了口气,高声道:“林老将军,你这是愚忠!”
“休要再言!”林至善沉声道:“韩漠,你若再不退下,休怪本将无情!”他从旁边一名士兵手中拿过弓箭,弯弓搭箭,对准韩漠。
韩漠苦笑一声,掉转马头,似乎要离开,但是掉头之后,却并没有打马离去,而是在与部下说着什么。
林至善身旁一名将领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道:“大人,韩漠之言……未必没有道理……!”
林至善脸sè一沉,豁然看向他,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那将领脸上微现畏惧之sè,但是终一咬牙,道:“大人,我等起兵,却无任何援兵,如今大敌在前,没有丝毫退路。若是与西北军对战,迟早被攻破城mén,绝非敌手,到时候,必有大批的弟兄血战而死,我们……我们如今究竟是为何而战?”
林至善脸sè冷沉,盯着那将领的眼眸子。
其实这将领所言,还真是许多官兵所想。
直到现在,大部分官兵都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为何要在京中起刀兵,许多人都只是一片茫然。
他们虽然奉令行事,可是不明白此战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自然不会明白,如果太子的计划成功,他们将是最大的功臣,是整个棋局上最重要的一步,但是太子一招失算,满盘皆输。
火山营和凤翔营在太子失败的一刹那,就注定是输子,完全失去了他们本应该有的作用。
林至善并不知道太子已死,他只知道自己如今所行之事,乃是太子的命令,在不明白整局棋已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背弃太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能够太子带去帮助,但是他绝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妥协而坏了太子的大事。
“入营第一日,每名士兵得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没有任何条件奉命行事。”林至善缓缓道:“违抗军令,便不配称为一名军人。你这番话,本将只当没听见,若是再有此言,莫怪本将无情!”
那将领叹了口气,道:“末将不敢多言,愿与大人共进退,同生死!”
正在此时,却听得几人连声叫道:“大人,那边有动静!”
林至善转过头,却见到几名兵士指着城内,立刻上前去,往城内望去,只见得从那黑暗之中,涌出无数的兵将,速度快极,并没有喊杀声,却如同海làng般直往城mén这边卷过来。
林至善神sè大变,失声道:“那是……那是九mén官兵?”
长街之上,上千名九mén官兵挥舞着大刀,狂奔而来。
“保护城mén!”林至善怒声道:“九mén官兵反了,吹号角,通知其他各处!”
号角声吹响,而城下的九mén官兵此时终于喊叫起来,阵中无数声音叫喊着:“攻占城mén,诛杀叛军,弟兄们,杀啊!”
御林军反应却也是迅速无比,在这南城mén,部署了一千名火山营将士,只不过沿着城墙布防,两翼延伸极长,此时守在城mén处的,城上城下,加起来不过四百人而已。
城mén处有一百多名御林军,亦是看到九mén官兵冲杀过来,听得城头号角声起,也不犹豫,早已是分散开来,在城mén前组成一条线,将城mén护在后面,而城上则是有兵士迅速奔下城头,过来支援。
城头上,本来弓箭对着城外的弓兵,听到城内杀声四起,立刻调转身来,站在内城头,弓箭对着城内的九mén官兵,等到九mén官兵进入shè程之内,立刻齐发箭矢,冲在前面的九mén官兵,立时被shè翻十余人。
城内的喊杀声传到城外,韩漠冷然一笑,这一次是真的驰马往回返,而他身边数名骑兵同时拿出号角,一起吹出另一种号角声。
城头上正下令迎战九mén兵的林至善听得城外的号角声,脸sè更是大变,极其难看,他回过头,迅速奔到外城垛,极目望去,只见在城外号角声中,黑暗之中忽然亮起无数的火光,随即便听得震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他很快就判断出来,那是战马在大地上奔腾之声。
数条苍龙般的骑兵长队出现在南康mén之外,以火光为头,游龙般往城mén方向迅速游动过来。
虽然积雪让骑兵不能全力冲刺起来,但是那壮观且令人吃惊的气势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
这一刻,林至善才明白,西北军竟然真的是在这寒冬之夜攻城,而且有着强悍的内应,他们的目标,不是西平mén,正是南康mén。
城外西北军,城内九mén兵,就如同两只强有力的拳头,同时发起攻击。
一时之间,南康mén内外,尽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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