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烈日炎炎,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走着两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走在前面的短打扮的是一个挑着书箱的少年,肩上的书箱也许是太重了,也许是挑的时间太久了,他的手垫在了挑担的肩头上,躬着腰,另一只手臂空出来,用袖子擦了一下面上的汗水,侧过身子向后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蹒跚前行。(更新最快)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著长衫,一脸的倦容,用手拉起另一只手上的袖子,遮住刺眼的阳光,眯起双目,向前望去,似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歇脚之地。
“少爷,前面好像有一个小店,我们不妨到前面去小歇一会儿?”小书童言道。年少书生会意地点了一下头。于是俩人直奔前方而去。片刻功夫,二人已到了小店的近前。看这小店,正设在三叉路口,此处虽说地处僻地,但也还有一些过客,行人到此非饥便渴,时久行路,不得不在此地权且充饥打尖,而在此地开店倒也能显出店家的计算。
眼见二人走到近前,未等他们开口,店家便飞奔出来,面带嬉笑地弓腰施礼道:“二位爷,想必是赶路劳累之极,不妨到小店落脚小憩,小店有上等的家酿高梁酒,备有家常小菜,虽比不上大的排档,但也略有本店的特色,二位爷,您请,请……”话音未落,忙抢接过书担,将二人引进店里来。
二人跨进店来,四下里一望,见小店内的摆设虽是旧了一些,但也收拾得干净,也看得出店家是个勤快之人。二人随便要了两个小菜,选一个靠窗的方桌坐下,小书童立刻坐在长凳之上,并抬起一条腿顺在凳上,扯开衣领,用手按揉那发红的肩膀。书生忙打开书箱,埋下头看起书来。
忽听得外面一声马嘶,精明的店家赶忙起身,没等他走到门口,一座“黑塔”已经堵在了门口,屋内顿时一暗,只见一黑髯大汉已然立在了门口。这人一身蓝衣,胸前绣了个“榆”字。大汉二目横扫了一下店内,径直奔书生这边过来,拉出长凳,大呀呀地坐在了二人面前,摘下了腰间的佩剑,横拍在桌上,显然他也是选中了近窗的桌子。
少年书童见大汉如此蛮横,站起身将眼前的宝剑推到大汉的胸前道:“朋友,出门在外,理字当先,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书童的脸上,顿时,脸上显出一个紫红色清晰的大手印来。书生见此情景,慌忙起身出双手扳住了大汉再次挥起的大手道:“这位仁兄怎地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何况我们是先坐到这里的,又何必大打出手,如若想坐在此处,只管说一声,何必伤了和气。”
“***,你们读书的知道‘理’字如何写,爷爷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话音未落,顺势一拉一推,书生便站立不稳,连人带凳一起飞了出去,正砸在对面的一张桌子上,竟将方桌撞了个粉碎,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而书生手中的书也被甩飞到了墙角,他想要爬起已是很难。
小书童不顾脸上的疼痛,上前扶起书生,怒目直视黑大汉。抬起一只手臂,直指大汉骂到:“你这混人,光天化日欺人太甚,可还有王法!”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大汉抄起桌上的宝剑,唰地一下抽出鞘,直向二人逼了过来。
店家见状,赶忙迎上前来,握住大汉的手腕,不住地喊道:“大爷,大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俩个年轻人不懂事,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您吃酒,吃酒,小人请客,小人请客!”
“呦!你敢管老子的事,不要命了!”那大汉只一抖,店家便蹲坐在地上,向后疾挫出去。
而那大汉剑尖一挑,再次向二人逼过来。
书生与那书童对大汉怒目而视,知是凶多吉少。小书童闪身挡在了书生前面,此时,书生也已站起了身,他也使出凭生气力想把小书童扯到自己的身后,但无奈力不从心,已无半分的力气。
见此情景,大汉一阵狞笑,如一只捉住老鼠的猫在戏耍两只可怜的老鼠一般。瞬息之间,大汉的剑锋已然抵在了小书童的咽喉上。“小子不怕死吗?”大汉吼道。
此时那小书童的脸上竟然露出常人难以做出的平静之色,他哼了一声道:“死又能吓倒谁,只愿老子命薄,乖儿子,下手呀!你爷我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娘养的!”
大汉冷笑道:“好小子有种,今天爷爷成全你!”略一收臂,剑锋疾刺而下。
书生、店家二人知小书童已是性命不保,不由紧闭二目,哪忍心看那血溅当场的惨景。等了片刻未有倒地之声,待睁开二目,眼前情景不由得令二人大吃一惊。只见大汉的宝剑并未向前刺出分毫,而那大汉却是张目结舌,像一俱僵尸一般立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而就在大汉刚才起身的桌旁不知何时已然坐定了一位红衣少女。
此时的书童也眼见了此情景,见大汉如此之态,颇感莫名其妙,他搔了搔脑后,冲动弹不得的大汉做了个鬼脸,疑惑地望了望泰然而坐的红衣少女。
“店家,拿些饭菜来。”姑娘和声道。
“唉!唉……”店家连应了数声,“请问姑娘要些什么?您自管吩咐。”
“随你便。”那姑娘轻声答道。
“好嘞!”店家应声跑进了后堂。
书生见状便知方才正是这位姑娘及时出手相救,小书童才得以躲过一劫。连忙上前答谢道:“多谢这位姑娘及时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我二人早已没了性命。”说罢一揖到地。
姑娘并未抬头,素手理了一下云鬓问道:“赶考的?”
“姑娘说的不错,在下正是进京去赶考。读书之人寒窗数载,只望能金榜得中,也好为国、为民尽一点薄力。”那书生应道。
“哼!”姑娘抬头看了看小书童又道:“贪生怕死!连个孩子都不如,就算当了官也只不过又多了一个贪官罢了!无聊之极!”
此话一出书生不由得脸上一红,欲言又止,知道再说也是没趣。忙拉小书童到另一张桌子上,待店家上菜来用。
用罢饭菜,姑娘招呼店家过来。店家知姑娘要来结帐,便连连摆手道:“姑娘如此仗义,小人难道只认得钱财不成?罢了!罢了!”
“多谢好意。”姑娘用手一指那定在一旁的大汉道,“饭菜钱去那里取,本姑娘向来不白吃人家的。”
店家顺她手指方向望去,不由一惊,却原来在大汉的脖颈上面,赫然嵌着一块如指甲般大小的散银。
“店家收下,不然他可就在你这儿待下去了。”姑娘冷声对店家道。
店家闻听急忙上前,伸手抠下大汉脖子上的散银。而片刻工夫那大汉已能动弹。
大汉抬手揉了揉脖颈,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道:“丫头,敢跟榆林山庄做对的人,方圆百里之内还没有人敢,莫非你发愁嫁不出去了不成?当心……”
话未说完,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已然塞在了他的口中。(.请记住我)姑娘冷笑道:“我看你是有点饿了,本姑娘赏给你口饭吃,喂饱了你好给那文老儿看家护院!”
“好,算你狠!丫头,敢不敢留下姓名?”大汉道。
“就你也配问别人的姓名,回去告诉文老儿,告诉他‘塞外孤雁鸣,独闻鹤秋风’。本姑娘正要去找他要点东西。告诉他要多设几个人护夜。”那红衣少女冷冷地言道。
大汉一惊,失声道:“却原来是塞外天姥门下二玉女常飞雁、鹤云霄。不知你是哪一位?”
“你还罗嗦个什么!还不快滚!”姑娘对他冷哼了一声。
大汉回过头看了看书生和那书童怒声道:“小子今天算便宜了你们!”说罢转身出了店门,上马飞奔而去。
姑娘唤来店家问道:“饭钱可否够数?”
“多谢姑娘,足够!足够!只望您能再来小店,那才是小人的荣幸。”店家应声答道。
见姑娘要走,主仆二人忙起身相送,书生道:“闻姑娘所言想必是从塞外远道而来,如此路途遥远孤身前来,望姑娘多加保重。”
那姑娘闻听,向他轻瞟了一眼。四目相对,书生不觉眼前一亮。却见眼前的这位姑娘面似桃花,秀发垂肩,娇柔之中显现了一丝刚毅,但却略多了一点冰冷。姑娘冷峻的面容上未有一丝表情,只是对他冷语道;“官场黑暗!”说罢转身而去。待二人追到门口,远望时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只留下了一缕花粉般的清香。
二人结了帐,问了店家才知原来京城已是不远,翻过了一座山,走二三十里便可到达。于是二人收拾行装直奔京城而去。
天子脚下果然繁华,二人进得城来,已是黄昏时刻,先找了个小店住下,待明日参见主监,注上名册好来日应考。
次日,天光大亮,二人早早起来,向店家打听才知这本科主监原来是当朝宰相钱孝。又问清了其家宅的所在,便寻地址而去。来到府门前,门房见是个穷秀才,哪里肯向里通报。书生给了他锭银子,才得以进门。叫书童在外等候,书生独自来到堂前,见到了主监大人当朝宰相钱孝,便急忙上前施礼。那钱孝到也客气,招呼看茶、赐座。钱孝面上带笑向他问道:“这位书生哪里人氏?”书生连忙回应道:“钱丞相,在下山东彭城人氏,姓苏名飞,家父靠经营文房为业。学生苦读数载,想为国家尽点微薄之力,以造福我大唐百姓。”
“有志气!有志气!来日如若金榜提名,苏生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造福一方百姓的。这也是皇上之福,百姓之福呀!本官实在佩服!”那宰相钱孝赞道,“不过么……”
“大人有何见教?”苏飞忙问。
“苏生有所不知,当今皇上圣明,各地举子文才出众,真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要金榜提名,真如大海捞针之难呀!”钱孝面上显出一副愁容来。他眯眼看了一下苏飞。见其面色发沉,继而道:“如若苏生果真是有报负之人,在下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旦不知丞相如何助我?”苏飞面露急切之色。
“我与另几位考官大人交情颇深,可在他们面前提及你,请他们能多加关照,得他们支持,苏生定能金榜高中。不过先要上下打点一下。也好掩人耳目。”边说边抬手捻了一下手指。
“钱丞相,不知这打点得需多少银两?”苏飞问道。
主监大人向他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百两!”苏飞面露难色。
“苏生真是高抬我们这些当朝大臣了。区区三百两哪里够得上一桌酒菜。”主监面露不悦之色道。
“三千银两在下实在是拿它不出,钱丞相可否另有他途?”苏飞无奈地问道。
钱孝闻言愤然起身,将衣袖一甩道:“哼!便是三千两也休想上得榜去,那你就听天由命!送客!”
从主监钱孝的宰相府邸出来,苏飞对守在门口的书童道:“星儿,我们回去。”一路之上他将主监钱孝的话告之了星儿,星儿愤然道:“如此贪官,皇帝老儿真是瞎了眼!”
苏飞道:“星儿切莫如此大声,小心被人听到,天子脚下耳目众多,说错话要被杀头的,算了,我们没有钱,但我还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试一试,主考不会都像他那样。”
二人沿原路返回客栈,以待几日之后到考场应试。连日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更是没有心情出去观光,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吃罢晚饭,星儿早已感到疲倦,于是早早睡下。苏飞也已困倦,但因多年养成的读书习惯,他还是点燃蜡烛,在窗下埋头读书。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忽然窗外刮起了风,如此酷热时节,能刮这样的风,真是让人感到舒爽。苏飞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瞌睡,看天色已晚,便准备合衣入睡。他伸手去关窗子,突然,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关窗的手腕。直惊得他大张着嘴却是不能出得声来,而未等他做出反应,从窗口闪进一人。苏飞不禁失生问道:“来者何人?”只见来人身材瘦小,一身夜行打扮,唇下一撮小黑胡,手捂前胸,嘴角带血,分明是受了内伤。
来人言道:“公子不必害怕,再下不会伤害于你的。我被人追杀,身受重创,已无路可走,见公子这儿点着灯火,便逃避至此处,望公子能容在下在此一避,躲过此劫。定当感激不尽,望公子相助。”言罢便向苏飞深施一礼。
见来人并无歹意,又身受重伤。苏飞立刻动了恻隐之心,但屋内未有藏身之处。情急之下,看到了墙角放着的书箱。于是疾步上前,打开书箱,把书抱得出来塞在床下。那人也已会意,立刻跳了进去。苏飞关了箱盖,又重新回到窗前,打开书卷继续读书。
片刻之后,他心中才稍有平静。忽然从房上跃下数人,落地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苏飞心里早已有准备,故而,并未如先前那样惊慌。他佯作不见,继续看书,但此时心里也已怦怦直跳。
那些人见这边亮着灯火,便几个纵跃来到窗前。为首一人低声吼道:“小子,刚才见没见着有人来此?”借着灯光苏飞不觉一惊,来到近前的人的衣著和小店遇到的那大汉竟然一模一样,胸前都绣着个“榆”字,幸亏不见先前那人。
苏飞强稳住心绪,故意装出惊慌之色道:“你……你……你们……,我……我在此读书多时,读书之人最需的就是一个‘静’字,别说是人,就是风吹草动,又怎能读得下去?”
来人见他如此胆小,知他不敢说谎,探头向屋内望了望,见无什么可疑之处,便一声低哨,向远处追去。
见那群人确已走远,苏飞连忙伸手打开书箱,将那人放出。那人出得书箱,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飞道:“多谢公子相救,来日定当厚报,此地我不宜久留,免得连累了你。”他按了按胸口,内中似装有些物品。他又看了看书箱道:“公子是个读书之人,爱书如命,切莫将书损坏了,还是把它装在箱中稳妥些。”说罢俯身把床下的书抱出放在了书箱内,随手拿出一本书来道:“这本诗书我也十分喜爱,望仁兄将此书保存好,来日我疗好了伤,定当上门讨教。在下告辞。”说罢飞出了窗外,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苏飞摇了摇头,自语道;“这些江湖中人,真是奇怪!”见星儿正睡得香甜,便关好窗子,吹灭了灯,合衣而睡。
数日之后,已到了应试之期,苏飞与星儿赶到考场。他让星儿在场外等候,自己进场领了考卷,扬扬洒洒答完了试题。待出得场来星儿忙问答得如何,苏飞甚是高兴,十几载苦读今日终能一展才华,倍感痛快淋漓。星儿也为公子尽展平生所学而高兴不已,于是道:“公子,我们来京城数日,还没有一览京城的风光,不如我们四下走走,去散散心,也是不须此行的呀!”苏飞心中也正有此意,于是点头应允。
果然是京城。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坐轿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跑把式卖艺的,好不热闹。也有勾腰捧手沿街乞讨的,更有角落里,插草标卖儿卖女的。直看得二人眼花缭乱,东南西北简直都难以分清。二人来到一个朱红色大门口,只见进进出出,人流不断,进出之人大多是锦衣华服的富贵之人,门口还有几位浓妆艳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妩媚女子在招呼着过往的行人。二人走到近前,苏飞即刻被一位姑娘拉住了手。姑娘娇笑道:“哟,大爷,进来坐坐,我们这儿的姑娘可会伺候人了,保准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来,大爷,来!”那姑娘用力摇晃着苏飞的手,使劲向里边拽。星儿见此情景,眉开眼笑地伸出双手拦住了苏飞道:“少爷,您看多热情的姑娘呀!您不进去那多对人不起呀!我看不如我在门口等会儿,您自个进去快活快活。”说罢狡猾地冲苏飞挤了一下眼。苏飞闻言不禁面色一红,知是星儿在和自己开玩笑,便假装一本正经地斥道:“星儿,我走南闯北,什么高雅的青没见过,如此低档次的地方,你也敢介绍给我去,岂不是对我的羞辱。我看你也不小了,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唉!”苏飞佯做叹息,接着言道:“我不能只顾自己,好!我今天索性就成全你一回,让你也尝一尝什么叫‘温存’!”他回过头来对拉着自己手臂的姑娘笑道:“姑娘别急,我这个小兄弟还是个童子,今天我做东,告诉姑娘们好好地照顾照顾他。”姑娘闻听,立刻放开了拉着苏飞的手。转而两位妖艳的姑娘上前拉住了星儿的双手,用力向里面拖,口里不住地说:“来!来!”苏飞见状,摇头哈哈大笑,迈步向前走去。星儿哪里支持得住,急得他冲俩位拉他的姑娘不住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见苏飞越走越远,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气才挣月兑了二人的拉扯,疾步追向已然走远的苏飞。后面立时便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叫骂声。
星儿一路小跑追上了苏飞,苏飞故作不见,继续前行,此时星儿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想说些什么,但无奈气喘吁吁,欲言却是不能。见星儿如此滑稽之态,苏飞不禁仰面大笑。
不觉之中已近了黄昏,星儿面上已露饥饿之色,于是对苏飞道:“公子,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还从来没有好好地吃上它一顿,不如……”苏飞此刻也感月复中饥饿于是对他言道:“美餐一顿倒也是好事,可要当心我俩回不了家!好,我们就……”话音未落,忽然后面有人轻拍了他一下肩膀。回头看时,只见是一个头戴斗笠之人,斗笠遮住了那人的大半个脸,只能看见一撮小胡子,来人用手向上扬起斗笠,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庞来。待苏飞定睛看时,不由得一愣。却原来此人正是那晚被他所救之人。
“公子,此地不宜多谈,我们到前面的茶叙谈。”来人低声对苏飞言道。
苏飞面带疑虑勉强向他点了点头,于是三人径直来到前面的一家茶之上。那人拱手对苏飞言道:“在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多谢当初仗义搭救于我,来日如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只管说,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苏飞对他回应道:“在下苏飞,这位兄台不必客气,旦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救人危难是我辈本应所为,不知兄台那日何以让人如此追杀?”
那人道:“在下姓陆名遥,人称‘万里不空行’,有点喜爱别人东西的小毛病。公子切勿反感于我。只因那日我无意中拿了人家的宝贝,所以才会被人追得那么急。今日我在这茶之上请公子饮上几杯,公子可千万莫要推辞哟!”
苏飞听闻他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见此情景,陆遥连忙解释道:“苏公子想必是嫌弃于我了,不过公子大可放心,在下虽是行当不甚光彩,但我所取财物之人,皆是些不知行善之辈。”
苏飞闻听,眉头有所舒展,于是开口笑道:“陆兄若是果真如此,道也不失为一条好汉。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份,好,既是如此我二人就喝上几杯!”
闻听此言,陆遥颇是欢喜,于是招呼小二,叫了两壶好酒,要了店内的特色菜肴。小星儿在一旁给二人斟酒,二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恰在此时,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继而三个蓝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陆遥连忙拉下了头上的斗笠,低声于苏飞道:“苏公子,榆林山庄的人来了,他们正在四下找寻于我,这里我已不能久留,在下就此告辞,如有机会我自会去寻你,公子多多保重。”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包银两,塞给了苏飞,而后转身下得去,瞬间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苏飞与星儿回到客栈,等候了几日,闻听考榜已然贴出,便急忙前去探看。待他来到榜前,见前面已围了许多考生,面对考榜指指点点。旦闻听一人言道:“想不到,河北首富胡万杰之子竟能考取状元,此人与我是同乡,平日横行乡里,无人敢惹,他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今日竟能高居榜首,真是钱能通神呀!”
闻听此言,苏飞便知状元与自己已是无缘,但他深信自己一定能榜上有名,于是拨开人群,向前望去。从榜首到榜尾逐个看来,竟不能寻得自己的大名,他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再次看了个确细,终没能寻到自己的名姓,不觉心如潮涌,黯然神伤。脑中闪现出主监钱孝向他伸出的三根手指来,不禁摇头悲叹。此时,忽听“咕咚”一声,随后便听得有人喊:“陈兄!陈兄!来日方长,何必计较一时得失。”大家闻听皆围拢过来。只见一中年书生,颓然倒在地上,一同伴正在为他捶打后背前胸。片刻之后,此人睁开了双眼,茫然道:“吾来京应试已近十载,每次皆是榜上无名,我以何面目再去见家中之人。”说罢,顿足捶胸,失声恸哭。
忽闻一人哈哈大笑,众人不觉一惊,循声回头望去,却见一白发老者正在仰天长笑,笑毕之后走到那倒地之人近前大声道:“十载未中,还值得如此忧愁。想我已是几十载攻取仕途,如今还不是榜上无名,又上哪里去喊冤叫屈!”闻听此言大家无不摇头叹息。
“让开!让开!吴大人到,还不赶快让路!”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哪里有什么乘轿骑马的大人,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补丁之人,在其手中正握着一块木片,头顶上横插一根细柳条儿。此君迈着八字步来到众人近前,仰首扫视了一下榜下众人,高声喝道:“何人大胆在此胡言乱语,本官今日定要拿你下监,再在皇上面前奏你一本,治你个满门抄斩之罪!”言毕晃了一下头,颤了一下头顶的“乌纱帽”,又做了一个大臣奏本的姿势。
此人如此之态,招来了一阵轰笑之声。只听一人道:“唉!这吴秀才只是三年未能考取功名,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整日疯疯癫癫把自己饰成官样,每日东奔西跑,参七奏八。真是文章好作,榜难登!”
眼望吴秀才如此滑稽之态,苏飞摇头苦笑。小星儿在一旁劝慰道:“公子切莫伤怀,来日方长,今日虽不能中第,但以公子之才,还是有机会的。”
苏飞似是并未听到星儿的话,只是自顾低头深思。忽地他想起了入京城之前在小店中那位红衣姑娘的一句话:“官场黑暗!”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猛然间仰天大笑道:“果是如此!果是如此!吾今日方知李白何以放白鹿山崖间矣!不愧为一代诗圣,如此之举真是痛快。”笑罢手拉星儿道:“星儿,我们走。”而后迈开大步向回走去。
星儿跟在他身后,搔了搔脑袋,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来。见苏飞如此向回疾奔,连忙尾随其后,回到了入住的客栈之中。二人要了一壶茶,坐下来对饮,星儿见苏飞脸上竟没有一丝愁伤,倒是像遇到了什么喜事,更是大惑不解,忙问道:“公子,你是不是……?”
“疯了!”见星儿如此不解,未等他说完,苏飞便帮他说出了后半句话。而后又一次仰头大笑。
星儿见他如此之举更是不解,继而道:“考不中,就考不中,你也不必如此失常!”
“失常!星儿,你果真是认为我是疯了不成么?我之发笑,并非因没能考取而生,此番进京,虽未考取,但收获颇丰,使我看清了这个世道。真有拨云见日,重生再造之感呢!痛快!痛快!真是痛快之极!”
星儿听罢似是也有些领悟,长舒了一口气道:“少爷,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行,只要你不白来,受点苦也值了。不过,老爷、老夫人那儿我们怎么交待呢?”
“这你自管放心,到时我自能应付。明日我们就起身回乡。”苏飞对他笑道。
次日清晨二人打点行装,离开京城踏上了返乡之路。晌午时分,二人又到了先前的小店歇脚,刚来到店前,店家老远就向二人打招呼道:“二位爷莫不是从京城回来,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苏飞应道:“有劳店家记挂,我二人还算不错,店家买卖可否兴隆?”
“哪里,哪里,还不是凑合过!请,您二位里请。”店家扬手向二人示意。
二人进得店来,见只有一两个客人,于是选了一张桌子,要了饭菜,吃用了起来。
眼见顾客不多,店家闲下来立刻凑到二人近前,低声问道:“二位爷进京之后可否遇到了‘榆林山庄’的麻烦?”
苏飞道:“我二人与他们无大牵连,他们又何故来找我们的麻烦。但不知这‘榆林山庄又是何来头,怎地竟如此势派?”
店家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们交谈便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榆林山庄’是京城一带最大的盐头,很有势力,庄主文昊天靠经营海盐而发达,又与一些朝庭权贵来往甚密,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称霸一方,那日在小店中的蓝衣大汉,便是他手下的爪牙。”
“如此横行霸道,竟无人来管,百姓岂不是遭了秧!”苏飞愤然道。
“如今官匪一家,谁又管百姓的死活。”店家向他无奈地摇头道。“不过……”店家又向前凑近了一步道,“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出手相救的红衣姑娘?”
苏飞点头应道:“救命之恩怎能忘记!但不知那姑娘又是何来头?”
店家眉头一挑面带神秘之色对苏飞悄声道:“那姑娘原来是来自塞外,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武林名宿‘塞外老姥’之徒常飞雁,这‘塞外老姥’名叫沈春源,据传其年轻时武功超群而又俊美无比,曾在中原掀起了一场风波的。但后来因她被情所扰,这才退隐塞外,几十年间她从未踏入中原半步,而且只收了两个女徒,这二人天姿聪明,老姥传授给她们绝世武功,中原武林中除非有大事,这二人才会现身,而中原武林高手很少有人能与之抗衡。”
苏飞忙问道:“那这位红衣姑娘的出现岂不是说武林之中又有了什么大事?”
“不错!”店家点头道,“听说榆林庄庄主文昊天贩运海盐时无意中从海边的渔民那里掠得了一枚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名曰‘天寒玄冥’。此物据传是海中一种深水巨贝体内所生,十分地罕见,而对那些习武之人更有诱惑的是如得之服下,就会功力大增激进数十载,不过据闻只有那武功深厚之人才可服用。而一般人如若服用反受其害,必被其寒气所毙。因此物有此奇效,故尔江湖中各派武林高手都已看中此物,皆不择手段以图得之,而为己所用。”
“如此说来江湖中该不是要掀起一场风波了?”苏飞不屑地问道。其实他对这江湖纷争根本不感兴趣。
“不错,那天晚上,那常飞雁便夜访了榆林山庄,向那文昊天索要此宝物,而那文昊天竟称它已被神偷‘万里不空行’陆遥盗走,不肯交出。常飞雁一怒之下横扫了榆林山庄。而那文昊天也被她废去了武功,成了一个废人。她将那山庄上下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到‘天寒玄冥’,于是便放了一把火,将那山庄烧了成了灰烬。”
苏飞闻听此言喜道:“果是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为老百姓除了一害!”
“说也正是,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店家话语一转又对苏飞问道,“敢问公子此去是否还要再来?”
苏飞笑道:“那要看老天的安排了,不过在下此生已不会再来应考了。如我为官的话岂不又多了一个贪官不成。还是少一个的为好!”言罢招呼星儿道:“星儿,我们该上路了。店家后会有期!”二人离开小店重又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