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有雾。
箜篌趴了窗棂看了一会,发丝上就挂着细密的水珠。
翎沧却还没起,被单斜斜的覆在他身上,露着蜜色的肩头和肩上的伤痕。
有小的雀儿从房檐飞下,扑扑翅膀落在窗棂上,尖尖着嘴儿去啄箜篌发上凝着的水珠,一面啁啁啾啾的叫。
箜篌笑起来,伸了根手指在它面前,小小的鸟丝毫不怕人的抬起小爪子就站了上去,细细的爪子尖尖紧紧扣着箜篌指头。
“乖的哦,都不怕人的。”箜篌将鸟儿举在面前亲亲,尖尖的小嘴毫不客气的在他鼻尖啄了几下。
“箜篌,我们走了。”班夏和戴黄从房里出来,舒展了下筋骨,跟箜篌打招呼。
“就走?不吃早饭么。”箜篌问。
“嗯,不吃了,你回头帮我们跟千华姐说一声。”班夏打个响指,有轻浅的马蹄声在雾气里逐渐清晰。
“走了。”戴黄翻身上马,向着箜篌略一拱手。
班夏长笑一声,飞身落在自己马背上,一只手高高扬起摆一下就算是告别,头都没回的追着戴黄脚步去了。
蓝白的道袍在雾气中逐渐朦胧远去,带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敲出来一串潮湿的回音。
箜篌扬起脸,潮湿的空气凉凉的润在他脸上,清新温润。
手上的鸟儿忽然被惊动,展了翅膀飞走,飘下一根团团的绒毛,被箜篌拈在手里。
“怎么不多睡一会。”有蜜色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翎沧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舍不得,空气太好了。”箜篌淡淡笑,“鸟被你吓飞了。”
“嗯?难道赔你一个?”翎沧伸手捋了下箜篌发丝,带上一手的水汽。
“你去捉一只?”箜篌转了头看他。
“我怕我不当心给捏死了。”翎沧伸开手给箜篌看,掌心里,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茧子。
箜篌托住翎沧手背,在他掌心里吻一下。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们那么大声的说话,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翎沧抱了箜篌坐在躺椅上。
白色中衣散落,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
箜篌别了头去咬他肩膀,翎沧收收手臂,由着他咬。
“你分明就是只牙尖嘴利的猫。”咬疼了,翎沧“嘶”的吸口气。
“随你说。”嘴唇在左肩伤痕上拂过,“还疼吗。”
“不疼了,万花谷的灵药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天,安静的真不习惯。”箜篌忽然轻轻叹口气,取了孤心笔把玩。
“怎么?”不是安静,而是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
“花间弟子,鲜有悠闲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在外奔波,这乱世里,该死的人总是杀不完的。”把孤心抛起来又接住,箜篌眼底染上一丝落寞。
“你想杀人了?”翎沧沉吟。
“嗯……是吧……”有些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例如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感。
“以前倒没发现你这么嗜血。”翎沧抚着箜篌长发,这么精致秀气的男人,若是染上血该是什么样的风情?
“倒不是嗜血,只不过,很长时间看不见,会有点想念。”箜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很久没有热血淋在上边了。
真的有点怀念……
“要不给你买血豆腐吃?”翎沧问。
“……你当我吸血的么……”箜篌绝倒。
“是觉得你似乎很渴望鲜血。”翎沧捏起他尖尖的下巴。
“怕了?”箜篌伸出手给他看,修长的手指柔软漂亮,浅浅泛一点透明,“这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
翎沧执过他手放在嘴里,用嘴唇和牙齿含住,小心的一点一点抿着:“若说起人命,断送在我手上的,只怕还要比你多些。”
狷城就亡在他一句话里。
忽然就想起裴元说的,关于箜篌鲛鳞的事情,于是伸手去解他护腕。
箜篌微微闪缩一下,被他扯住,两人对视了一会,终是箜篌松了力气由他去了。
“怕?”翎沧将细布一圈圈散开。
“多少有些。”箜篌看那细布渐渐散落下去。
“我须不会伤你。”翎沧端详着箜篌腕上美丽精致的鲛鳞。
“我是怕,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我与你,原不是一族。”然后……杀之而后快。
“你不是早就告诉我,你不算是一个人么。”托着箜篌手腕附在唇边轻吻,舌尖在鳞片上细细舌忝舐。
翎沧满意的感觉到怀里人身上传来的轻颤,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阻住箜篌想抽回手逃走的企图。
“怎么,不舒服?”他随意的问。
就是因为舒服才想跑掉。
箜篌抿了嘴不作声,身上被翎沧扣得牢牢的,手腕又抽不回,在翎沧刻意的逗弄下,没一会就软了身子,只伏在他怀里浅浅的喘息。
翎沧放开箜篌手腕,指尖托着他下颌抬起来,定定的看一会,轻轻叹口气:
“一个男人精致妩媚到你这样,就是妖孽了。”
随即覆上箜篌唇瓣,我喜欢你……但是,我还给不起你要的东西……对不起……
“小弟,你们起来了么?”千华的声音被雾气浸的湿漉漉的,带着她一贯的温柔飘进窗棂。
“起,起了。”箜篌慌着从翎沧身上起来,身子却还软,一手按滑了倒撞上翎沧胸口。
“起来了,就来帮忙打水做早饭了。”辘轳的声音杂在千华柔软的嗓音里“吱扭吱扭”的响起来。
“千华姑娘,一会我们来打水就好,你先做些轻巧活计。”翎沧扬了声音说,手里把箜篌抱好扶正。
箜篌拾了细布正在腕子上缠。
“那就劳烦你们了,小弟,今早上吃桂花糖烙的酥饼,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千华声音里带着笑,问,“那两个呢?班夏和戴黄,也懒在床上不肯起么?”
“他们有急事,一早便赶回纯阳宫了,见你还睡着,就没去吵,让我跟你说一声。”箜篌裹好护腕趴在窗棂上喊。
千华远远的应了一声。
翎沧走过去替他拉好方才推散的衣襟,顺便在他肩上吮一口,浅浅的红痕衬在箜篌玉色的肩上,宛如雪地里一瓣桃色的梅花,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你就穿这样去给姐打水?”箜篌回头见他果着上身,只着一条单裤,不由得好笑。
“很快的。”翎沧揉揉他发丝,回身自去穿好了衣服,软甲却扔在椅子上。
“多穿几次袍子罢,”箜篌懒洋洋的说,“你们天策的甲胄,硌死个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