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亲的队伍前,换了两个喜盈盈的婆子,一路小跑上来,“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我淡淡的说:“喜从何来?”
那两个婆子道:“夫妻和美甜顺、万贯家财无旁支觊觎,如此还不算喜事,那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喜事。”
后面两个丫鬟已然一个拿着凤冠,一个拿着霞帔就要给我穿衣。
我哼了一声,一手抱着大雁,一手推远了那个离我近些的,对那两个婆子道:“我就算是嫁鸡嫁狗,也绝不会嫁给个的浪荡子!”
一个婆子面露微微不快,“那个男人房里没几个人,就算是有了孩子,将来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喊你声娘?”
话语间,那刘小柴已然翻身下马,走到我跟前,拱手道:“若是姑娘不喜欢,我房里一干人都可以散了去!”
那两个婆子不由啧啧叹气,“刘大官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姑娘也该上轿了吧!”
我想起巧秀的话,冷笑道:“屋里没人,那花花草草留宿一晚也无妨!”
刘家这番大的场面来迎亲,看热闹的早就挤得水泄不通,刘小柴的作为,大家多少都有耳闻,我这话说的虽有些粗俗,也惹的不少人掩口轻声的笑。
见我这般,刘小柴的面色变了几变,手一挥就上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摁着我的头要将那凤冠带上去。
“住手!”突然一声怒喝,这些婆子们楞了下。我回首,见念善带着芳菲楼里一干人马都抄着家伙冲了出来。
虽我是个鬼,到底还有别的鬼护着我不是?心里一暖。
念善走到他们前面厉声道:“我们家姑娘许了人的,酆都城里无人不知,怎么打起已有婚约的姑娘主意?久闻刘大公子乃酆都首富之家,怎做事如那泼皮破落户一般!莫非觉得酆都城没有王法了么?”
刘小柴一笑,“这位婆婆说的好,碧柳姑娘许了谁家可否说上一说,没得胡乱污蔑了碧柳姑娘的名声!”
说完有一指我的手,“如今碧柳姑娘手上还抱着咱家送的大雁呢!”我傻了眼,将那两只大雁丢在地上,大雁翻了翻白眼,扑棱两下应了个景。
我身后传来一阵喧嚣,有钱旺财发财拿着菜刀扁担,口里喊着,“谁敢动咱们家的姑娘!”接着将我围了起来,只不过这三瓜两枣,与刘小柴那群五大三粗人多势众的迎亲队伍比,实在是实力悬殊。
我想了下,用手模了模颈中挂着的狐狸留的翡翠,打算扯下来与这群人看个究竟。
虽说此举无异秀才遇上兵,但我得让围观的看个清楚,关键是能拖一时算一时,来的人没有巧秀,想必是去搬救兵了。
就在我准备用力扯下那翡翠之时,有个清亮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谁敢抢本王的娘子?”
围观的人群顿时如潮水般退后三丈,乌压压的跪了一地,阎王身穿淡青色长袍,腰系犀带,头带白玉冠,面露威严肃正之色。
阎王大人挡在我的面前,口气狠厉,“酆都城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本王眼皮底下就敢私自拿人!”阎王身后几个鬼差亦无声息的将我围了起来。我心里一沉,这个刘小柴能让阎王带着差役来,看来却是个狠角色。
谁料刘小柴只向阎王拱了拱手,并不下跪,硬气着说:“咱家并非败类,只不过是玉帝钦点的十世善人罢了!咱家也想紧着去投胎,怎奈硬要等个八年,如今若是碍着阎王眼了,还请阎王赶紧发落了咱家!”
原来如此,感情还在这里等着!
阎王却微微一笑,似春融冰雪,“碧柳与本王早有婚约,盟誓的信物都带在身上!”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坠,竟是半面钟形。
我定眼瞧了,顿时石化于此,那玉坠虽只有一半,却与我身上的印记丝毫不差。阎王与我莫非真的是前世夫妻?我心里一阵慌似一阵,不留神一脚踢在那大雁身上,那大雁又扑棱了几下,一翅膀打在我的小腿上,我方清醒过来。
眼前对着一张温柔若水的脸,“碧柳,将你留的那半玉坠给刘大善人瞧上一瞧!”我心里暗骂,使着眼色瞪他,我哪里有玉坠?身上倒是有个印记,难不成要我众目睽睽褪了衣衫给人瞧不成?
瞪了半天,眼睛都有些酸了,阎王才又微微一笑,“我知你恼我,可此时不待往常,迎亲的轿子都到了门前,还不赶紧将荷包里的玉坠给刘大善人看看!”
我被他一说,回过神来,将那两只雁往地上一丢,往荷包里一模,果真模出那半个玉坠。
手指刚刚触到那个玉坠时,突然一阵熟悉的感觉在心里腾起,脑海里乱如一团,哭喊声、火烧了房子逃命的声音、有人被打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充斥了我的脑海。还有一个人,似乎已经遍体鳞伤,但依然抱着我道:“悦晴,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我头疼的似炸裂一般,浑身无力的要倒下去,一双温柔的臂膀环住我,脑海里的那些事顿时如风卷残云一般散去,抬眼看见阎王的面容,清雅淡然,似曾相熟一般,心中一热,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亦将我的手紧紧握住,指尖传来阵阵温热,我面上渐渐飞起红霞。阎王将我手中的玉坠轻轻的接了过去,与他手中的拼做一只整的,展示给刘小柴与众人看,口里道,“佩玉结恩情,刘大善人务必看仔细了!大雁是今日才送来,而这玉碧柳却一直带在身上,孰前孰后一看即知。”
刘小柴虽口气蛮横,但是对阎王也不无忌惮,将那玉坠看了半天,脸都憋紫了,此时念善上前,道:“多谢刘公子对我家姑娘青眼有加,今日上门求亲也是公子不知情,如今话已经讲开了,公子请回罢!”
这就算是给刘小柴一个台阶,他愤恨不平,也只冷哼了一声,带了一队人马拂袖而去。
我回首看着阎王,“就这样算啦?”
阎王不语,面上露出一抹别有深味的笑。
此时听见不远处喧哗,“这里,这里!快到了!”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巧秀带着判官夫人和判官府上一干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红药叉一看阎王,笑着一福,“我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
阎王笑,“嫂夫人这趟不白跑,我这有个条子,还请传给判官!”说着递了过去,红药叉撇了一眼,道:“我就知道大人不是那么好脾气的!”说着还瞄了我一眼,道:“妹妹有空便到姐姐那里喝茶,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无趣。”又踢了一脚捆的结实的大雁,道:“这个也没啥用,正巧我丫头朝云被指了个亲,我拿去应个景。”
我笑道:“快些拿走,多谢姐姐帮忙解决了大麻烦。”
红药叉身后出来个家丁,拎着那两只定亲用的大雁晃悠悠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