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是沉淀心情的良方。依红悲伤的心情,在极度痛哭流泪后,变得平静。卧在床上的她,沉沉入睡,直至天明。可她那双在泪水中被揉得像樱桃的眼睛,仍肿得透亮。
早上,她们先后起了床,依红觉得有些软疲疲的,她走到床边斜靠的坐在床头。巍巍见她一脸的苦灼,一脸的颓废,那没有完全消肿的眼睑,她代她请了事假。
上午,依红在床上躺了半天,没有看书,什么也没干,就那么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直到中午与巍巍一起吃过午饭,她到书桌边坐下,呆坐了好一会。她忽然找出信笺,她要给思佳写信,她写的:
“思佳:你好!
来信收到,你的近况我已知晓,今提笔给你写信,我的心情不用述说。收读了你家里的信,关于我们的事,我已经决定另有打算。抛开以前的那些,我想静下来。我祝你幸福!不管怎样,分手以后,相信我们的行为不会那么庸俗,相信我们还是那么的彬彬有礼!相信我们还是那么虔虔诚诚的尊重对方。对于你家里的信,我是尽所能尽,给予对你家里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愿分手后的时候,能够让我与你真诚的说声再见,再见!
再见!
依红之笔
八六年六月十日”
她写好了,望着这张纸,她想:“现在幸福可以去照耀他了!他的母亲也安心了。”她用手支着腮,重重的吸了口气,虽然是夏天,由于天雨阴潮,这空气里还夹杂着几分凉意。她又填妥信封,去了邮局……
为他好,为他幸福。他幸福吗?依红走到窗前,遥驰苍茫的夜色,二个月前今天的夜晚——思佳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在那条小径里,他们流回散步。那甜蜜、温柔的话语,那细腻、缠绵的情景,在今天却流淌在秋天的瑟瑟里了。留给她的却是痛苦与忧伤的源泉!同样的星月,同样的夜色,只是由秋天的寒意代替了夏天的风爽!昔日的缠绵在她的生命里,就那么短暂,像肥皂泡一样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空穴来风的悲愁。眼前的一切都是一片片惆怅,一片片凄凉!
不,不!“‘爱之勿狂,爱之要长’!让这句名言,将坚定着你我永恒的意志!”她想起思佳写给他的。“也许他并不幸福,可事实为什么却已变得如此衰落?”依红想。
她又想起思佳信中的一段话,而今历历在目:
“我们的爱情赋予了万事万物的魅力,其实决不应该是生命中短暂的现象,这是一道绚丽的生命光芒!不应该仅仅照耀着探求的时期,这个时期其实只应相当于一天的黎明。黎明虽然美丽,但接踵而来的白天,那光和热却比黎明时分大得多!”
她有些觉得把自己置于一个荒寞的意境里。她有些清楚,也许巍巍的话有道路,怪不得巍巍那样坚决的反对她。依红想起那天的情形:
“你怎么可以这样,按道理思佳是没问题的,他现在正受家庭的打击,你应该给他力量,你这样的决断,他只会更伤心。”
“你不知道他的母亲会……”依红凄苦地辩驳。
“你说你另有打算,其实没有,你根本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巍巍理论的。
“信已经邮去了,我不想伤害他的母亲。那责任也好重。”依红无助的,痛苦的说。
“这好,你救得了他母亲,却毁了二颗心。”巍巍摇摇头说:“你必须再给思佳写信,你不要欺骗你对他的感情。”
依红努力的安慰自己:“也许他一旦结交了另一个女孩就会好的。”
“可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巍巍不解的看着她:“你这是过于善良!那你呢?”
“你说我能怎么办?”依红摇头,孤苦的闭上眼睛说:“就当一夜梦醒!”
无助的她呆呆地望着窗外,望着那遥远而无以名状的地方。她的脸上砌着多少憔悴,多少悲哀,巍巍看到依红这样的情形,她无声的叹息着。
……
唉!如今事过又二个月了,哎!一只笔能够欺骗自己的感情,可是,埋藏在心底里真切的东西怎能欺骗的了!
在依红的心灵之上,思佳的形迹那么清晰,那么亲切,只是转瞬间带给她的却是徘徊,痛苦与彷徨!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忠于感情是我生命的价值,维护爱是我生命的所在!”
哎!恼人的记忆象电影的屏幕连绵不断;恼人的思绪在记忆的森林里闯荡,无休无止!思佳的留言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烁闪:
“在那遥远的地方(十堰城),我带去了一片深情,那是我终身的恋歌!”
依红又想起那条项链,那缀着绿色生命意义的项链!曾经让它代表他们的梦的东西,她奔到书桌前从抽屈里找出了它。她把它握在手里,她的眼泪漱漱而下。她神痴雾雾的凝视了它好久。她想到刚才找项链时看见的影集,她把它拿了出来,翻阅着一张张的留影。那时,他甜蜜的笑容,就在眼前。如今,如今!这一切,这一切!已换了容颜,既将冰封了,冷却了!冷却得让人如此辛酸而不堪目睹!
这一切,这一切!在今天却只能折磨着她,让她悲伤,让她痛苦!而这一切统统化作了一片凄凉!她为了找到最能安慰自己的,将它编织在故去的爱里。她只能从这种痛苦之中寻求一丝幸福!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曾经得到过他圣洁的爱!那让她曾经甜蜜过、留恋过的爱!依红好难过这些却成了让她倾诉历史的心曲!
然而,她更是心痛神摇,她忽儿想起了《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几句诗:“忽魂惊似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忱席,失向来之烟霞。”啊!她仿佛体会到了诗人李白的意境:从迷离恍惚的梦中醒来的长叹,长叹着梦醒后奇景消失。啊!这一刻,诗人的意境在她的心里,却迁渡着怎样的意境?!依红不自觉的泪水倾流而下。
她不能让这些思绪再而继续,蓦然她的心脏就要撕裂,她的头就要昏天倒地!她走到梳妆镜前,镜中的人影,面黄而消瘦。整一个苍伤的表情。
“嗯!”依红深叹,“天啦!怪不得别人说,人为悲秋,肝肠寸断。”不觉辛酸的泪又漱漱而下,她用手巾抹去眼泪,抹去空愁万缕!她心底翻滚着积累着的辛酸的感慨,她默然片刻,苦涩的低吟着:
“一样星月一样风,
那堪一击寒露重!
盈盈珠泪一滴滴
沉沦愁锁又重楼。
两情相悦是那朝,
时空话别痛中痛。
北斗星移何相思?
空牵愁怅徒牵挂。
昏昏噩噩已复去,
回首一日往一日。
一朝幽梦一朝尽,
事过境迁纤魂碎。”
然而,她闭上眼睛,静立在那里,默默地祈祷:
“愿时间除去我伤感的一切,让适宜的气氛围绕着我!”
依红走到书桌前坐下,找到一本杂志,她静静的翻阅着,静静的看着。哎!是灵魂的梦萦,还是思绪堕乱?看着,看着,思佳说过的一首诗,在她的脑子里闪现:“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老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她厌倦的嘘了口气,执下书,用手支住头,面对着窗外,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一片迷怅,一片悲岸!她呆呆的坐着,呆呆的望着,她问自己:“这脑子里的混乱,什么时候是尽头?”她用手轻轻的捶着后脑勺,默默的告诉自己:
“东风无力便自收,闲抛暗洒是几何?!”
可悲的爱情啊,从然把人薰得迷醉,转眼又把人伤得粉身碎骨!
时间真难熬,已到了国庆节来临之际,这漫长的几个月,那是蹉跎的人生!依红想:“我可要从这样的人生中走出来。在新的节日里,善待自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