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萝是个懒人,对很多的事情都不是特别的在意,也正是由于她的这种性格,造就了她与孤儿院其他孩子的与众不同。她从来不怨天尤人,哀叹命运,她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只要不被饿死就行,穷有穷的活法,累了睡小屋饿了吃馒头,富有富的享受,累了去旅游饿了吃鲍鱼。
郁金香改变了她的一切想法,就算不会被饿死,她在这个异界还是会被各种她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给杀死。娘亲说的对,战争无处不在,要活命就必须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比如成为光宿。她没有按照白莹给的地址去找司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有没有灵力,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她对于这个世界缺失的认知给弥补回来。
粉圆懒懒地蜷成一团窝在窗台上享受着阳光的照顾,小尾巴有时候会随着风向轻轻摆动。听风小筑居于府邸深处,两层小巧的阁楼造型很得凌萝的欢心。她开始没日没夜的习字,累了的时候捶捶肩膀伸伸懒腰,走出房门,听听屋檐下如同精灵们歌声一般的风铃声,等脑袋又可以正常运转便又回到屋里继续努力。
她已经能够读懂比较简单的儿童读物,那书有点类似三字经,最开始学习的小孩都要以此为启蒙。她吸收的很快,就像干涸的农田遇上了持续不断的大雨,那些知识源源不断地通过那龟裂的缝隙渗入她的脑海,成为她这个新身体的一部分。
南宫清静静地在门外站着,对于自己头脑发热挽留她的举动,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来思考,最终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雅韵正是需要她这样的人,他只是单纯地想满足雅韵的愿望而已。
他再一次领略到了凌萝的不可思议,她正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得香甜,嘴角都有些满足的笑意。地上堆了满屋厚厚的白纸,仔细看过去都是她练习写字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但是总算写的都是对的。可是,那数量很惊人的,几乎叠了差不多到脚踝的高度,满屋都是,如果想要不踩在纸上就靠近她,除非从空中飞过去。
她越发的清瘦,这让她本来有些婴儿肥的下巴略微现出一点弧度,眼帘下方有着淡淡的黑色,看来她夜里睡的十分不好。南宫清本来不想打扰她,看到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和半开的窗楹,最终有些不受控制的凭空拿出一件月白色披风,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边,让那披风契合地融入她的身上。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南宫清的样子,一定会吃惊地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走在地上,他也没有借助御剑飞行的力量,仿佛在脚和地面之间有一条透明的看不见的小路,让他能够这样踏空而行。
“唔……”
凌萝梦中闻到那股龙井香味,迷迷糊糊地想要靠近一些,枕在头下的右手不禁移动了半分,手肘便不幸地撞到了墨盒上。
南宫清的手几乎没有动,如果凌萝醒着,便会看到他只不过是一个抬袖的瞬间那个墨盒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他的手掌。他微笑着看着桌子上的凌乱,手指在空中弹动,就像弹钢琴一样,只是在空气中而已。桌面上凡是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都被原封不动地移到了另一面的桌子上,除了凌萝睡在下面的纸张,她的书桌上已经是空无一物。
凌萝醒来的时候便是眼前这副奇怪的光景,肩膀上莫名其妙的披风,还有桌子上被人移走的东西。她低呼一声在地下着急地寻找,还好她用来做习字本的字帖没有被踩坏,否则她又要花费她宝贵的时间去完成这些东西了。
“凌姑娘。”茉莉进退得体的站在门口行礼,就算她现在能算得上凌萝的夫子,她却从来不肯逾矩半步,仍然将凌萝以主子的身份在对待。“城主有请。”
凌萝正在捡纸的手顿了一秒,继续在地上奋战说:“好的,我马上就来。”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茉莉建议道:“奴婢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不用了,这些你不明白的。”
茉莉的确不明白,每一张纸上不仅有须臾的文字,还有另外一种看起来也十分优美的字形,应该是字吧,但是她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凌萝有十天没有见到南宫清了,也许两个人都有意识地在回避,也或许是南宫被政务缠身,而凌萝为了习字废寝忘食。总之,白雅韵在这个时候回府,便迫使这两个人之间无形的冷战有了变化的必要。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好几进内门,这里就像个巨大的迷宫,若是有必要,她真想在身上带个指南针,免得她下次可能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陷入到不知道哪个恐怖的小屋中去。
“参见城主。”她稳住自己的声音,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看来之前的感觉的确是一种错觉。
“凌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凌萝微微低着头,眼睑朝斜下,能看到南宫清黑色的莽纹锦缎长靴,鞋子旁边是一尘不染的紫檀木桌角,连靠近地面的部分也擦得发亮,也许她下次能用那桌子来照镜子,看来这府里的卫生工作做的相当彻底。
“这几日府中有些事情,怠慢姑娘了。”
凌萝听到自己不是十分娇柔的声音很官方的说:“愿为城主差遣,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南宫清本来想为那天突然而来的怒气道歉,凌萝却先他一步低声问:“请问城主叫我来有何事?”
他只好转移了说话的内容,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失望,平铺直叙道:“雅韵已经回府了,如果你今天愿意的话,可以先去见他。只是……”
雅韵应该是个女子的吧,他对她的称呼真亲昵,她这才意识到这个让她心里像被上百只蚂蚁爬过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迟钝的就跟一辆一百年没有用过的汽车一样,生满了铁锈,不动脑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以至于导致她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她肯定自己不会喜欢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天,她在想什么,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帮南宫清一个小忙,以换来她免费的学习机会,毕竟不是每个服装设计师都能够跑到异界去学习他们的服装专业知识。
“只是?”
“他的脾气有些古怪,如果待会说了什么话……”南宫清过去没有这样想过雅韵,虽然他一直知道这位挚友的怪脾气,可是他从来没有为其他人担心过同样的问题。脑海中闪过他为难凌萝的样子,他思肘着会不会又将凌萝给气跑了,他下意识地希望雅韵能够接受这位新的助手。他看着凌萝饱满的额头,温柔的决定:“嗯,我还是跟姑娘一起去吧。”
凌萝低着的头终于忍不住抬了起来,她今天早上就听茉莉说了,南宫清下午要召集九部官员进行光宿选拔的讨论,现在他又要陪自己去见白雅韵,她觉得很不能理解。
“主子,您下午……”
冷冷的报告声回荡在大厅中,凌萝根本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像是恐怖片中的半夜幽灵,南宫清却是微笑着打断那个声音,“没事,将雅韵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
“主子,雅韵大人的脾气可没那么好打发。”
那个声音很冷静,也很平静,感觉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在例行公事一般向南宫清做着最完美的报告。
凌萝已经习惯了这个新世界中莫名其妙的事情,她咳了一声示意两位注意还有她的存在。“城主大人,不用劳烦大架,我只是去面试而已,相信雅韵大人不会太过为难我。”
南宫清喝了半口茶,不赞同地微笑着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白雅韵的名字在城主府就是一个灾难,他的破坏力不逊于任何一场战争,冷静如茉莉,她也是死都不肯去伺候这位城主的老朋友。好在雅韵大人行踪飘忽,极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对于城主这些下人们的“不敬”,他也不是很在意。
最终凌萝和那个冷清的声音还是劝服南宫清让她独自前往绣房,这是白雅韵在城主府的特权,就靠在南宫清所住的内院旁边,凌萝上次散步的时候看到过的,萧索到不像有人居住的白色房屋。
孤男寡女,隔墙而住,就算他们两个曾经同为光宿,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丝毫不介意吗?况且,之前丫头们说她是第一位住在城主府的女子,可这白雅韵不就是其中一位吗?还是说,这位雅韵大人是男人?应该不是,这里是绣房,雅韵大人是光宿中的禄存,她可从来没有见过男人拿针线绣花做衣服,除了东方不败,而他拿针的目的不是做衣服,是杀人。
当她若有所思地出现在有点像模糊的山水画一般的绣房前,几个正在偷懒磕瓜子的扫地婆子赶紧从石阶上站了起来,讪笑着迎了上来。
“凌姑娘好,您怎么上这里来了?有什么吩咐么?”
凌萝没想到她们居然认识自己,有些吃惊,“你们认识我?”
“哎呀,城主大人这些年来唯一的一位娇客,大家怎么会不认识呢。”
“就是就是,姑娘真是有福气哇,能够成为咱们城主的红颜知己,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凌萝只觉冷汗直冒,红颜知己?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好意思,请问绣房的雅韵大人在吗?”。
几个婆子顿时停住了话语,都一副怪物般的眼神看着她。
“您要见雅韵大人吗?”。
“是的。”
“我们也只是每日早上过来打扫院落,午时之后必须离去,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不是很清楚。而且绣房的规矩,除了城主大人,其他人不许踏入这里半步。”
见几个婆子挤眉弄眼地相继离去,她郁闷地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弄不好明天府里就会传出城主新欢与旧爱火星撞地球,为了城主大打出手之类等等不堪的流言。
拿出怀中的玉沙漏,原来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抬脚走上干净的石阶,两人宽的门边各坐着一只十分精致的石头雕像,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像是花瓣但是她又没见过哪种花能长这么大形状这么奇怪的。她百无聊赖地模了模那石头雕像,手肘不小心撞到厚实的灰色木门上,没想到那门发出一声吱呀声,便张开大口露出一条欢迎的缝隙,凌萝好奇地轻轻将眼睛透过院门的缝隙,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诺大的荷花池中薄雾点点,翠绿色的荷叶零星地飘散在池塘之上,还是初春,这些可爱的植物们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成长。十字型的木质通道稳固地架在池面,池中心一座方形的绣台上一座精致的红色绣架十分惹眼。环顾四周,整个院子中根本就没有房子的存在,左边按照颜色和材质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布帛皮毛,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随时听候差遣;右边是各色丝线和配件,每一种都用一米多高的透明瓶子装着,胖乎乎的像小矮人,总之咋一看过去就像是阿里巴巴的财宝洞,一切都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她估计是不是这里面有金丝银线之类的。从整个院子的规整程度来看,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十分讲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