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恺那两个高尚住宅小区、一座商业大楼,资金到位了,于是终于恢复了建设规划进度。获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在一张餐桌上面;宋家恺淡淡的语气,不知怎么,原是值得庆幸的话题却说出了沮丧的色彩。
“这真是太好了!”章沫沫闻言却是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难道说范婷婷忽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虽然那负荆请罪的项目并没实施完,却也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正自揣测,猛得看到宋家恺一脸血脉不畅般的纠结表情,章沫沫飞舞在半空中的绮念又被拍到了地面。
“关于银行那边的事,多亏了……”
“行啦!别说了!”这种事,结果是圆满的,就可以了;要再重复一遍那毫无尊严的道歉过程,搁谁身上也好受不了。章沫沫快嘴一张,打断了宋家恺像是被糖粘了牙般的陈述,“不如你分一部分楼盘广告给我公司做吧?”
她笑意盈盈故作轻松,宋家恺却是沉着眉望着她;很久,久到章沫沫在不得不认为自己的请求也许太奢侈了,尴尬抖出一句,“我开玩笑!”宋家恺这才收回了视线,望着桌面若有所思,又是许久。终于,动了一下;却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啪’的一声打开,放到了淡咖色镂空花边的桌布上。
“沫沫,你愿意嫁给我么?”
他的目光如水,不过不是清流闪亮的溪水、而是深暗幽然的潭水——失了往昔的流动性。只是章沫沫此时哪里有余力注意到这些,眼睛在那枚烁烁发光的钻石戒指和宋家恺的俊脸上穿梭了几个回合,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宋家恺,你是不是……”
“疯了?”他没让她说完,似赌气一般,先行揭露了自己的病症;这一瞬间,他的表情倒是坦然下来,仰倚着靠向椅背,嘴角漾起一抹极难界定的弧度,“就是疯了。”
宋家恺叹了口气,没再瞧她,反复摆弄着那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一下一下随意而轻松,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为什么呢?这些天,我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不止一次也想跟你分手,可一想到这事,我就觉得呆在哪儿都不舒服。”他摇了摇头,“特别不舒服。”
“所以,不如结婚吧!也别去想什么分手还是在一起,这问题我实在是想烦了;这道坎,先踏过去,再慢慢适应。你说,怎么样?”
这个晚上,章沫沫躺在床上望房顶,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求婚么?怎么搞得跟要上刑场一样?满心不情愿、却非要施舍给别人似的被逼无奈,而理由,竟然是‘想分手想得很烦’!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在一片红灿灿的枫叶中间、目光如炬带着沁人心脾的热度,说出‘我们结婚吧’‘一切都有我,你不用担心’这样字字掷地有声的话出来么?
章沫沫猛得清醒,一下起身将床头的台灯扭亮;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没有表情的呆滞。不是说好不想了么?不是说好不再想他了么?她这是怎么了?眼睛慌乱之中抓不住一处焦距,直到望见静静躺在床头桌上那只小小的丝绒盒子,这才终于定稳了心神。
即便,是这样无可奈何而又苦不堪言的求婚,他还是准备了结婚戒指呢……是该说他太懂浪漫、还是太过现实?这问题研究要怎样才能想得清?哪里像他,便是那一天,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他连一束花也没有准备、谈何戒指!那个男人,实在是……
想到这里,章沫沫的脸也惨白起来。怎么,总是要往他的影子上靠?她不能再想他、这毫无意义、这根本没有一丁点意义!
再一次,宋家恺那张充满着自嘲与失望的脸,又晃在了她的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
‘沫沫,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至少你应该考虑一下。’
‘我们不可能的,宋家恺,这根本没什么好考虑的啊!说考虑,只能是耽误你的时间和心情。’
说这句的时候,她还能保持着镇定;一字字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直到宋家恺愁苦与气愤都凝在了眉心。‘你还想着项左?你跟他不可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