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千岁 第二卷 公主 【第033章】

作者 : 璐珈

转眼到了冬天,李昔接到了蝶风的第二封信。

早在盛夏时节接到了蝶风第一封信,那是封报平安的。只说自己回了魏王殿下府邸,身份有些尴尬,既不是原来的奴婢身份,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只要李泰在府中,便叫她贴身伺候……信中,字里行间没有失落的情绪,反而有些淡然知足的心态。李昔劝也是白劝,这也许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而今早的这封上,蝶风告之,李泰将她收了房,因她的身份低微不能被封为侧妃,只为妾室。蝶风这辈子也心满意足了,这已经超出了两人预先料想的结果。不管怎样,至少蝶风有了归宿,虽说这样的归宿有些让人心酸。十年后的事情,李昔不敢往下想下去,相信蝶风对李泰不离不弃,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在信的结尾处,蝶风又婉转地告诉李昔,房遗直与长孙芷和离了……

李昔看完信,心情很是抑郁。由太宗帝李世民亲赐的姻缘,竟然和离了。这条路房遗直走得有艰难,李昔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未来……李昔摇摇头,未来的事情,李昔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帐帘掀起,扑进一股寒风,尼玛端着一碗浓浓的酥油茶进来,热气腾腾的,浓香诱人。李昔接过,慢慢啜饮,只喝了几小口,便放下了。

尼玛欲再劝她多喝几口,李昔已起了身,让她备了厚厚的毛裘,两人去了文成的大殿。

帐外,大雪已是铺了厚厚的一层,天空湛蓝一片,云是白的,与雪遥相呼应,在高远的阳光照射下,刺得人眼痛。

达雅相较于尼玛细心一些,帮李昔掩了下雪帽,遮挡光线。尼玛则扶了李昔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文成处去。

大殿内,炉火烧得正盛,暖意融融的。

文成正在考贡日贡赞的功课,贡日贡赞都很流利地回答上来了。

松赞干布坐在旁边倾听,眼底的宽慰之色更浓,交待了几句诸如“用心读书”之类的话。

贡日贡赞一一应诺。

早在文成嫁到吐蕃后,松赞干布便把贡日贡赞的学业交给了才学出众的文成,希望使未来的继承人,多学些大唐的文化,多了解大唐。

不过一年,贡日贡赞的汉文大有进步,这也与他自身的聪明好学有关。

文成趁着父子两人攀谈的机会打量尺尊王妃的表情。听到松赞干布也在她的殿里,便马上着装打扮了一番,施施然地过来。

她相较于半年前,态度已缓和了许多,原因无他。松赞干布对忍隐谦恭的文成很是宠爱。对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尺尊冷落了许多。见面相敬如宾、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尺尊少不得静心反思,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终有所顿悟。

文成望着父子两人憨憨地笑着,尺尊低垂着眼睑正襟危坐,姿势显得有点僵硬。

过了半晌,偏就松赞干布一副没有瞧见她的模样。

文成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可笑。

看似热闹喧阗,却各有各的心思。念头一闪,文成不由朝松赞干布望去,他表情认真的侧脸有一种成熟男子才有的内敛与沉稳。

平心而论,松赞干布的相样虽不如禄东赞俊美,但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气质稳重,给人一种勇于承担一切的安全感。当初自己嫁给他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相处下来便很快地接纳了他,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吧?这样一个出众的人,还有让人艳羡的身份地位,在吐蕃哪个女人不会动心呢?

她胡思乱想着,眼角不禁再次飘向尺尊。

就感觉一道像利刃般锐利、充满着寒意的目光盯视着她,见文成望过来,便很快敛下眼眸,仿佛那道目光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大相夫人求见。”有侍从报。

文成发自内心的露出微笑,站起身来,“快请她进来。”

李昔进殿,一怔,没想到殿内竟这么多的人。依次见了礼,坐下。

松赞干布对李昔有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初见,觉得她是个烈性儿的女子,且很有谋略。后来,他让禄东赞去大唐求娶公主时,没想到禄东赞将她带了回来,给他做了夫人。这多少让松赞干布有些失望。幸好,文成温柔慧婉深得他心。不过,暗地里,他还是对禄东赞的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感到不屑。再后来,这个胆子极大的女子,竟敢给滋事谋反的卓玛假死药,还顺带拐走了他的一名将军。这让松赞干布着实恼怒了一回。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子说出狠话。可偏偏这个女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再加上那个巧如舌簧,城府极深的大相在一旁帮腔,他还真拿他们夫妻两人没有办法。

李昔哪里知道松赞干赞那复杂的眼神中隐含着什么寓意,硬是没往自己身上想。见他半天也没有想走的意思,便捡着家常话闲聊着。

尺尊知道这位也自身公主的大相夫人,绝对是比文成还不好相与的主儿,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便也不咸不淡地插上几句话,以致于场面不再那么冷清。窄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其乐融融地味道在里面。

“赞普。”

正当李昔想得入神时,耳畔突地响起禄东赞的声音,上午他要去军营操练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惊得她眼皮一跳。

李昔转眸一看,却不知他何时走来她身旁。李昔起身让座,禄东赞小心地扶了她的手,让她仍旧坐下。

这点小小的关怀,却让尺尊红了眼睛。曾几何时,她也如那个女子般受尽宠爱,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松赞干布的目光从禄东赞的身上落到了随他而来的侍从手上。

“赞普,赛玛噶公主让人从象雄国带来了这个。”禄东赞伸手将侍从手中的托盘接过,扯下滚着金边儿的细绒布。

女帽一顶、松石一串。

松赞干布看后,直命他呈上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却猜不出所以然。

李昔自从看到女帽、松石后,神色一动,将双手交握得紧紧的。禄东赞正低了头对着她,目光华动的眼眸中似含担忧。

李昔的心微微一动,不自觉地点头。

禄东赞的眸光轻闪,伸手将她的小手包握在自己的手中。

李昔似下了决心,起身对松赞干布道:“赞普,这女帽与松石是臣妾在公主出行时赠与她的。”

一语既出,四周皆惊。

松赞干布隐隐有些气,怎么什么事都有她呢?直把眼睛瞪视着她道:“这是何意?”

李昔的目光并不退缩,“臣妾也是一番好意。您看,公主正是领了臣妾的好意,今天才把这些送回来报信。”

报信?

不仅众人迷惑,就连深知李昔的禄东赞也觉得诧异。

“嗯。”李昔点头,“请赞普让送信的人进来一问便知。”

当下,松赞干布传了人进来,“你们王妃可有话要带给本王?”

那送信的是个精明的,用眼睛把殿内的人偷瞧了一圈儿,松赞干布道:“放心,都是自已人。”

那人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用蕃语唱了一首歌儿。

李昔现在多少能听懂一些蕃语,听到的歌词果然与预想的一般。待歌声落定后,李昔焦急地说道:“赞普,赛玛噶公主有难,请出兵象雄国。”

众人大惊。

当下,便听李昔细细说道:“歌词系谜语,内藏玄机,不是有心人难解其意。涉及了牛:上部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头凶猛的野公牛;从山谷内传来呼喊声,从谷口处传回应答声,从卫地射出了一支箭,就在此呼彼应之间,射杀了猎物。涉及了虎:虎肉悬挂在铁钩上了,两旁有窥伺者盯上了它;如果不能火速前来拿取,过了明天后天,鱼鹰和水獭将会吃掉它。涉及了鱼:果然是一条大鱼啊,能抓就把它抓住吧天上的银河地面的水,相距虽远也能连在一起;沿着河水越走越近了,往上走就会直达天际。”

松赞干布听罢与禄东赞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立刻,赞普已经下达了军令:开赴象雄。方才还其乐融融地场面,转眼剑拨驽张地匆匆离去。

文成还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惊慌地携了李昔的手:“昔儿,赞普这是怎么了?赛玛噶公主出了什么事吗?”。

李昔点头,将歌词的寓意讲给她听,原来歌词是发兵举事的动员信号,女帽和松石则是赛玛噶公主进一步的激励:王兄若缺乏勇气攻占象雄,无异于怯懦的妇人,请戴女帽吧反之,则是英雄配享的高贵饰品松耳石。

文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叹道:“想来公主受尽了委屈,才会有此举。不过,这也太冒险了一些。幸亏你是个聪明的。”文成说着,忽觉不对,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李昔,“可是,昔儿,这样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早在赛玛噶公主出嫁前你就知道了?”

文成想着李昔在赞普面前承认东西是她送给赛玛噶公主的,她心中的疑团更重了。李昔她难道是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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