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屏退下人,拉了李昔的手,“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昔摇头,“在远嫁之前,天师袁天罡曾赠我一言。”
在大唐哪个不知袁天罡的大名,只是文成没想到李昔会与袁天罡交好,“他单是与你讲赛玛噶公主的事情?”
李昔自是不会将她与袁天罡的关系告诉她,便敷衍点头,“天师预言是极准的。”
文成心下狐疑,袁天罡为什么凭白地对李昔讲这个?若论起来赛玛噶是才她正经的小姑,若有什么,也应该先告诉她的。但心念一转,想到:文成与李昔相比,只怕李昔更得太宗皇帝的心。虽都是后封的公主。可明显李昔的封号‘任城’大过‘文成’。不止如此,李昔率兵亲征吐蕃,为世人称颂。在大唐哪个不知文武双全的任城公主。袁天罡将预言告之李昔,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与打算。毕竟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平日里足不出户。虽说唐朝开放,但因着哥哥,因着家族,她显少出门,直到她被选为和亲对象,封为公主之后才接触了一些世风。再者,李昔对自己还是很实诚的,从未见她存了什么私心。若把这事儿想得太过复杂,倒伤了姐妹之间的和气。在吐蕃毫无根基的她,只能倚仗着李昔的指点与帮称。
文成淡淡地一笑,将此事掀过。半晌又试探道:“昔儿,天师可曾对你说起过我?”
说着,她下意识地用手轻抚过小月复。成亲一年多,松赞干布对她恩宠有加,然而肚子却不争气。
李昔在心中叹了口气,史载文成这一世是没有孩子傍身的,“天机岂能随便泄漏的,天师不曾与我说过别的。你也不要想太多,想来吐蕃气候与大唐不同,总要适应几年,等调理好身子不迟。”
天机不能随便泄漏?偏就对素未谋面的吐蕃公主下了预言,难道说此次出征象雄国有着某种重大的意义不成?
不过,李昔说得确实不错。或者真的是自己心急了,文成心下释然。正值晌午,便留了李昔在殿中吃午膳不提。
攻打象雄国出乎意料的顺利。想当初,吐蕃与吐谷浑相战时,象雄国还是个兵强马壮的国家,可如今,不到一个月便将象雄国的都城给争占了下来。象雄国国主李迷夏已带着一小队人马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事后,人们才知道。此次征战如此顺利与赛玛噶公主做内应有着重大的关系。以至于后世评说此战,都讲松赞干普嫁胞妹和亲是假,安插内应是真。也亏着赛玛噶的狠厉与聪慧,助了松赞干布扩大了疆土,倒是立了头等功。
就在李昔以为赛玛噶会随着松赞干布回到吐蕃时,跑来送信的侍从递给李昔一封密函。是禄东赞在出发回吐蕃的前一夜写的。信上交待,松赞干布将象雄由国变成吐蕃的一个封地,划为城,交付给赛玛噶,让她坐了一城之主。
李昔看到这儿,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赛玛噶爱慕禄东赞的事情众所周知,若要她跟着回来,李昔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谁敢保证,松赞干布不会为了她而再次赐嫁给禄东赞呢。这样最好,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赛玛噶不回吐蕃,是一件喜事。
信中又写道已抓到了军中的内鬼。李昔的心狂跳了一下,这内鬼,她是明白的。禄东赞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追查要伤害李昔的人。看来,此次攻打象雄国是件极对的事情。
这内鬼会是哪个呢?信中没说明,这让李昔很是期待禄东赞的早日归来。
太宗皇帝望着走出殿门那人的背影,心下一沉。或许当初,他真的做错了。但若要将过去重新上演一遍的话,他恐怕还会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他不仅是一位父亲,更是大唐的皇帝。盛世唐朝,万人瞩目。他的心底是自豪的。毕竟他为的是大唐的江山,祖宗的基业。这一点,无可厚非。
房遗直从麟德殿出来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方才太宗皇帝讲得句句在理,这些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在心底从来不愿承认罢了。他与长孙芷的和离,使房家与长孙家陷入窘境,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每个人都有着他的无奈之处,有的可以隐忍,有的却不能。
在他娶了长孙芷之后,他却是懂了一个道理。婚姻是不能将就的。他没碰她一个手指头。同在一张床上,却是各睡各的。长孙芷知他心结在何处,也是体谅他,想着时间一长,便会淡忘,直到李昔远嫁吐蕃。她终于明白,李昔走了,同时也带走了房遗直的心,永远地回不来了。她哭,她闹,甚至开始不惜诋毁房遗直的名誉。但都无济于事,这种事情怪谁。当初,是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嫁他,可她最终得到了什么?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她是长孙府的嫡女,有着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容貌,她是不甘心这样寂寞的。于是……房遗直是暗臣,消息得到得很快,只乎是同步。
他将密报就着烛火点燃,唇角扯过一丝苦笑。他不怪她,他不能给予她的,便不会束缚她让她也得不到。只是顾着房府的清誉,便在某日下午,一处偏僻的民宅里将那对男女抓了个现形。一众来人中自然不会少了皇家的耳目,不需要他的陈辞,和离,便顺理成章了。
去明德殿的路很好认,沿着雕刻有朵朵莲花的青砖小道走,未过片刻,便能看到那几十层玉阶之上巍峨庄肃的宫殿。
每次进宫,房遗直都会到这儿坐坐。
太宗皇帝得知后,只吩咐内侍好生伺候,并不阻拦。对于房遗直的心境,他感同身受。
明德殿里已没有了笑声,静寂的,有些清冷。院子里,还摆放着秋千。午后的阳光照射在院子里,有了暖暖的惬意。恍惚间,似乎可以看到那袭裙裳飘舞的人儿坐在秋千上,秋千向前高高得飞起来,带着她的裙裾迎风翩飞如一只巨大的蝴蝶,炫目,张扬,摇荡,伴着那串无忧、快乐的笑声。
房遗直闭上眼睛,顿时,那笑声无限扩大,深入他的脑海,他的心底。他的头微仰,正迎着午后浓烈的日光,眼睛虽闭着,却仍觉得刺目,感到火红一片。银铃、蝴蝶、烈火……眼泪慢慢地沁出眼角,胸口剧烈的起伏……
“房大哥……房大哥……”
这声音……
房遗直猛地睁开眼睛,阳光刺得眼睛有些花,只一会儿,他便看清了眼睛的女子,或者说是小女孩。
他苦笑,这眼睛花了,难道耳朵也聋了不成。方才,分明是这小女孩在叫他,他竟以为她回来了。
“臣见过晋阳公主。”房遗直敛了脸上的情绪,对着小女孩深施一礼。
晋阳已经快十岁了。眉目间已月兑了幼年时的稚气,虽还是小孩儿,却是越来越端庄稳重。
她虚扶了一下,“房大哥不必与我客气。我也是念着昔姐姐往日对大哥的情谊,唤你一声大哥的。”晋阳边说,边走过房遗直的身边,来到秋千处,坐了上去。背后已有侍女,轻轻地推着她,秋千开始慢慢地摇荡。
房遗直知道晋阳与李昔向来亲厚,可念着君臣之礼,嘴上说着“不敢。”
晋阳摇头,这世上,恐怕只有昔姐姐才会无拘无束地生活吧。李昔远嫁,宫中哭得最伤心的当属晋阳。这让李世民大为头痛,好在李治变着法子安慰她,时间久了便不再时常哭泣。但终日甚少欢笑,始终郁郁不欢。
房遗直也是无话与她多讲,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呢。正想告退,却听晋阳问道:“当年你去吐蕃,我在宫外并不知晓,今天碰巧遇到房大哥,可否告诉我,昔姐姐的一些事情?她,过得好不好?”
房遗直去吐蕃的时候,晋阳正与李治一起去了宫外的皇家别院里休养。名为公主体弱休养,实则是为了不让她在李泰与房遗直出行吐蕃之际生出事端。李世民一再嘱咐李治,封锁消息,不让晋阳回宫。晋阳若是知道,定会跟着去吐蕃看李昔的。李治一心为了晋阳,哪里理会夺嫡争皇位,况且他从未存过那样的心思在上面。他为人多情敏感,心中也存着对李昔的念想,平日见晋阳不苟言笑,这正是出宫散心的好机会。他便向李世民拍着胸脯打保票,一定会照顾好晋阳,不会让晋阳有什么异常举动。
房遗直可不信晋阳口中的“碰巧”,想来这个小姑娘是专程过来打探消息的。
“看座。”晋阳吩咐婢女。
房遗直见着这架势却是不说便不让他走的。
于是,明德殿中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午后的树荫下,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摇荡着,头略侧过,正在仔细倾听着。一时微笑,一时惆怅。而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目光深遂辽远,望着天际的某处,似是回忆,缓缓地说着什么。面上淡淡的,可眼中却是掩饰不住深情与寂寥。
“竟然是他?”李昔听完禄东赞的讲述,惊诧道。
禄东赞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就是他。我早在与吐谷浑一战中就开始怀疑他了。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这次攻打象雄,倒是借了赛玛噶的计策,顺便让他现了形。”
原来是扎西。那个曾是禄东赞部落里的武将,后又先于禄东赞归服于松赞干布的人,竟是吐谷浑的奸细。怪不得,他可以轻易劝服禄东赞原来部落里的族人起事。
李昔想来有些后怕,这样一个人隐藏在吐蕃内部这么久,竟无人发现。这着实危险,怕是不会只有他一人。
她紧抓了禄东赞的衣袖,眼中盛满浓浓地担心。
禄东赞岂能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这事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日子还很长,不是吗?
只当给他们的生活中找点小乐趣罢了。当然,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害伤,谁都不可以
松赞干布收了象雄之后,气势大振。一时,雄心勃勃,想着稳固自己的城池同时将老对手吐谷浑一网打尽。
而这时,禄东赞却是带着李昔偷偷出了逻些城,“度假”去了。
“你这么偷着出来,真的不怕被赞普骂?”李昔坐在马车上,冲着赶车的人喊道。
禄东赞眼中含笑,尽是温柔之色,“怕什么?只要不被娘子骂,为夫什么都不怕。”
口气很大,可李昔喜欢,扑在他宽厚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喃喃问道:“那我们这次要哪里?”
“纳木措湖。”他眼中的笑意更浓,狡黠地一回头吻住她的唇。
“唔……唔……安心赶车了”李昔红着脸推开他,嗔怪道,“怎么又去那里?”
禄东赞暧昧地对她挤挤眼睛:“因为那里,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得最饱的地方……”
李昔的脸彻底红透了,瞪着他的眼波中带着羞意,恼意,媚意……禄东赞只感觉呼吸一滞,直接扔了马鞭,回身抱住了她,将她压倒在马车里。他的唇沿着她的脖颈来到她的胸前,引得她立刻呼吸急促起来。
“快起来……啊……你这个坏蛋……啊……色鬼……啊,马车跑了……”
“嘘……别说话,老马识途。它认得路。”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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