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湖买的那一束紅玫瑰,比尖沙咀那一束更美。到阳明山溫泉酒一杯,有沒有伊豆的风味。”
第一次听莫文蔚唱这首歌时,慕容挽澜还真是在尖沙咀。想当年在内湖游玩时,马彦还真是买过一束玫瑰。而马家的豪宅,也正是位于湾北市正北近郊的阳明山。居然这么巧的?慕容挽澜的微笑中略带苦涩。即使回到十七岁,一切从新来过,还不是重复当年?
十七岁来时,如水阑珊一般懵懂。十九岁走时,沫沫在肚子里折腾。
一九八八年的那个夏日黄昏,慕容挽澜形单影吊地离开,从此再未踏足这栋豪宅。
一十三年匆匆过,多少人间故事。这栋豪宅却仍旧巍峨矗立在半山坡上,丝毫没有岁月的划痕。甚至黄昏中的滚滚热浪,仍是当年一般潮湿。
慕容挽澜对这栋豪宅再熟悉不过。作为一个责任感爆棚的菜鸟保镖,初临贵宝地时,慕容挽澜曾经仔细琢磨过每一个角落,乃至周围山头小路。
豪宅有个阔绰又霸气的名字——马家大院。马家大院依山势而建,由主楼和星星点点的附属建筑构成。主楼共八层,三层位于半地下,五层在地上,各楼层间有电梯和中央楼梯相连。地面上所有房间都装有落地玻璃窗,俯瞰阳明山国家公园内的保护森林。
马家大院有两个入口,一个在地下的三车位车库。地下入口采用天然建材,粗糙的木板,粗笨的石块,与周围淳朴自然的环境相映衬,很有一种粗狂不羁的味道。另一个在第一层,从马家自修的半公里景观大道上径直驶入。
此时,厚重的铸铁大门缓缓开启。汽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在假山和灌木丛中左拐右绕,终于停在了主楼门廊处。
慕容挽澜一阵恍惚。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我怎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曾经誓言不再踏入半步的。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三年?
可是,与水阑珊的安危相比,一切又算得了什么?既然来了,那就下车罢!慕容挽澜虽女流,却从不拖泥带水。
主动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于根顺,也踩在了中国人民自己的土地上。这次走得真远。
“大刀堂!”
门廊旁边一块巨型的太湖石。石面上摹刻着三个大字,看来是马奋亲笔。字虽不工,却多少有些当年山上的神韵。于根顺不由得笑了笑,在太湖石旁略一驻足,便跟着猫伯进入室内。
猫伯看上去应是花甲之年,走起路来却是悄无声息,了无痕迹。没人清楚猫伯的来历,百家姓里有猪有狗,有牛有羊,却没有猫。
老一辈人传言,猫伯当年和马奋一起打天下的。或者是受了什么伤害,猫伯终身未娶,一直在马家总理一切事物。除马奋亲热地喊一声“老猫”外,自马彦以降,均是要尊称之猫伯的。
慕容挽澜当年作为少东马彦的贴身保镖,自然少不了和猫伯打交道。这十三年来,慕容挽澜作为马彦的外室,也是马家上上下下的默契。马彦出行,多是带着猫伯的,慕容挽澜当然再熟悉不过。
如今猫伯年纪大了,除了马彦的重要事务,很少出门。猫伯亲自开车接机,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所以,慕容挽澜在机场外见到猫伯时,很是诧异地点了点头。猫伯也客气地笑了笑,没有更多话说。一路上都是如此,于根顺更是个闷葫芦。
于根顺进门,慕容挽澜带着助理罗莉紧随其后。
“顺子!”马奋腾腾地迎接过来。胡子和头发一样乱,眼睛里遍是血丝。
大厅够大,开间够高,里面的人也是不少。于根顺拍了拍马奋的肩膀,多有宽慰之意。马奋身上似乎有些颤抖。四十三个小时没休息,也没怎么吃东西,老头有点盯不住了。
“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马奋果然有所放松,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十五岁之前,师父是主心骨,父亲是大后方。十五岁那年操刀砍了鬼子,是役师父和父亲及一干兄弟全军覆没。从此以后,马奋就是自己的主心骨了。此时于根顺一拍肩膀,马奋居然有一种委屈的感觉,想哭。这种感觉何其陌生。没办法,师侄太像师父当年了,由表及里都像的。
“来了?”马彦随着老爹上前,和于根顺握了握手。没多说话,神情也是焦虑。眼里的血丝,也不比老爹少些。
马奋两个儿子,连陈沫在内六个孙子,孙女儿却只有马蒂儿一个,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马奋创业大刀阔斧,在家里也是朝纲独断,没有别人说话的份儿。
只有马蒂儿敢跟马奋顶嘴瞪眼,不服气就揪胡子。别人要是想说服马奋干点什么,只要设法做通了马蒂儿的工作,一准就成了。
也正是马蒂儿留学英伦时,马奋把大位传给了马彦,不远万里陪读。祖孙两个在康桥上散步时,终于交换了心底的怀疑。这回啊,咱爷俩八成是着了人家的道了。要不然,马彦怎么老是撺掇着马蒂儿留学呢?
不过呢,着道就着道罢!支撑那么大个产业,整天累得跟头老驴似的,哪有陪着孙女儿散步来得舒服?
当然,马蒂儿学成之后,也只好跟着爷爷返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说了,白皮黄毛蓝眼仁的洋鬼子,哪配得上我老人家的孙女儿?
而今,绑匪还真是有眼力见,特意挑了马蒂儿,这还不要了马奋的老命?
“可有进展?”于根顺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定,没有时间客套。
“没有任何消息。钱已经准备好。”马彦陪坐在旁边,回答得直截了当。
大厅中央的地毯上,放着两个粗笨的木箱,大概就是马蒂儿等重的黄金了。
马奋如同拉磨的老驴,在周围晃来晃去。看到慕容挽澜进来,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慕容挽澜带着罗莉,自行找个角落坐下。
间隙中,马彦向慕容挽澜点了点头。慕容挽澜也回应了一下。人我已经请来,眼下却不是我说话的时机。
大厅里原来有**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于根顺进来时,有的站起来虚迎了一下。也有的一直静坐着,甚至有人昏昏欲睡。看来,马奋睡不着觉,别人也都得干瞪着眼。
唯独角落里有个老妇人,偶尔抽泣一声,伤痛却又压抑。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洋装小伙子陪着。
说来也是古怪,昨天绑匪开出价码以后,再也没有打来电话。马彦准备黄金虽然不是大张旗鼓,但资金调度还是很明显的。作为专业绑匪,应该时刻盯着,知道钱已到位了,何必非等三天满?
“你是不是很有钱?”于根顺问得有商有量的。老实说,心底下也是有些迷糊。虽然对于钱的概念,已经比一年前强太多。
“截断了全部流水。”马彦的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虽然不知道于根顺为何有此一问,却也是老老实实回答。此时的马彦,已经耗尽精力,不能思考太多事情。
“千亿马”名不虚传。但趁多少钱和能拿出多少钱,完全不是一回事。以目前金价,一百斤黄金,已经调用了马氏企业全部流动资金。下一步就可能需要东拆西结,不过眼下却是顾不得了。
换言之,如果绑匪索要马蒂儿和水阑珊两人等重的黄金,“千亿马”根本就拿不出来。
“哦?”马奋却是若有所思。师侄发问,怕不是随便一说。一百斤黄金的价码,有点古怪的。
不过,于根顺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道上有什么说法?”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三个小时,大家不会是一直干坐在家里等着?虽然警察靠不住,报警更不安全。
“当年创业时,和三大帮派,都有些交情。我和老猫通过各种途径撒出去问了,三大帮派也都回了话,担保和此事绝无干系。我信。”马奋言之凿凿,却是悲哀加无奈。
岛内三大帮派,四海、竹联、天道盟。马奋当年,怕也是没那么干净的。再者是豪侠慷慨的性子,曾经和三大帮派的扛把子都有些交情。这么多年来,虽然风牛马不相及,却也维护得挺好。要想在沙家浜立住脚,家大业大的大族,哪有那么简单的。
一九九七年,警方雷厉风行治平扫黑,道上的扛把子们多逃亡海外躲避风头。岛内群龙无首,新世代小弟纷纷接手中生代大哥地位,经过四年多的地盘重整和利益分赃,目前已经稳定下来。
老一辈的扛把子虽然外逃,但毕竟有根基在台,影响力还在的。甚至新一代扛把子,根本就是老一代扛把子的代言人。
马奋打来长途电话,老扛把子们自然要给个面子。老一辈扛把子打来电话,新一辈扛把子自然也要给个面子。
再说了,两代“千亿马”又岂是好惹的?岛内资产排前十的大家族,各种资源无计。扯破脸皮拼了命,一百斤黄金的代价不要太高。
顺道卖个好,留个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时不便。现在是文明社会,社团更讲合法收入的。
所以,马奋相信和这三大帮派无关。在台经营半个世纪,如果没这点自信,六个孙子一个孙女,哪够绑的?
事实上,发生在马家的绑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马奋一时间没了主张……
于根顺大体听明白了。看来不是有名堂的主儿干的,事情却是更加复杂。有名有号的好找。不知天高地厚,不按套路出牌的愣头青,惶急中还真是不好对付。
“我当是什么过江龙……”说话的,是陪在老妇人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声音虽然不高,意思却是表达清楚了。大老远的跑来嘘寒问暖,天底下哪有什么新鲜事!
马家的主事者,马奋和马彦,都是熟悉于根顺的。众人俱是心焦,于根顺进来后径入主题,马奋和马彦,也没有为其做过介绍。
“马皮,你给我闭嘴!”马奋暴跳如雷,马彦也是怒目以视。被称为马皮的小子果然受不住,大概也是没想到两人反应如此强烈,嘴里却还在小声地嘟囔着,“我这不是关心姐姐嘛!”
于根顺自然不会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虽然这小子看上去比自己还大些的。
“你和马蒂儿,为什么突然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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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祝贺三瓢把子袁远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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