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异于常人的体质的关系,奉剑的那段特殊时期要比寻常女子难挨一些。
月复中时不时出现的绞痛已经习以为常,好在过了第二日便渐渐舒缓下来,没什么大碍了。
夜晚的时候是最折腾人的,体内混乱的气血常常让她睡不安稳,每到这时,便会有一股熟悉的内息从小月复处窜起,一丝一缕地理顺在她七筋八脉中冲撞的气血。
奉剑知道那是自家少爷在用自己的内力安抚于她,这也是她至今仍寝在西门吹雪房中且每每到早上便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中的原因。
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大抵就是如此了。
房门被轻轻叩响,奉剑回神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榻上坐起身来,对着门口喊道:“进来”。
红木雕成的门“吱呀”一声半开,一个最大不过双十年华的侍女小心地端着碗袅袅挪挪而来,待轻轻放下后,对她道:“姑娘,该吃药了。”
黑褐色的粘稠状汤药还散发着热气,刺鼻的味道激得奉剑皱紧了眉头。
每一次吃这种药都是一种受罪。
因为它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断肠草,世间剧毒之物,是那年西门吹雪从雪山上顺手带回来并被鬼医培养成功的。
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它的毒性。说起来当真可笑,在她痛恨着断肠草带给她的折磨的同时,却必须依靠着它赖以生存,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充满了剧毒的身体……
“别多想,你的毒伤不到我。”
清冷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慢慢掰开了她死死扣着掌心的手指。
奉剑扇了扇睫毛眨掉眼角的湿意,把脸颊贴在西门吹雪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微笑道:“嗯,若是会伤到少爷,奉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看着西门吹雪突然沉下去的脸色,灵动的大眼咕噜噜一转,噗嗤笑出声来,转了话语调皮道:“怎么可能!奉剑巴不得每时每刻黏在少爷身上,才不会离开呢!”
周身的温度似乎有所上升,奉剑心中不由得缓缓松了一口气。
颊边传来轻微的瘙痒,少女娇女敕的肌肤被掌心中的老茧磨得有些生疼。
西门吹雪抚着奉剑的脸,专注地看着她,道:“我在这里。”
一直在你身边。
鼻子中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酸意,奉剑起身跪在榻上,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箍住劲瘦的腰,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眼前宽阔的胸膛中。
西门吹雪猝不及防下被突然抱住,身子陡然一僵,浑身上下训练有素的肌肉迅速绷紧,蓄势待发。待意识到怀中的是那个早已被他放在心中的人儿时,才渐渐放松下来,垂在身旁的手亦慢慢抬起,在那纤细的腰间一寸一寸收紧。
感觉到腰上传来的束缚,奉剑庆幸地弯起了嘴角。
还好,少爷的身体是药毒不惧的……
“嗯咳。”
还没等奉剑感性完毕,就响起了熟悉的咳嗽声。
每次总是“未见其人却闻其声”的王老背着手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让人捉模不透。
西门吹雪嘴角微不可闻地一抽,拍了拍奉剑的脑袋示意她松手,转身看着王老,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老模了模全白的胡须,带着趣味的语气道:“听下人来报,白牙好似有孕了。”
听到这话,奉剑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公狼也能产子?”,于是也顾不得害羞,忙拉着王老的手道:“怎么可能,莫不是下人把白牙的妻子认错了?”
王老拍了拍她的手,肯定道:“确是白牙有了小崽子无误。”
奉剑面上一僵,转头用眼神向自家少爷求证,“白牙是公的吧?”
西门吹雪风轻云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何时说过白牙是公的了?”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回荡。奉剑只觉得有一道天雷正正地劈在她头上,把她震得七荤八素。
沮丧地蹲到角落默默用手指戳着墙面,奉剑在心中泪流满面。
难怪她以前费了那么多心思去找了些漂亮的小母狼送给白牙,它都不屑一顾,还用那种颇为人性的眼神打量着她,现在想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狼眼中流露的,绝对是鄙视吧。
王老看着被打击得够狠的奉剑嚯嚯笑了几声,刚要开口故作好心地安慰安慰她,却看到小妮子突然站起身,一下子窜了出去,远远地传来一句“我要去看看”便没了踪影,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再一抬眼,却发现自家庄主不知何时也已不在原地了,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了他一个老头子。
于是终于大笑出声来。
外头的仆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顿了顿,面面相觑,暗道主人们的心思果然不是自己一介小仆可以理解的,复又专心致志地做起本份工作来。
而此时,奉剑正蹲在白牙的面前,好奇地戳着它圆滚滚的肚子。
她很好奇,到底是怎样有本事的公狼,能让白牙这样桀骜不驯,自尊比天高的野狼为它怀孕生子。
然而有一句话,叫做世事难料。
嘹亮的狼嚎由远及近,转瞬便有一头成年公狼越过防卫落到了院子里。
那是一头英俊的公狼,全身皮毛乌黑浓密,泛着锐利的光泽。
可不知为何,这本应气度不凡的强者此时却是狼狈的很,身上不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凝结在它漂亮的皮毛上。
公狼缓慢但坚定地朝白牙走来,还未等靠近,便被白牙凶狠的嘶吼声定在了原地,进退不得,只好急躁地用前爪不住刨地。
奉剑疑惑地看着对峙中的两头狼,一点儿也模不着头脑。
黑狼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换来白牙更加凶狠的嚎叫,只得又退回原处。
然后一黑一灰两头成年巨狼便隔了一段距离开始缓慢地绕圈,就像是决斗前的试探。
难的是白牙,只见它后腿一蹬,纵身向黑狼扑去,没想到,还未等接近目标,便突然直直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阵一阵抽搐,还伴着断断续续痛苦的呜咽。
奉剑眼见情况不对,忙想过去查看一番,却被不知何时跃至白牙身边的黑狼一爪子挥开。
好在她闪的够快,不然非受重伤不可。
周围的仆从见状眼神一凛,想要上前驱逐它,却被若有所思的奉剑喝令退开,守在外围。
黑狼见已没有人再围上来,忙转身蹲在白牙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舌忝舐着它的脸。
白牙侧着身子重重地喘息,四肢不住抽搐。巨大的狼嘴开开合合,涎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一阵阵蠕动,随着几声高亢的哀嚎响起,五只还浑身带着血的小家伙依次出生。
黑狼舌忝干净了小家伙们身上的血迹,用头温柔地蹭着白牙柔软的脖颈。
白牙虚弱地看着它,突然猛力一仰,死死咬住了它健壮的前腿。
黑狼“嗷呜”一声,却没有挣月兑,只是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舌忝着白牙的脑袋,任由自己温热的鲜血渐渐溢出。
许是黑狼的执着打动了白牙,它渐渐松开了牙口,歪过头闭目养神,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黑狼从喉咙里咕哝一声,舌忝了舌忝自己前腿上的伤口,将五只小崽子拱到白牙的月复下,亦趴在白牙身边闭上了眼睛。
事后,王老告诉奉剑那已然升级为白牙夫君的黑狼本是附近山林中的狼王,在某次白牙将它底下的狼群全部打败之后,便打起了白牙的主意。数次求偶不得,激起了它的征服欲,然后便用了些许强硬的手段与白牙顺利交.配了。
听到这儿,奉剑不禁有种捂脸的。
她可怜的白牙啊,竟是被霸王硬上弓的,难怪它见到那黑狼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