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马车停在一家糕饼店前,下来两个身穿白衣的神仙似的人物,引得过往的百姓不由多看了几眼。
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极精致的花纹,金字招牌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合芳斋”。
这是京城的老字号了,最是得王宫贵妇的青睐,进进出出的贵人不计其数。
于是看到那两人的百姓在心里赞叹了一番之后,也就各自走了。
穿过精致的花园,来到后头为主人家备的厢房。
奉剑熟练地解下西门吹雪身上的斗篷挂在架子上,轻笑道:“现在外面找少爷都快找疯了,却不知道咱们其实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西门吹雪微勾了嘴角,道:“因为他们绝想不到我竟然在糕饼店里。”
奉剑接口道:“而且还是在自己名下的糕饼店里。”
顿了顿,她又道:“江湖中人谁会想过自己去卖糕饼的?”
西门吹雪微笑道:“所以他们就算找遍四九城,也找不到我的。”
奉剑吃吃地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发现他有些变了,变得有人气了些,且在她面前也变得爱笑了。
许是对于她长时间的凝视有点疑惑,西门吹雪低头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奉剑讪讪地转开目光,硬生生转了个话题,道:“听说陆公子也在找少爷?”
西门吹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等晚些时候,我们便去找他。”
奉剑好奇道:“少爷知道他在哪里?”
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啊,这几天她一直和西门吹雪在一块儿,要是他知道了,那自己也该知道了才对。
西门吹雪却没有再说下去,任由她一个人抓心挠肺地痒痒着。
九月十四,夜,京城繁华的另一面才刚刚显现。
奉剑跟着西门吹雪走在偏僻的道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看到了一张脸。
那并不是一张真正的脸,而是画在剥落的墙面上,丑得像是在哭的一张笑脸。那脸上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但有一处却画得很传神,那就是脸上的四条眉毛。
奉剑恍然大悟地看向自家少爷,指着那张笑脸很久没说出话来。
西门吹雪眉尖微微上挑,道:“这是陆小凤留给我的指路的记号。”
奉剑跺了跺脚,往回跑了几步,果然在刚才少爷少许停顿过的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笑脸。
一路沿着那些丑不拉机的标记往下走,两人来到了京城有名的卷帘子胡同里。
这是条很幽静的巷子,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高墙里寂无人声,风中带着石榴花的香气。
两人一直走到最后一家,停下。
奉剑疑惑地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问道:“这是哪里?”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是‘仁义满京华’李燕北三十处公馆中的其中一处。”
奉剑恍然道:“啊,就是传闻里他三十个老婆中某一个的住处?”
西门吹雪点点头。
奉剑突然惊讶道:“陆公子这么晚了到别人家姨太太的住处干什么?”
西门吹雪眼角一跳,道:“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轻点脚尖,燕子抄水般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庭院里。
有句话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西门吹雪和奉剑两人大摇大摆地穿堂入室,来到后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很有风韵的少妇举刀往昏倒在地的陆小凤脖子上砍去!
西门吹雪随手从怀里模出一锭碎银子,双指发力弹过去,打在少妇的手腕上。
那美丽的少妇连人带刀摔倒在一边。
西门吹雪已蹲在陆小凤身边查看他死没死成,奉剑眼角瞄到一边的少妇,突然计上心来。
她故意装出一副阴狠的模样,抄着手慢慢踱过去,每走一步,那少妇便用手拄着地向后退一步,面上惊疑不定。
几道银光闪现,奉剑右手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缝隙中已夹了三枚发出莹莹蓝光的小针。
她蹲□,作势要往少妇脸上划去,吓得人面色煞白,连连求饶。
奉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和陆公子有仇?”
少妇摇了摇头。
奉剑奇怪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少妇咬了咬唇,道:“是有人要我杀他的,那人给了我一张一百九十五万两的银票。”
奉剑接着道:“那人是谁?”
少妇很快地摇了摇头。
奉剑眼神一利,把手中的银针又朝她的脸蛋逼近了些,分外轻柔地道:“你说还是不说?”
少妇含着泪用力摇头,大声道:“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来见我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包地严严实实的,我根本看不到。但是……”
但是什么,那少妇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嘴角突然流出了黑色的血迹。
奉剑忙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一片死寂,已然回天乏术了。
气恼地跺了跺脚,走到西门吹雪身边对着他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眉头微皱,瞧了眼在地上挺尸的陆小凤,想了想,然后提起他的腰带像扛米袋一样扛在自己肩上。
奉剑耳尖地听到了内室传来的细微动静,与自家少爷对视一眼,戒备地走了进去,片刻后,从里面艰难地背出了一个与她身形相仿的女子。
回到合芳斋,奉剑细细地查看了那个她背回来的女子。
现在她已替她解了毒,所以她脸上的青肿也已消了下去。
她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奉剑恰好认识。
怡情院的当红花魁欧阳情,据说是陆小凤这个风流浪子的相好之一?咳咳,传言不可信,不可信……
没多久,陆小凤也醒了过来。
奉剑不知道他和西门吹雪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在看过欧阳情之后便带着自家少爷匆匆赶往了荒郊的破庙,在那里发现一个死了的和尚之后,脸色大变,又匆匆赶往了安定门外的天梁坛。
夜更深。
大殿里灯光阴暗,这大殿的本身看来就像是座坟墓。九月的晚风本来是清凉的,但是在这里,却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
这种味道臭得诡异,臭得可怕。因为这是腐尸的臭气。有的箱子上还有血,暗赤色的血,正慢慢的从木板缝里流出来。
奉剑心惊胆战地走在西门吹雪身侧,双手紧紧绞着他的衣袖。
她是个女孩子,本就比男人更加讨厌这种地方,更何况还是在深夜。
突然间,“啵”的一响,木板裂开。箱子里竟似有人在挣扎着,想冲出来!
奉剑惊叫一声,转头死死抱住自家少爷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陆小凤被她的尖叫声弄得太阳穴一跳,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勉强笑道:“别害怕,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只不过是死人腐烂后发胀把箱子胀破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冷笑,把抱着奉剑的手又紧了紧。
陆小凤撇撇嘴,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候,阴寒的大殿后突然传来了怪异的冷笑,紧接着走出两个丑陋如恶鬼的喇嘛。
两个喇嘛把四面带刺的青铜环拿在手上,已准备扑上来。
对上他们的是陆小凤。
早在来的路上他们便已分好,和尚道士喇嘛一类的归陆小凤,而用剑的则由西门吹雪对付。
陆小凤正与两个喇嘛打得难分难舍,西门吹雪也把一个漆黑枯瘦的人从盛尸体的箱子里挑了出来。
突变就在一刹那!谁也没有想到放在死人堆里的另一个箱子里,竟还藏着一个杀手!
木箱突然裂开,一柄剑毒蛇般刺了出来,直刺向奉剑的后心!
这一剑来得太快、太阴,而且完全出人意外。
离得最近的陆小凤滴溜溜转身,快速使出灵犀一指,夹住了剑锋!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也飞身而至,替换陆小凤对上了那两个怪异的喇嘛。
如果是陆小凤,兴许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惜他们现在的对手是西门吹雪。
所以剑光闪现,两个喇嘛连惨呼都来不及,便已突然僵硬,如木偶般沉重倒地,全身上下,只有咽喉上那处细长的致命伤。
另一边,陆小凤突然“咦”了一声,因为他发现与他缠斗在一起的,竟是个娇小的女子。
虽然那女子蒙着面,但凭他的眼力,是绝不会认错女人和男人的身形的。
就是这一瞬间的闪神,那个蒙面女子已倒窜而出,撞破了窗户逃得不见影踪。
陆小凤讪讪地转身,迎着西门吹雪冰冷的目光无奈地耸了耸肩。
西门吹雪冷冷一笑,转头向大殿后面走去。
严人英被点了穴道躺在焚尸炉的旁边,陆小凤跑过去为他解了穴道,刚要问他怎么回事,却意外地从他手里得到了三个蜡像,那是从张英风的尸首上掉下来的。
其中两个蜡人的模样陆小凤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曾经找过的王总管和麻六哥,至于另一个,很可惜脸已经被压扁了,根本无法辨认。
西门吹雪看了看那三个蜡像,突然道:“王总管和麻六哥没有那个能耐,那么杀得了张英风的人,便只有第三个了。”
陆小凤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奉剑突然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第三个毁了容的蜡人,扯了扯西门吹雪的袖子,若有所思道:“少爷,你看这个蜡人的身形像不像你?”
陆小凤苦笑着夺回蜡人,道:“奉剑丫头你就别玩了,你明知道这不是……”
奉剑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自然知道这不是少爷,可是你想想,这江湖上有谁是剑术可与少爷比肩,身形又长得极为相似的?这样一来,范围不就缩小很多了么。”
听到这句话,陆小凤突然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奉剑无措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没得到回应后扭头看向西门吹雪,想要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西门吹雪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身边,轻轻摇了摇头。
奉剑咬着自己的嘴唇,轻靠在自家少爷怀里。
九月十四,已是深秋了,今夜又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二更了,虽说晚了一些==
大家要踊跃发评啊,JJ越抽我们越要奋起反抗啊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