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丫鬟到香枫舍招呼了一声,不一刻,王沛驰便由袁妈妈领着来了。王沛驰一瞧见王珞坐在姜氏身边,就笑得露出了虎牙,匆匆给姜氏请了安便凑到了王珞身边去,抓着她的手让陪着玩九宫格。
九宫格是姜氏教会王珞的,起源于河图洛书,一至九这九个数字,横竖都有三个格,思考怎么使每行、每列两个对角线上的三数之和都等于十五。
王珞学会后便经常用以打发时间。因为她玩过之后发现还玩得挺顺手,在这闺秀没太多算术知识可学的古代,王珞就把这个游戏当作了练习算术的方法,免得以前学过的内容都在脑子里生锈了。
因为这个游戏有趣味,也考验人的数字推理能力,还考验了人的思维逻辑能力,王珞前些日子便教给王沛驰,想锻炼锻炼他,顺便趁机教了他一些现代的算术法,用以解题。
王沛驰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能有个游戏不容易,尤其是王珞愿意陪他玩的,于是常常唤着王珞一起玩这个。
“你千字文可背熟了?”姜氏见两人亲昵,心里虽然满意,但还是正色问了王沛驰的功课,手轻轻在小几子上敲了敲。
王沛驰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了脑袋,道:“快了……”
“快了?”姜氏闻言皱起了眉,轻声斥道:“你可知你姐姐在你这年纪早已经将千字文背下了,甚至都能吟诵《内训》《女诫》《女则》了。”
“四哥还是去年才背完千字文呢,他可大了我四岁。”王沛驰脸色一赧,悄声辩解道:“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小辈里姐姐的文墨是最好的……”
“七弟。”王珞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回嘴,见姜氏抿了唇,知道她这是有些生气了。姜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和姜氏相处这样久,也就把握了这么一小点特征而已。
“娘,七弟还小,但他很是聪明的,只要稍加时日必然不会让娘失望。”于是王珞忙攀上姜氏的手臂,道:“我会督促他学习,三日后,必让七弟将千字文背下来,可好?”
姜氏见王珞处事妥帖,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见王沛驰一脸苦涩,又摇了摇头,道:“四公子前两年缠绵病榻,这两年才见好,但身子一直虚弱,仍然能坚持去上先生的课。能在去年将千字文背下,实属不易,你竟然去和四哥比较,娘问你,你可体虚患病?”
听到这里,王珞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王沛弘身子其实还是很弱,并不是很能坚持着上课。不过四姨娘……唉,可能也是慈母苦心,以四姨娘的个性,就算花了四年的时间,也无法接受到从差一点袭爵的内定世子,到体虚病弱有如公府废人的转变吧。
“没有……”王沛驰便有了几分惭色,顿了顿后,便诚恳的低下了头,道:“娘,是我错了。
姜氏脸色微霁,王珞也翘起了唇角,这也是王沛驰的优点,不犟,听得进别人的话,本质是很好的。
姜氏又说了一些古今圣贤的典故,有些新也有些是旧的,王珞和王沛驰都认真听着,姜氏的的确有几分才学,但难得的是毫无恃才的那种傲气,反而比常人更为恭谨,为人处事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
不多时,芙英便掀了帘子进来,“侧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是摆在侧厅么?”
姜氏点点头,正要起身,王珞和王沛驰忙过去虚扶了一把,姜氏眼角就有了笑意。
丫鬟们上了菜,摆碗布著后,姜氏便领着王珞和王沛驰落了座。
桌子上不多不少,八菜一汤,姜氏是没有逾越份例的,她一人的份例是三菜一汤,而王珞的份例也是三菜一汤,王沛驰的份例是四菜一汤。虽然现在内院里的权柄几乎是全掌在姜氏手里,但她从不在这些事上让人抓住把柄。
第一道是清炖蟹粉狮子头,扬州菜,姜氏、王珞和王沛驰都是很喜欢的,一道鸡丝银耳、八宝兔丁、鸡茸笔架鱼肚、汤氽挑花鱼、玉簪里脊、八公山豆腐、酿金钱发菜、还有一道三鲜芙蓉羹。
由丫鬟们服侍着用了饭后,芙茜就沏了六安茶,王珞接了送到姜氏手里,姜氏小啜了一口。王珞不爱喝苦茶,连带王沛驰也学了样,双喜便一早准备好了一壶蜂蜜花茶送了上来。
几人闲话了一阵,王珞便找了个时机问道:“娘,素韵表姐说善王妃会请娘去她的扑蝶会,是真的么?”
“善王妃是递了信笺来。”姜氏闻言就微挑了眉,“素韵倒是个消息灵通的。”
“素韵表姐向来是我们姐妹几个里最聪明的。”王珞笑了笑,她知道姜氏听了自然明白里头的意思。
“是么?”姜氏就斜眼看了王珞一眼,淡淡道:“不过我早预着要带你们几个去了。”
王珞轻轻咦了一声,但转念想想,以姜氏的性子的确会带她们一起去,她不是厚此薄彼的那种人,至少明面上不是。这也好,虽然不知道柯素韵为什么在意这些,但既然花朝节能去王府,那她也不用等到下个月初一去圭峰寺才能见到齐子祯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雀跃,自从三年前齐子祯出了个点子,安排了个云游方僧来公府。姜氏是笃信佛教的,所以当这方僧说了云云佛理前世今生,又用这些绕到王珞身上的时候,姜氏便定下了让王珞每月初一,由丫鬟婆子护院领着去圭峰寺斋戒一日。
齐子祯想了这么一条妙计,当然是有办法混入圭峰寺与王珞短聚的,四年来两人都极为小心,除了平时的笑口酥书信,也只有这么一月一日来慰聊相思。好在眨眼间四年也过去了,距离他们的未来不是那么遥远了,只是前方还要面对什么,又不免有些忧心。
王珞轻叹了一声,钱妈妈忙凑了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刚刚从烟霏馆回来还好好的,这会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珞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绣花的花棚子,趴到了炕桌上,钱妈妈不免有些心疼,道:“难道是女红的事,那蒋师傅又说道小姐了?那蒋师傅也真是的……”
“不是的。”王珞抬起头,解释道:“蒋师傅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见钱妈妈仍然皱起眉想说什么,便转而道:“对了,今日早上你说德佑表哥的信到了,我急着上学,还没来得及看。”
自从四年前她和姜德佑相处了些日子后,他便时时从扬州来信,说着他的学习,宅邸里的琐事,扬州的见闻,似乎恨不得什么都给王珞说上一通。王珞虽然有些好笑,但平日里她这个闺秀做得也无聊,没什么娱乐活动,便把他的来信当成游记那般来看,不时回上几封。
“是。”钱妈妈忙招呼了双喜去取,又笑着道:“表公子才学真是不错呢,年前就过了府试,取得了童生身份。先生和几位舅爷都赞不绝口,听说今年就要考秀才呢。”
“德佑表哥今年才十一岁吧。”王珞有些惊讶,虽然知道这姜德佑的确是个书囊袋,也有几分文墨,但没想到这么小就去考秀才了。
“这有什么,虚岁也十三了。”钱妈妈笑眯眯的,又道:“再说,探花爷沈大公子,十二岁就已经是秀才了呢。若是表公子也一举中了,姜府就要添光了。”
王珞撇撇嘴,姜德佑真能和沈文轩比么,沈文轩可是这上京城第一等的公子。她接过双喜递来的信,拆开扫了一眼,果然上头说的是今年他要参加岁试云云。
于是王珞便让双喜送了纸笔来,回复了一封带有祝愿性质的信,让双喜收下去改明儿给寄去扬州。不管怎样,她是希望姜德佑能中的,最好是姜家越来越好,这样对她来说才百利无一害。
做了这些后,王珞又和钱妈妈闲聊了几句,便说到了王璟,王珞心头想起白日里那事,便问道:“听说大姐要说亲了?”
几年下来,钱妈妈倒是完全习惯了王珞这什么都喜欢打听的性子,于是也不惊讶她问这个,道:“小姐不知道么?老爷这些天好像去了苠予居夫人那几趟了,想来应该是为了这事吧,毕竟大小姐也到了年纪了。”
“爹爹去了母亲那里?”王珞眉头微蹙,这几年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元贤去苠予居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这么些天竟然就去了几趟了……
钱妈妈自然瞧出了王珞的神色,便安慰道:“小姐无须想太多,夫人毕竟还是这公府的主母,虽然一直抱病,但也是大小姐的娘。老爷找夫人商量这份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珞便敛了神色,挂上了笑,钱妈妈说得是,不管怎样,现在的正室都是赵夫人,不是姜氏。她得记住这点。
而姜氏的性子,不可能也不会越俎代庖,王元贤虽然愈加疼痛倚重姜氏,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没了规矩的。公府门第高,而王璟又是嫡长女,不管赵夫人多么不得王元贤喜欢,做了多惹王元贤嫌恶的事,有些事情都只能由赵夫人出面。
接受伽楼罗的意见,将同姓的才称为堂,不同姓称表,以后都以这个为依据。而不以爹、娘两边来做依据。
以后有任何谬误欢迎指出,会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