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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在杜少爷十四岁生日宴会当晚受到惊吓忘了送他礼物,之后又很害怕杜少爷再找他学习接吻的事,好在杜少爷像忘了这事一样不再提,他把生日礼物就一直收在橱子里没再拿出来。
等以后有机会吧,他安慰自己道。
杜绍言当晚说第二天找Angela试接吻,后来也没再提过这事,转眼过几个月,常生有次试探性地问怎样。
杜少爷老气横秋地说:“女人啊,就这么回事。”
常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她拒绝少爷了?”
“也不是,”杜绍言摊手:“后来我找她,一直没有机会独处,有次把她单独约出来打算吻她……”
“啊?!”
“你惊讶什么?”
“这种事,这种事……”
杜绍言托着下巴撑在书桌上:“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年代了,男女接个小吻多正常。”
可是男男接吻绝对不正常,常生不争气地想起那晚的事,顿时觉得胸闷。
杜绍言接着说:“我准备吻她,结果她说了一大串英语,我光在那脑内翻译了,搞得一点气氛都没了,其实你说的对,洋人有什么好,我和她说话累死了,哪有和你自由。”
常生觉得他自己和那个洋人女孩完全没有可比性。
“我翻译出来时她已经走了,她意思是我们还小,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想想也觉得没意思,她漂亮是漂亮,但是沟通是大问题,”杜绍言不无可惜地说:“不过我想通了,女人就这么回事,等我过两年英文好一点再追她不迟,先说啊,不是她拒绝我,是本少爷突然失去兴趣了。”
常生嗯一声:“少爷俊美不凡,哪会有女人拒绝。”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没有呀。”
杜绍言怒道:“还说没有,你明明在笑,笑我对吧!对吧!”
很快暑假来临,杜绍言学校组织假期去珠峰进行地质学习,其实就是组织学生集体旅行,后面又安排了法语补习,杜绍言没法去乡下外婆家消夏了,打电话安慰外婆,又打给小夏:“去不了了,今年。”
“啊,还想和少爷一起玩呢。”小夏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荷花都开得好漂亮呢。”
“没法子,你好好陪我外婆,让她别太想我,我过完暑假找个假期再去看她。”杜绍言靠在沙发
上说:“我最近学习也忙,你的信我也没时间一一回,总之我挺好的,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随便什么,”小夏很高兴:“不要太贵哦。”
“你真小家子气。”
杜绍言挂了电话,转身看旁边正在擦地的常生:“你要什么?”
“不要什么。”常生头也不抬地说。
杜绍言用脚踢常生的腿:“你真不知好歹。”
常生往一旁躲,心想终于可以过几天安静日子了。
日子的确安静下来,没了杜小少爷的顽劣吵闹,整个家里都安静了很多,白天不用担心被人突然刁难,晚上不用被电话吵得不能安宁,不会被杜少爷奇怪的思维洗脑,不会被突然袭击动手动脚……多么美好。
常生记得自己是过了很多很多年完全的独自生活的,他从不害怕寂寞,也早已习惯了身边空无一人,可是,他现在觉得有点不适应。
杜绍博暑假也出去旅游了,两位大人各忙各的很少在家,连佣人们都清闲下来。
“常生啊,你现在没女朋友的吧?”闲暇时美姐问道。
常生正在院子的晾晒区晒床单,摇头说:“没有的。”
“我也觉得你没有,天天都一个人,”美姐捅捅他:“我看你年纪不小,以前有过吧?”
“结过婚,”常生老实地回答:“后来她过世了。”
“呀呀,一个男人过真不容易,”美姐样子有些惋惜,一会又说:“那你现在心里有合意的人吗?”
常生摇摇头,美姐马上笑了:“正好,我有个老乡,是离婚的,三十一岁,人勤快,做事能干,长得也不错,要不你两见见?”
常生立刻明白她想干什么:“不用了吧。”
“美姐看人准得很,我看你两很般配,一个没老婆,一个没老公,这一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没坏心眼,生活作风也踏实,唉,我那老乡就是前夫在外面胡搞乱搞才离婚的,她本人本本分分是过日子的,就是带一个孩子,刚上小学……”
“不用了不用了,”常生往后退,连连摆手:“我没想过。”
“男人总要身边有女人,我是过来人我懂的,”美姐笑着说:“你别不好意思,男人二婚再找的太多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吧,美姐我不会害你,等我老乡有空了安排你们见面哦。”说着捧着晒好的衣服走开。
常生站在原地,他完全没想再找女人。
他这样的人,是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的,他注定了要不断迁徙,离去,漂泊,动荡,他无法给一个女人安稳的生活,他早就明白。
杜绍言从西藏回来脸晒得黑多了,看上去健康不少,他带了很多礼物分给佣人,男的是牛皮钱包,女的是藏银项链,零食带了很多牦牛肉干,人人都有礼物,全家上下都夸小少爷懂事了。
杜绍言回到房间,把常生叫过来:“本少爷会做人吧!”
常生点头:“谢谢少爷送的牛皮钱包。”
“钱包是人人都有的,”杜绍言跑到行李箱旁:“还有特别礼物哦。”他埋头在箱里翻找,边说:“幸好回来是同学一起包机,不然这玩意肯定拿不上飞机。”他说着,抽出一把刀。
刀长一尺左右,刀鞘和刀柄两头上翘,整把刀看上去显出船形,铜制刀鞘上装饰着绿松石和虎形花纹,看上去古朴又精致。杜绍言握住柄慢慢抽出刀身,雪亮的寒光从刀鞘口处闪现,映着少年明亮的双眸。
常生看过去,赞叹道:“真是好刀!”
“我买的时候试了,锋利地很。”杜绍言把刀身收回去:“送给小夏的。”
“小夏?”常生想起来了,是从前和杜少爷一起玩的小男孩。
他印象中那个男孩子模样清秀,很瘦,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完全不是玩刀那一型。
“小夏你还记得吧,像小姑娘一样,太缺乏阳刚之气了,我给他添一点。”杜绍言把刀放进橱子里:“等我下次回乡下带给他,嘿嘿,他肯定吓一跳。”
“哦,”常生点点头:“没事的话我回房了。”
“等等,”杜绍言走到常生面前,低头看他——他已经比他高了,虽然口气还是孩子气的:“你很失落吧,都没给你特别礼物。”
常生摇头:“没有。”
“肯定有,我说把你当自己人,结果你和其他人都一样,难过吧?”
“没有。”
“别死撑了,肯定难过的不行,失落的不行,对吧?”
“没有。”
“真不坦率,你承认一下会怎么样嘛!”
“真没有。”
杜绍言摁住常生的肩:“好了好了,我骗你的。”
常生低着头:“真的没有……嗯?什么骗我?”
“怎么会不给你特别礼物,”杜绍言轻轻拍一下男人的脸:“有啊,我拿给你。”
他笑了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送你的,只有你一个人有。”
常生接在手里,是只木盒,雕着精美的花纹,上面有一些藏语,他不认识。
“里面有汉语,回房再看哦,”杜绍言靠近常生的耳朵:“特别的,只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扑在他的耳朵里,常生觉得有点酥麻。
他稍微退后一点:“谢谢少爷。”
“别客气,不贵的,关键是好用。”杜绍言挥挥手:“没事了,你回房吧。”
“哦,少爷……”常生犹豫了:“其实……”
杜绍言坐到沙发上喝水:“还有事?”
“上次你过生日,我准备了礼物,”常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太便宜了,没好拿出来。”
“快拿来!”杜绍言大声叫道:“哪有买礼物不给的!便宜有什么,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啊!”
“马上。”常生转身跑回房间,放下木盒,从橱子里拿出包好的礼物,又跑回来:“送少爷的。”
杜绍言把手在衣服上蹭两下,兴奋地很:“好咧,我最喜欢拆礼物了!”
他接过来,礼物是用软软的红色锦缎包起来的,包装地倒是很雅致,中国结的暗扣设计,打开暗扣就拿出了礼物——一把梳子。
“梳子?”杜绍言拿在手里,顺手在头上梳了几下:“挺好看的。”
“我在商场里买的,现在买不到那种真正的桃木梳,就买了把类似的,至少看上去一模一样,”常生认真地说:“桃木是仙木,辟邪驱鬼,小孩子用最好。”
“本少爷不是小孩子。”杜绍言有点不高兴:“不过梳子还不错,勉强收下了。”
常生脸红了:“我不是把少爷当小孩子……”
“反正我要了。”杜绍言又梳了两下:“不过,我怎么听说,梳子是定情之物?”
“那是后来才有的风俗,”常生赶紧解释,他可不想被误会:“也不是这种梳子,是鸳鸯梳……”不知道为什么脸红得更厉害了。
“随便啦,我随口问问。”杜绍言倒无所谓:“好了,你回去吧,看看我送的礼物喜不喜欢,先说好,不用客气。”
常生退出房间,一路走回去。少爷其实真是个细心的人呢,常生想着,他并不在乎什么礼物,但能被他特别地对待,光是这件事就让他觉得感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捧起木盒,觉得心头温热。
然后他轻轻地打开木盒的盖,名贵木质的漆盒里,安静地躺着一只透明的瓶子。
他拿起瓶子,只见瓶身晶莹剔透,小巧玲珑。
只是那瓶子上的汉字让他根本无法直视:秘制神油。
下面一行小字:延长吡——时间,增加吡——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