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直到走到墨言面前才收敛了些,朝墨言咧嘴一笑,躬着身子道了一句:“老师!”听得墨言一愣,看着软软的神情也多了几分亲切。
说实话,原本将练功之法传与软软,也是看在酥酥的份上,不然,能让墨言上心的人少之又少。墨言只将功法口诀告知软软,却依旧淡漠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指点教授。但尽管如此,尽管软软身为酥酥的兄长,却没有自恃身份特殊,依旧记着他的授艺之恩,尊尊敬敬称呼他一声老师,由此可见,软软虽然平日里为人极不着调,吊儿郎当,却是一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之人。
墨言并没有错看了软软。软软这声老师,叫得心悦诚服,心甘情愿,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犹豫,虽然软软知道,眼前的墨言,很有可能,不,应该说铁打的事实要成为自己的妹夫。但墨言,却在他最需要帮助,最渴望变强的时候给予了他这般神乎奇乎的功法。软软自然不知道,墨言给他的也仅是墨言心中诸多修炼法门之一。在软软的认知中,若然谁有这样的功法,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泄露半句,就算是元皇大人,估计这样的功法,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怕也绝不外传。
一想起这个,软软就感觉墨言待他就如待自己的亲身骨肉一般,要不是隔着酥酥这层关系,软软见到墨言,还当真如师如父般的亲切。
软软确实不知,他的这声老师,赚到了,以后的墨言,对软软的修炼也上了心。要知道前世江湖之中,武尊墨言在三国证武对武学的一句慨叹,已经叫江湖无数老辈茅塞顿开,万千习武之人,若能得到墨言的一句半句的指点,定是奉若至宝。软软能够得到墨言的悉心教授,大器必成。
当然,墨老大也还是有他一丝半点的私心。总该有人鞍前马后在他需要出手的时候代劳一下不是,要不他事事亲力亲为,还有什么时间跟自己的女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而代劳出手的人,身手自然不能差!
墨言瞥了一眼软软,道:“修炼之事,最忌急功近利,根基不稳,便急于求成。一夜之间,筋脉未曾拓宽巩固,你就想纳灵入体,这样只能弄巧成拙,一旦不慎,轻者筋脉尽断,重者爆体身亡!”墨言转头看向一脸愤懑的曼珠,道:“你该感谢曼珠,若没有她及时将你打断,现在,很有可能你是躺着,而非坐着!”
墨言的话软软自然不敢质疑,砸吧砸吧嘴,终于把曼珠从他的腋窝下放下来,盯着曼珠道:“死猪,哥哥还真白吃了你一个屁还要感谢你!”
曼珠后蹄撑起身子,前蹄交叉放在胸前,大鼻子一耸,小眼睛狠狠瞪了软软一眼,雄纠纠气昂昂地哼了一声!这杀千刀的兰软软,要不是因为他与酥酥血脉相连,而她又是酥酥灵魂相契的元兽,但凡有酥酥血脉的几分气息,她都不忍不能不好伤害。不然的话,你个至贱的兰软软,早就被俺曼珠放干血,拍成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兰软软努努嘴,竖起了兰花指,风情万种地向曼珠抛了一个媚眼,嘴巴凑到曼珠的鼻孔前,呲咧着两个大门牙,道:“死猪,莫不是要奴家以身相许不成!”言罢做出了一个嘟嘴亲吻的模样,白晃晃的牙齿在曼珠的眼前逐渐放大!
得意中的曼珠突然一个哆嗦,猪眼瞪得老大,惨绝人寰地哀嚎一声,四蹄一撒,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边的雪云豹,在曼珠落荒而逃之时,也一脸警惕地看了兰软软一眼,紧接着也跟着惨呼一声,比曼珠的声音还要高上两个八度,窜了开去。在它看来,这个人类看起来非常弱,相当弱,可曼珠大人吓得跑掉了,为了表达对曼珠大人的尊敬,它受到的惊吓,一定,必须要比曼珠大人大!
兰软软切了一声,嘟喃了一句:“一只白痴一只疯癫,老妹到哪找了这两只傻蛋!”
虽然两只元兽尖叫窜离,那掌柜却不敢质问一声。墨言和酥酥,目前俨然成了他们客栈最不可得罪之人。蒙统领,那可是连他后台势力都要礼让三分之人。
正说话间,酥酥已经提着裙角下楼了!酥酥不敢怠慢,只是简简单单梳洗了一番,便换了衣裳下来,总不好反倒让长辈等着自己。
瞥到酥酥,墨言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将酥酥的靠椅拉好,笑道:“说好了无需着急,还要稍等一会,他们才到!”墨言自是不好意思言明靠着神识,他能清楚地判断如今墨双黎他们的位置就在城门之处,不久便会来到。
兰软软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等谁?”
待到酥酥坐好,墨言方才正色道:“等我爹娘。我父亲离家多年,这番回来,便是要回归家族,你们两人,可愿随我回去?”
兰软软一听,未等酥酥开口,便忙道:“愿意,愿意,太愿意了,咱们可是一家人,怎能不在一起!”
对于软软来说,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云兰若的地盘,处处受约束,每每遭贬低,跟着墨言,有个元皇层次的人罩着,到哪小日子不是过得滋润补水弹力足!
酥酥婉约一笑,目光坚定地看着墨言柔声道:“我愿意!”
三个字让墨言的眼睛一亮,心神一荡,嘴角一翘,道:“好,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
墨言自动摒除了一旁的兰软软,看着酥酥说了这句话。兰软软苦着脸,自怜自艾。
兰软软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嘟喃地问了一句:“话说,我们这次是要回去哪?”
墨言顿了顿,淡淡地道了一句:“京城墨家!”
软软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这几日他经常混迹在京城各地,大大小小的消息也听了不少,京城墨家,软软把口中一大嘴地糕点狠狠一吞,道:“不会是京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墨家吧!”
墨言点点头,声音依旧无喜无忧:“是!这次回去,怕也略有波澜,只是大可放心,有我在,就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的伤害!”墨言的话说得平淡,但言语之中,却有着让人极度安心的力量!
软软除了一开始的惊讶,早就恢复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京城墨家又如何,也不及墨言给他的震撼之万一。天塌下来,高个顶着,他除了偶尔狐假虎威一番,还真想不出有啥值得大惊小怪,更别提受不受伤害的事情。
卖妹求荣之后,他兰软软已经与软字搭不上半条边了,从今往后,就算碰到云兰若那老头,他兰软软也可以竖起中指,敞开裤裆,阴阳怪气地说一句:“哥哥我的后台就是硬,有种你非礼哥哥试试!”
酥酥毕竟不知情,但她却清楚,权贵之家,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墨言虽然没有细说,只说他的父亲离家多年,但细心的酥酥却知道,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只是又如何呢?既然走到一起,一路上无论阳光,无论风雨,都该牵着手,一起走!
酥酥握着墨言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但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将自己的心绪表达无遗!
没过多久,墨言眼睛一抬,道了句:“来了!”
客栈外开始热闹起来,几个人已经踱步走了进来,正是墨双黎等人!
一路上,因为墨双黎的伤势恢复还未稳定,行程也拖慢了下来。这些天来,小血儿和玄皇龙精血所制的复元丹的效力,开始慢慢显现它的神奇之处。墨双黎不仅伤势痊愈,功力更是一举突破了当初地元境初阶,进入中阶!
现在的墨双黎,已经不复原来那个心事重重,动作迟缓的文人模样,此刻的他,意气风发,一举一动,有着天生的尊贵和霸气。反倒是陪在他身边的墨帆,显得愈加的平凡!
墨言三人站起身来。墨双黎一眼便瞥到自己的儿子,大笑一声,迎了上来!
墨帆却是注意到一旁的酥酥,这女孩宛如夜晚带露的海棠花,美得娇弱却又那般叫人怜惜。
墨帆上下打量酥酥,柔声问了一句:“言儿,这位姑娘是?”
墨言看了酥酥一眼,眼里含笑,淡淡道了一句:“兰酥酥,我墨言想要照顾一生的人!”
语气平淡,从容,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但这样直白的话语,却依旧让众人愣了一下。
尽管看到酥酥的那刻心中就猜到了,墨帆还是啐了一声,道:“你这孩子,用得着宣誓一般说出来,唯恐别人给你抢了去!”墨双黎却是哈哈一笑,道:“爱便大胆爱,恨便堂而皇之地恨,这方为大丈夫所为!
墨帆瞥了一眼失神的墨若蕙,心中一叹,朝墨小剑打了个眼色。墨小剑才招呼了兰软软,把墨若蕙带到一边说笑逗乐。
虽然墨帆心里一直希望墨言和墨若蕙能够顺理成章走到一起,但毕竟儿子喜欢才最重要。墨帆虽是个普通的猎户女儿,可就是这样生活质朴的女人,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她的心却更为大度,宽厚和善良。她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全心全意爱着,照顾着一个不曾主动向自己交代身世背景的男人,又岂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的私心而罔顾儿子的感受和幸福。
众人侃侃而谈,不久,墨中便兴冲冲进来。掌柜瞥见墨家的墨中,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哪知道墨中却做了一件让掌柜再度眼晕的事情。
墨中走到墨双黎身前,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主子,老家主已经收到您回来的消息。墨家,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您,回家!”
墨双黎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起伏:“父亲,母亲,双黎就要回家了!”一个可以独自承受二十年伤痛折磨的铮铮汉子,却在说出这简简单单的回家二字之时,眼角渐泛晶莹。
墨中顿了顿,声音因为激动略微颤抖:“主子,墨家堡三百米的围墙之上,老家主整整竖起了两百二十八杆玄铁偃月关刀!老家主,老夫人的深意,主子,”墨中的声音竟然哽咽得难以为继。
墨双黎猛地站起身来,全身颤抖不已。墨家,以铸器发家,偃月关刀,整个墨家唯有他一人使用,也唯有父母合力,方能铸造成功。两百二十八柄偃月关刀,即是说,自他离家之后,这二十年来,几乎每隔一个月,他们两个老人家便会铸一柄关刀来思念未归的儿子。而二月二十八日,正是他的生辰!
人的一生,恩重如山,情深似海,道尽的也许不是师恩之义,夫妻之情,而是那无论我们年岁多长,相隔多远,却一直把我们镌刻在颗渐渐苍老心上的父亲和母亲!
众人看着墨双黎,心中有所不解,却听得他喃喃道:“偃月关刀,唯我父母合力方能铸造,二月二十八,正是,我的生辰。”最后一句,铿锵有力,字重千斤!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尽数动容。墨言原本对回归墨家兴趣缺缺,可此刻,对那未曾谋面的祖父母,却隐隐有了新的期待!如此枭雄人物,心思感情却细腻至此!
墨双黎难以按捺心中的激荡,所有人当即出发!
墨家城堡位于京都西南郊,纵马狂奔,一个时辰后,才远远望见这座庞然大物。城墙绵延数百米,高三米,此刻的城墙之上,每隔两米,便竖起了一杆偃月关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高墙上射出凌厉刀气,萧杀冷冽,可谁知道这扑面而来的森寒之气,寄托的却是父母对儿子的牵挂之情!
三百米外,墨双黎停步下马。所有人都默默跟着他的动作。在这份恩情和思念面前,遑论骑马,徒步而行,亦远远不能表达对这两位老人家的敬重。
进了正门,方才真正感受到墨家堡的雄伟和庞大,又徒步走了近两百米,方才走进了一个由一块块巨大的青原石砌成的大殿。
此刻这主厅之上,两侧均站满了一色青衣锦袍之人,主座非玉非金,却是一把厚重的,由上等精铁所铸的椅子,一个发须皆白却炯炯有神的高大老者和一个一头银发,依旧风韵犹存,贵气逼人的妇人坐于首座。两人神情漠然冷静,只是那双眼睛,却将那焦急期待的情绪表露无疑。
墨中早已带着墨小剑,兰软软,墨若蕙到别处,至于酥酥,由于墨言的坚持,依旧跟着他们一家三口,走进了这庄严肃穆的大厅。
一脚踏进,墨言突然眉头一皱,可随即又放松下来,下一刻,一个极快的身影闪现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前,“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狠狠地打在墨双黎的脸上,一个响亮却又气愤的女声喝道:“你这个逆子,终于舍得回来看老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