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个温暧的家,一份自己喜欢并稳定的工作,几个爱自己也被自己深爱着的家人,三五位能赤诚相见把酒畅谈的朋友,这就是冉一夜内心底渴望的生活。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梦想莫过于走遍世界,览尽天下万物,看尽天下风光。
至于金钱、权利乃至成仙证道之类的东东,于他而言一直俱为浮云,并不曾引起过很强的渴望。
所以,他的确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如是的心态直接左右了他今世的行为。乃至在巫妖人三族之间,他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周旋着,唯恐一不小心,陷入三族的泥潭中不能自拔。
然而事实证明,在命运的洪流中,没有谁能够完全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即使圣人也不能。尤其在洪荒,在这样一个只以力量作为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的世界里,完全做一个普通人也许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可是,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他看着自己的巫妖两大分身,又强调了一句:“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于是巫妖两大分身亦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修炼,同时张开了双眼。
“做个普通人?也好,于坎坷的生命之道中更能加深对大道的理解。”妖族分身眼中放着睿智的光,然后又道,“从今以后,我们就各行其道,一夜入人族历炼,防风羿返不周山修行,而我白蝠则依旧游历三界,做我的逍遥蝠王。”
巫族分身重情,只见他扫视了另外两大分身几眼,然后道:“我们三位一体,休戚相关,实不容任何一方有所闪失,然吾观一夜与白蝠的修为甚弱,尤其是一夜,此时实力与普通的人无异,防风羿真担心二位的安危,我想还是不分开为好。”
人族分身闻言微笑道:“我赞同白蝠的意见,因为智情性虽然同出一源,但又各不相同,以致我们所修之道有着较大的区别,我觉得我只有以普通人的身份介入人族生活,方能更深刻地磨炼自身品性,最终得到真正的提升,所以,一夜愿受尽一切人我所加的苦痛,真正地做一回普通人。”
防风羿道:“好吧,既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你们二位千万不可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系,以便在危机时刻,防风羿能在第一时间里赶到。切记!切记!”
白蝠道:“羿多虑了,再者大自由缘于大痛苦,也只有在生死一线之际,才能挣月兑规则之桎梏,并最终超月兑天道,真正地逍遥于物外,与大道同游,纵横时空无碍,我与一夜若总在你的庇护之下,又如何能成长得起来呢?”
防风羿闻言,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也是,不过如果你们但有损伤,我防风羿必屠尽天下,以亿亿生灵为祭。”言毕,一股杀意从他身上放出,直令冉一夜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别介!哥可是个胆小的人啊。”冉一夜夸张地摊了摊手,做出了一个畏惧的动作。
“只惜我们并非以杀入道,杀生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否则的话,生生死死,相依相生,死于天道规则之下也好,死于我们手中也罢,二者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再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能够与大道同游,即使再创一个世界也是信手拈来之事,又何须在意这芥藓小事呢?”白蝠的眼中泛出了一丝笑意,但冉一夜丝毫未感到他的心情有何波动。
“哦,你们这两个家伙,我此时真有一点想要揍人的冲动。”冉一夜向另两大分身挥了挥拳头,夸张地做了个愤怒的表情。
然后,三大分身同时笑了,六只手一上一下地叠在了一起,旋即合为了一体,恢复为一个完整的自我。
这一刻,一条明确的大道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境不复迷茫,双眼变得清澈如水,不复有任何杂质。
之后,他伸手拨开眼前迷漫的阴阳二气,从阴阳炉的一角将正打着呼噜的小猫捧了出来,然后自言自语道:“小猫啊小猫,你何时才能醒过来呢?哥可真有点对不住你啊。”
的确,小猫自打追随他以来,逍遥的日子没过几日,倒是劫难重重,尤其是这一次,几乎多半个身子已踏进了死亡的门槛,如果不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九九归元丹炼成,而且冉一夜的盘古元神又救治及时的话,此时的小猫早就化成了一团纯粹的庚金之气,不复有生命的痕迹。
一想到这些,冉一夜的心中便有点愧疚。同时由于伤及了本源,小猫服下九九归元丹后,伤势虽然再没有恶化,但恢复得亦极为缓慢,也不知它何时才会和从前一样,挥舞着小爪子,咋咋呼呼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这里,他不由地又叹了口气,然后又将小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阴阳炉的一角,轻轻将阴阳二气合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摇身从阴阳炉中跳了出来。
随后他看到了女娲温暖的笑脸。
“圣人姐姐!”冉一夜不禁叫出声来。
“呵呵,冉兄啊冉兄,你好啊,我想这一次你当给我交点底了吧?”女娲一边笑,一边突然出手拉住了他的耳朵。
“别介!”冉一夜佯装痛叫了一声,然后道,“小姑女乃女乃哟,有什么你就问吧,我保证全盘托出,一点不留,如若有假,就让我天打雷轰,化为灰灰。”
“闭嘴!”女娲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这死猴子还嫌受得天罚不够味吗?如果是普通的炼气士,我敢说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扛不过来啊。不过今日你若再拿胡话搪塞于我,即使天道饶了你,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嗅着女娲手上的芬芳,冉一夜心中不禁一漾,于是鼻腔翕动了几下,嘴里啧啧了两声,然后道:“圣人姐姐,你是不刚才去摘玫瑰了?也不知你是送给了谁?”
“玫瑰?玫瑰是什么呢?”女娲被冉一夜莫名其妙的问题给搞懵了,于是她抽红手不解地问道。
“哦,难道说姐姐不知道玫瑰?那可是一种花啊,凡是姑娘家都喜欢啊!”说到这里,冉一夜突然记起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真没有见过一朵玫瑰。
“哦,那是一种花?怎样的一种花呢?说来听听。”女娲也不禁来了兴趣。
“呃……”冉一夜没想到自己又摆出了这么个乌龙来,于是他迅速地翻阅了一通识海中的信息,然后道:“其实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花,在南部丛林里经常看到,再说准确一点,玫瑰是一种落叶灌木,枝杆上刺很多,叶片如同小鸟的羽毛,椭圆形,有边刺,但每堆刺上都有花,花呈紫红色,味芳香,多为数朵聚生……”
听着冉一夜絮絮叨叨,如数家珍,女娲不禁有点不耐烦了,她出手又拉住冉一夜的耳朵道:“你说了半天,我好像还是没有明白那花是什么样子,你就不会画出来吗?”
“呃……”冉一夜这才发现自己有时候并不比猪聪明上几分的,于是不禁老脸一红,然后十指连用,凌空画了一丛玫瑰出来。
于是乎,当那一簇簇红似火、娇若露、美如仙的花瓣或舒或合,或仰或卧在一丛丛刺叶中诞生时,女娲的脸上露出了陶醉的光,而且冉一夜画得又是那么逼真,当有风吹过时,那花朵竟左右摇晃,直若一个个婷婷玉立的少女向意中人投向满是涟漪的目光……
“好美的花啊!”女娲不禁赞叹道。
“那花不仅美,最重要的是很香,如果你的手曾触过它,就会在很长时间里留下香味,这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了,所以我刚才问姐姐是不是摘了玫瑰。”
“哦。”女娲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禁娇笑道,“找打,你这不是变相地在说我的手香吗?”
“是啊,真的很香。”冉一夜故作陶醉地又啧啧了两声。
女娲一气之下,伸指在冉一夜的额头上敲了几下,然后又笑道:“再贫嘴,小心小姑女乃女乃撕了你的猴嘴,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样美的花儿又为什么要送人呢?”
“这?”冉一夜故作玄虚地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说!否则的话我今日决计饶不了你!”女娲嗔怒道。
“好吧,小姑女乃女乃,我服了你了,成不?”冉一夜连连讨饶,然后将前世收集的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在大荒之西有一个无名女神,她的名字叫阿佛洛狄忒,她的美就是月亮见了也会羞得躲进云层,所以,当地的诸神就称她为爱神。当然,‘爱美之心,神皆有之’,所以西方诸神大多都对她心生爱慕,整日价围绕在她的身边大献殷勤,就连大神宙斯也不例外。
“但阿佛洛狄忒拒绝了包括宙斯在内的所有追求者,所以宙斯便将她配给了丑陋的瘸腿火神赫菲托斯为妻。火神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连他的母亲天后赫拉都十分讨厌。阿佛洛狄忒并不爱火神,却爱上了美少年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十分喜爱打猎。阿佛洛狄忒担心他会遭到不幸,很多次劝他别去,可是阿多尼斯却不听。有一次,他出去打猎时,在山间的林子里,一头凶猛的野猪突然窜出来,阿多尼斯猝不及防,野猪咬断了他的脚大动脉,鲜血喷洒出来。阿多尼斯倒在地上。
“阿佛洛狄忒从远方听见阿多尼斯的惨叫声,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跑去营救她的情人。山谷里到处长满了白色刺花,花刺划破了阿佛洛狄忒的脚、腿及手,鲜血洒了一路。但是爱神还是来晚了一步,阿多尼斯还是死在了阿佛洛狄忒的腿上。
“爱神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而染上阿佛洛忒鲜血的白刺花,以后便开出了红花,变为红玫瑰。也正是因为如此红玫瑰,红玫瑰也就成了爱情的象征,在西方各族间广为传诵。从此以后,玫瑰也就成了男女之间表达爱情的一种信物,并且演绎出诸多的所谓花语来。
“譬如一朵玫瑰表示我心中只有你;两朵表示这世界只有我和你;三朵表示我爱你;四朵表示至死不渝;五朵表示由衷欣赏;六朵表示互敬互爱互谅;七朵表示我偷偷地爱着你;八朵表示……”
冉一夜滔滔不绝,直欲将1001朵玫瑰的含义一一详细道来,这时,女娲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她两眼放着妩媚的光,大声嚷嚷了起来:“这真太好了,我现在就要玫瑰,而且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哦,小姑女乃女乃,一夜这就遵命去了。”冉一夜应了一声,便忙不迭地收起了阴阳炉,然后化了抹流光掠向洪荒大地。
而女娲则目送着冉一夜离去,目光游离飘忽,心思早已飞到那个故事中去了。
“阿佛洛狄忒,阿多尼斯……好陌生好奇怪的名字啊。”她喃喃自语着,良久,她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叫道:“我怎么忘记问那颗珠子以及玄黄玲珑塔的事了呢?这个死猴子,好狡猾啊,这一次又让他给骗了。不过那个故事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