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随着越来越深地融入这个世界,冉一夜发现自己对中国的神话与远古历史愈发不明白了起来。
因为,自打他这只大蝴蝶出后,一切都似与神话原型有所不同,但一切又似仍在固有的轨迹中,甚至他自己也一步步地成了这历史的一个有机组分,宥于其中,而不自知。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个与中国神话息息相关的神又在何处呢?翻遍识海中的所有典籍,冉一夜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与他自己相关的东东,甚至连片言只语都没有。
包括他的巫族分身防风羿亦是如此。因为他那巫族分身虽然貌似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大羿,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二者也是不能对号入座的。
在神话典籍中,大羿是帝俊之臣、东夷某部首领,隶属于妖族。他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唐尧为人族共主之时。据说当时十日并出,民不聊生,大羿奉了尧帝之令,弯弓射日,将人族从灭族之灾中拯救了出来。除此之外,大羿还干了不少有益于人民的事,如除去了不少怪禽猛兽,如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并封等。当然与射日这样的大事件比起来,杀禽除兽之事就是一些小插曲了。
然而冉一夜实在想不明白,作为妖帝的臣子大羿怎么就会听从人族首领尧的命令呢?还有,妖帝的臣子怎么会去射杀妖帝的儿子呢?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而且尽都是那样的匪夷所思,无从惴忖。
“丫的,这简直是不让人活啊。”一想到这一节,冉一夜就感到头痛。但从内心底,他偏向于相信神话传说中的大羿与自己毫无瓜葛,否则他相信自己会死的很难看的,甚至连最终怎样死的也无法弄个明白。
但他实打实地存在着,并且与一系列大事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啊,可是后世却真的没有丝毫与他有关的传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也许……也许这一切就不能单纯地以史料佚失能解释得清楚。从中,他仿佛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一场远比历史本身更厚重、更残酷的空白沉甸甸地穿过时空,积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几乎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
“丫的!”他狠狠地唾出了这句话,接着仰首向天,指着虚空处那一神秘的咆哮了起来:“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你究竟想让哥干什么呢?我告诉你,即使我仅只是一枚棋子,你也终抓不住我的,我终究会打破你这破棋盘,将真相看个明白!等着啊,你这隐在幕后后的家伙!记住啊,哥是冉一夜,冉、一、夜!uderstand?youande总会有朝面的一天,到时候……”
这阵有点歇斯底里的咆哮突如其来,大出少典夫妇的所料。于是少典的笑声戛然而止了。两人看着场中指天骂地的冉一夜,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了。
“夫君,他……他怎么了?”附宝显然有点恐惧。她紧抓着少典胳膊的手有点颤抖。
少典则伸手拍了拍附宝的头,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据说像道君这一类的上仙有时总会有些出人意表的举动,所以我们无须去知道,甚至无须去思考的。”
“然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发怒的凶兽,太可怕了。”附宝依旧有点瑟瑟。
“别怕,有我在呢。再说,我敢肯定道君不会伤害我们的,否则他就不会接二连三地将我们从必死的边缘拯救回来了。我只是不明白道君因何而怒,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吗?但即使我说错了什么,也不致于能令他如此发狂,我觉得他此刻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中,真不知如何是好……”
“但我还是很怕。”附宝打断少典的话道:“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先避上一下……”
“你认为夫君是这样的人吗?”少典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轻轻地将手按在附宝的头上道,“我们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即使道君真要我们的命,我们也当双手捧上的。”
“呃……”听到少典如是说,附宝脸色一红,当下低下头来。
而冉一夜却依旧指天咆哮着,一边还不断地撕扯着他的黑头发。直若那无尽的虚空处存在着某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少典相信,如果有可能,一夜道君肯定会将虚空处的那个未知存在扯出来,并就地抽筋剥皮、油炸水煮……
“!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太阳啊,我要问候你八辈祖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着怎样的游戏?你以为众生真如猪狗?生命真为草芥?你必将因你的罪而终得惩罚!必有一天,众生的意志将冲破这宇宙的规则,将你从高高的王座上摔下,并践踏你如猪狗……tellyou,youande必有朝面的一天,到时候……到时候,你可爱的菊花啊,呵呵……这个我不说你也自会明白,而我将高踞在你的王座上,听你的喉间挤出的那首动听的《菊花残》……”
冉一夜一口气咆哮了小半个时辰,直骂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万里青碧的天空骤然堆积起铅一样的乌云,其中隐隐可见无数条巨龙般的闪电,咆哮着、舞动着,狰狞地盯着镇妖谷中的冉一夜,喷吐着森森毁灭的气息。
天怒了!那隐在未知空间的神秘存在发怒了!于是当下只见巨大的电光伴着霹雳声从虚空处直落下来,径直向兀自在镇妖谷中跳脚的某人砸了下去。
“不好!”这情景无疑落在了白蝠的眼中,一惊之下,正在娲皇宫中与女娲商量大计的白蝠叫出了声来。
他知道那可是实打实的天谴雷罚,远非寻常度劫劫雷可比。那家东东就是圣人对上也得月兑一层皮的。而冉一夜虽然拥有不死之身,但在绝对力量面前,能否逃月兑性命绝对是个问题。
于是他又大叫了一声:“姐姐助我!”同时遥指洪荒,从眉间催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直向天谴之雷截去。
女娲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亦是一凛,眉头不禁轻轻一蹙。
“冉兄啊冉兄……”她叹了口气,然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贴在白蝠的背心,将大量的法力不要本钱地输入白蝠体内。
于是,那颗黑不溜秋的珠子像吃了药似的霎时便追上了天谴之雷,并将它阻在了外空的某一点处。当下一场另类的战斗便在距镇妖谷千万丈的高空展开了。
这是一场震动天地的战斗,太白金星所著的《东皇秘莘》中对此有所提及。
书中说:“时值二月初,异相忽降有熊原。午时方过,乌云骤蔽睛空,数十巨兽隐现云中,喷雷吐电,目如巨烛。细观之,则俱为马首鹿角、蛇身虎掌、身披璀璨金鳞,有类神龙。再观之,则其数足有九九矣。群兽接踵而至,舞于九天之上,争逐一球,疑为至宝……”
显然那个天庭大忽悠并不知晓其中的内幕,所以将它当作了一场群龙争宝之战。再后来,就更没有人知道事件的真相了,只有群龙戏珠的传说留了下来。
当然,白蝠并不知道日后会有这样的误会,更不会想到自己看到这节故事时哑然失笑的情形。此时的他正一边咬着牙拦截着天谴之雷,一边从心底将冉一夜那厮骂了个狗血喷头。虽然有了女娲的相助,他的先天圣体所蕴含的巨大潜能得到了空前的激发,但这天谴之雷可真不是人可以对付的啊,所以片刻功夫,他的全身法力便几乎告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惨白。
“冉兄,挺住!”女娲亦急促地叫了一声,然后一咬牙将红绣球祭了出去。于是九天之外又多了一颗七彩的球。
压力稍减,白蝠咬破舌尖,张口吐出了一枚血红色的符篆,直印向冉一夜的识海深处。随后,只听得一声尖叫,一道淡不可见的轻烟蓦地从冉一夜的眉心钻出,继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冉一夜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原来,自入洪荒以来,冉一夜所见所闻大多与他的认知不同,许许多多的疑问便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沉淀在了他的心中。日积月累,疑问不得解,便成了心魔,并且日渐日大,竟成了他体内的一个隐患。
当然,如果修行者修为深厚的话,此类小问题就能及时被发现,并随时斩却的,就不至于影响到日后的修炼,但冉一夜的这具人族分身却修为低的可怜,根本无法发现这个问题的存在,更谈不上去解决这个隐患了。
好在,此前他一直有玄黄玲珑塔护体,万邪不侵,心魔自然无法左右他的思维。但此次为解决长生界的问题,玄黄玲珑塔被白蝠取去了,于是侍机已久的心魔便找到了空子,并在冉一夜不自知的时刻出来作祟了。
于是乎,便有了冉一夜骂天的这一节。
于是乎,便引发了天谴之雷。
他这才明白,如果不是白蝠出手及时,又有女娲相助,他这下可能真就翘辫子了,当下不禁感到老脸有点火辣辣的。
如果此时面前有个老鼠洞,他敢肯定自己一定会一头扎进去,再也不会出来了。
这时,一阵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传了过来。原来是少典夫妇正矮在几步外的灌木丛中说话呢。
“你能听懂道君所说的话吗?”附宝问。
“不太懂,尤其是其中那些像鸟叫的部分就更不懂了。”
“哦,也不知那是哪一族的语言?”附宝又问。
“也许是神的语言吧。我想和娲皇氏一样,一夜道君一定是先天神祗中的一个。只是搞不明白,那些神语怎就像鸟叫呢?莫非那些神本就是一些鸟人?”
听到这里,冉一夜忍不住又吼起来了:“你们这两公母在叽叽歪歪说啥子呢?什么鸟人?你们两公母才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