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柳湘莲一大早就起床出去练剑,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薛蟠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着抗议了才不得不爬起身草草洗漱一番下楼觅食。
等他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香菱已经从视察过两个成衣铺回客栈了。
香菱问道:“大爷,要不要看成衣铺和绣庄的账本,我已经让人取回来了。还有客栈的账本。这一个月几家店铺都有所盈利,虽然不多,但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
薛蟠挥挥手道:“不用了,你看着好好经营就行。我还能不信任你嘛。”
香菱坚持道:“大爷还是看看吧,毕竟这都是你的产业,还是多放些心思的好。”
薛蟠心道,我也要能看得懂才行啊。
仍旧摇头道:“什么我的店铺,我都说了这些店铺咱俩一人一半的产权了,这话日后不要再提起。还有,切记在人前你才是这些店的老板,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要说是你用多年积蓄盘下的,记住了没。”
香菱虽然不明白薛蟠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中午时分,柳湘莲终于练剑回来,和薛蟠香菱一起坐着吃了顿午饭后,柳湘莲便提出要赶回京城,以免误了姑父的寿辰。
薛蟠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之后,昨夜的一肚子七早消得无影无踪了,听到柳湘莲说要启程,连忙问道:“才歇了半天,这就要走?”
柳湘莲道:“你左右无事,不想走可以留下。”
薛蟠心道:也不知这次和他分手后,日后还有没有缘分再见面,能和他多相处几日算几日吧,至少以后分开了还能多留点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便道:“我也想家了,我和你一起走吧。”
柳湘莲闻言只好点头同意。
于是当日下午两人收拾好行李,柳湘莲仍旧赶着他那辆马车,薛蟠则带了几名贴身小厮和两辆装满当地特产的大车,一起踏上返京路程。
薛蟠因为知道两人相处时日无多,自是格外珍惜,晚上住客栈时,仍旧提出和柳湘莲一间房。
两人仍旧与往常一般抵足而眠,薛蟠每每情动时,便缠着柳湘莲要求互撸。
柳湘莲虽然有心不予理会,但他毕竟是年轻,正值需求旺盛的年纪,如何能把持得住,于是只得半推半就顺水推舟,和薛蟠互相慰藉。
如此走了月余,终于到了平安州。
这里距离京城已然不远,再走三日便可到京。
两人见天色已晚,遂寻了客栈休息一日,翌日清晨又骑着马开始赶路。
两人沿着平安州大道一路行来,到得天色渐晚时,忽见前方远远走来几匹马兼十多辆大车。
薛蟠并未在意,仍旧骑着马走过去。
待得两队人马走得近了,薛蟠忽觉对方带头的那名年轻人有些眼熟,还未待他凝神细看,对面已经有人叫了出来:“那不是薛大爷吗?”
薛蟠微微一愕,连忙仔细一看,原来领头的那人竟是贾琏。
这时贾琏也认出了他,连忙打马赶过来相见,自然少不得相互寒暄一番。
贾琏见柳湘莲竟和薛蟠在一起,心中深以为怪,不禁询问起来。
薛蟠听他问起不由老脸一红,少不得扯了个慌,说路上遇见贼人劫财,险有性命之忧,亏得柳湘莲遇上,拔剑杀退贼人,救了他主仆几条性命。自己感念他的恩情,这才与他结拜做了异姓兄弟,两人结伴一道回京。
柳湘莲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戳破他。
贾琏道:“我正担心你们闹僵,如此最好不过。”
说完又问起柳湘莲何去何从,有何打算。
柳湘莲和贾琏也算熟识,便把日后打算约略说了。
再说贾琏,前些日子瞒着凤姐在外面偷偷纳了二房,乃贾珍夫人继母尤氏带来的义女,名为尤二姐。
这尤二姐有个妹妹尤三姐,貌美性烈,贾珍瞧上了眼想纳她做妾,尤三姐却抵死不从。
贾琏为免贾珍逼得紧了闹出事来,便和二姐合计着将她许个人家嫁了,偏尤三姐只看中柳湘莲一个,非他不嫁。
因此贾琏出门时便存了要寻柳湘莲的心思,如今听他说起要寻门亲事自是正中下怀,遂把柳湘莲拉到一边道:“这下可巧了!我这里有门好亲事,和柳二弟可称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柳湘莲道:“说来听听。”
贾琏道:“这里说话不便,我们且寻家酒馆坐下来细谈。”
柳湘莲点点头,一行人遂沿路行去,找到家酒馆进去坐下。
贾琏这才将自己娶了尤二姐,如今又要嫁小姨一事说了出来,只不提乃是尤三姐自择夫婿。
薛蟠这才知道方才他们俩躲在一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原来是要给柳湘莲说媒。
见到柳湘莲听得专心致志,显是兴趣浓厚,这门亲事没准真会成。
想到柳湘莲可能很快就要娶个美娇娘回去,说不定转头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心中不由大为不快,脸色不知不觉便难看了几分。
柳湘莲毫无所觉,只向贾琏道:“我早已发愿要娶绝子为妻,但如今既是贾兄保媒,那定是差不了的。”
贾琏连忙道:“这个自然,我那二姐已是人间绝色,三姐比她更是不知胜出几凡,保管你能看得上。二弟若不放心,改日我请个画师画幅像给你瞅瞅。”
柳湘莲摇头道:“这倒不必。我信得过贾兄,任凭你裁夺,悉听遵命。”
贾琏大喜道:“那这婚事便一言为定了,柳二弟不会再反悔?”
柳湘莲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自是说定了,不会反悔。”
贾琏道:“口说无凭,须得有个定礼才行。”
柳湘莲道:“不怕贾兄笑话,小弟家境贫寒,况又在路途中,如何拿得出定礼?”
薛蟠打心眼里不想柳湘莲成亲,闻言连忙插嘴道:“既无定礼,不如等回京再议。”
贾琏笑道:“只是要柳二弟拿个信物交给三姐,并非定要财物。你取一件随身佩戴之物便可。”
柳湘莲想了想,道:“这个容易。小弟囊中有一柄鸳鸯剑,乃是家传之宝,这便拿来予贾兄做定礼。”
说完起身出去,在马车内的包袱中取出鸳鸯剑来,转回屋内交予贾琏。
薛蟠看在眼里,心中更觉不爽,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都没了胃口,遂把筷子重重一放道:“我吃饱了。姓柳的你不是说要赶路吗,还不动身?”
贾琏忙道:“柳兄弟大喜,怎能这便走?怎么也要喝上几杯贺上一贺……”
薛蟠没好气道:“是他大喜,又不是我大喜。要喝你们喝去,我不奉陪了。”
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贾琏这才觉出薛蟠有些不对,遂诧异道:“薛呆这是闹哪一出?”
柳湘莲虽知薛蟠为何不快,但他存心与薛蟠断交,因此也不去追,只道:“不用理会,我们且饮几杯。”
两人对饮几杯后,便放下酒杯各奔前程。
一路上薛蟠都黑着张脸一言不发,柳湘莲看在眼里,知他正为自己即将与尤三姐成亲之事心中不快,不禁有些心疼。
有心劝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出些干巴巴的大道理来,想来薛蟠也不耐烦听那个,于是只得罢了。
走了半天后到了前方岔路口,薛蟠要回京,柳湘莲则要折向南方的路去姑妈家贺寿。
柳湘莲向薛蟠道别,薛蟠心中有气,故意装着没听到,径自骑着马往前走。
柳湘莲只得赶着马车向南行去。
及至到了姑妈家,距离姑父寿辰不过还有一日。柳湘莲进屋拜见姑爹姑妈,又把从绍兴专程带来的两坛绍兴老酒并珠宝店买的一柄玉如意送给姑爹做贺礼。
他姑妈待他素来亲厚,少不得拉着手眼泪汪汪嘘寒问暖,又老生重弹地关心起他的婚事来。
柳湘莲遂把贾琏保媒之事说了一遍,完了又道:“因是琏二爷保媒,因此湘莲便自作主张应了婚事,未曾征求姑爹姑妈的意思,还望二位海涵。”
他姑妈闻听是贾府琏二爷保的媒,女方又是个才貌双全的,当下心中大喜,乐呵呵地道:“你终于觅得良缘佳偶,去了我一桩心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呢。”
他姑父家境也不过中等,内心总对那些豪富之家十分向往,说白了就是有些势利眼,因此对这桩婚事也是乐见其成,遂嘱咐柳湘莲道:“既是贾府琏二爷保的媒,那定然是极好的,自当速速应下,免得夜长梦多。你在京中切记和琏二爷、宝二爷这些贵人们多多走动,将来或许能靠着他们的关系谋个前程,姑爹家虽不宽裕,上下打点的银子还是有的,你若用得着时只管开口。”
柳湘莲无心功名,对他姑爹的话自是不以为然,不过面上自然是满口应下。
闲话少叙,却说柳湘莲在姑爹家停留了两日,为姑爹贺过寿辰后,便收拾行李上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