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扎木合就过来叫林若寒上山,还赶了一辆牛车过来。林若寒很惊讶,这里离上山并不远,根本不费功夫,做弓箭也用不了多少木头。
林若寒忍不住问:“扎木合哥哥,你要做很多很多弓箭吗?”
扎木合笑着道:“阿妈说要做豆腐,做豆腐要烧大铁锅,家里牛粪不多,让我上山打些柴火回来。”
一听做豆腐,林若寒马上想到鱼头豆腐、豆腐丸子、麻辣豆腐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阿妈说,到时再做些油豆腐和五香干。”
“扎木合哥哥,豆腐、油豆腐和五香干做菜,很好吃!”
“是啊,我也觉的豆腐很好吃,我特别喜欢阿妈做的荠菜豆腐丸子,清润爽口。”
“我喜欢马兰头凉拌香干,椿芽豆腐!”
“我也爱吃椿芽豆腐!”
“扎木合哥哥,我能拿些豆子过来,让你阿妈帮忙做些豆腐好吗?”
扎木合豪爽地说:“妹妹,拿什么豆子,我阿妈说过,要送些豆腐给你家,说你肯定喜欢的!”
林若寒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家不会做豆腐,我想跟你阿妈学做豆腐,以后做给伯伯阿妈他们尝尝。”
扎木合笑着说道:“这好说,到时我家做豆腐了,我过来叫妹妹就是。”
“谢谢扎木合哥哥!”
“若寒妹妹,你太客气了,若要谢我,你就帮忙多挖些野菜吧!”
“好的!”
“其实,我阿妈很想上山挖野菜,采蘑菇,可惜阿妈的脚,走不了山路。”
扎木合阿妈是汉人,小时候缠足过,虽然后来把脚放了,走走平路还行,但走不了远路,干不动重活。别看吉布达大叔长得跟铁塔一样,说话时个大嗓门,但他对扎木合阿妈却很体贴,从来没嫌弃过她干不了重活。
想着那些畸形的三寸金莲,不由一阵恶寒,林若寒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穿越成满人,不用缠足,因八旗选秀规定满人不得缠足。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大兴安岭的山脚下,把牛车停在绿草丰茂的地方,由着牛儿自个儿吃草。
六月初的大兴安岭,风光特别迷人,远处是连绵起伏、青翠的山脉,山坡上长着茂密的樟子松、白桦、蒙古栎混交林,形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如同水波纹一样。树林间夹杂着开得很灿烂的杜鹃、稠李、相思树,犹如天上的五彩斑斓的云彩。树林底下是一层厚厚的棕黄色的松针,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就和自家织的地毯一样。
清澈、甘冽的叮咚山泉交汇成一道道涓涓溪流,在巨石突兀或转弯处激起雪白的浪花,轰然作响的水声很远就能听到,再缓缓的汇入山下的河流和湖泊。
扎木合道:“这里很漂亮吧!等我长大了,就在这里盖个小楼,夏天就到这儿避暑。”
林若寒心道,看不出你这个小屁孩挺会享受的嘛!
扎木合又道:“妹妹,做弓箭还是白桦树最好,其次是樟子松,蒙古栎最差。白桦树皮有油,砍来就很好烧火,晒干了就更旺,很禁烧,木炭也很硬,不像樟子松炭那样松,没几下子就熄灭了。”
“扎木合哥哥,部落里好几户用白桦树皮做屋顶,下雨时,不会漏水吗?”
“白桦树皮有油,很光滑,不容易漏水,鄂温克族人也用白桦树皮做屋顶。”
扎木合很得意晃着小脑袋瓜子,又加了一句:“若寒妹妹,你不知道吧!这白桦树的汁水很甜,很好喝!等会,我弄些给你尝尝!”
林若寒急忙道:“扎木合哥哥,你先忙吧!我到那边林子采蘑菇去!”
扎木合道:“若寒妹妹,你爬树要小心点!”
林若寒背好背篓,施展轻功,飞到榛子林中。她在树林里窜来窜去,象一只调皮的小猴子,惊的的鸟儿四处逃窜,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背篓,她把采来蘑菇,按品种分袋子装好。
这个年代的大兴安岭,地广人稀,有很多原始森林,物产很丰富。森林蘑菇很多,有榛蘑、桦蘑、松蘑、油蘑等,还有黑木耳,因扎木合赶了牛车过来,林若寒特意多带了几个袋子和篮子。
用飞镖打了几只榛鸡,这野鸡很笨的,人来也不走,自动送上门,打它根本不费工夫;又打了几只野兔,还淘了一小藤篮子的野鸟蛋,这野鸟蛋营养很好,用来炖给若阳吃。
林若寒拿着猎物回来,准备做午餐,远远见到扎木合边上有一大堆砍倒的白桦树,他正削去多余的枝条树叶,然后砍成几截,长度基本差不多,扎成一捆,方便牛车搬运。
见若寒提着猎物回来,扎木合放下手中的工具,过来帮忙。
他找了几块石头,累了个锅灶,生了一堆火,架起木头准备烤榛鸡,然后才去溪流边抓鱼。
若寒则到溪流边,把几只榛鸡拔毛剖开洗净,先用盐巴、辣椒和白酒给腌制过,再塞满了蘑菇和野生蓝莓,放在无烟的炭火上烤,慢慢转动着。
等榛鸡皮变成焦黄色,这时扎木合已抓了好几条溪鱼回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野葱。
扎木合从布袋子里,拿出个小铁锅,笑嘻嘻的说:“若寒妹妹,我煮鱼汤给你喝。”
若寒有点诧异,这小屁孩怎么把东西带得这样齐全,于是把烤榛鸡的事交给他,自己则跑到溪边摘水芹菜去了。
大兴安岭的野菜品种很多,有野生蕨菜、苦菜、黄花菜、柳蒿芽、山芹菜等等。从开春起,林若寒就经常上山挖野菜了,吃不完就腌制起来或晒成干菜,留着冬天吃。图方便,林若寒还把荠菜、苦菜、野葱、韭菜连根挖来,种到自家壕沟边的空地上,想吃的时候就去挖一点。
溪流边的水芹菜很多,不一会儿就小半篮子,那边传来扎木合呼唤声,他在换若寒回去吃东西。鱼汤和榛鸡都好了,远远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令人垂涎不已,林若寒咽了咽口水,赶忙跑过去。
吃着香喷喷的烤鸡,喝着美味野菜鱼汤,啃着大白馒头,林若寒觉得今天的胃口特别的好。
扎木合温柔地的看着吃得很香甜的若寒,说道:“妹妹,若喜欢喝鱼汤,以后我常常做给妹妹吃好吗?”
林若寒望着脸色微红的扎木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小屁孩太早熟了吧!
扎木合伸手理了理若寒额前的碎发,若寒感觉自己的脸皮一直在发烧,想来脸一定很红吧,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只好低下头喝汤,却不小心把自己给呛着了。
扎木合赶忙去拍若寒的背,心疼地说道:“妹妹,吃东西小心些,没人和你抢!妹妹要是喜欢喝鱼汤,我以后再给你做!”
林若寒暗暗翻了个白眼,想到我哪里贪吃了,我是被你这小屁孩吓着了!
扎木合扳过若寒的小身板,紧紧搂住她发誓道:“若寒妹妹,我会好好练武,以后就能保护你!我会和大哥对塔娜姐姐一样,对你好的!”
林若寒暗道,你这小屁孩,知道个啥?八成是这孩子见阿尔穆和塔娜好了以后,有样学样了。
只听见扎木合轻轻地说:“若寒妹妹,我唱首歌给你听!”
说着,他就用蒙语开始唱了,这是一首蒙古长调民歌。
“孤单的白驼羔
饥饿的时候悲嚎了
想念红褐色的母驼
禁不住地嚎叫了
有母亲的白驼羔跟着妈妈欢跑哩
失去母亲的白驼羔围着桩子哀嚎”
当嘹亮清脆的童音响起,在大兴安岭的树林里四处回荡,林若寒的思绪就如潮水般涌来,过往之事历历浮现眼前,瞬间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至爱之人王重阳的远离,孤守古墓数十年的孤寂,七龄弱女抚养幼弟的悲苦,想着现代痛失爱女的双亲以及不幸惨死,用生命换取儿子的一线生机的这世的生母,不由伤心不已。
林若寒忍不住心中的痛楚,一跃而起,飞身上了松林,在松林上飞舞,飞累了,下来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扎木合紧紧拥住若寒,用手帕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结结巴巴地:“若寒妹妹,乖,不哭!”
“若寒妹妹,别难过,我们都很关心你!”
“若寒妹妹,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
扎木合让若寒坐在他怀里,轻轻地拍着若寒的背,象哄着一个小婴儿一样,柔柔地哄着她。
林若寒感到有点羞愧,她都活了五六十年,还需要一个小正太的安慰。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舍不得离开扎木合稚女敕的怀抱,舍不得这份温柔,仅仅对她的温柔。
林若寒不由的苦笑,再坚强的女人,也是渴望爱人的怀抱,可扎木合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只有十岁!
不断地在告诫自己,她才八岁,扎木合才十岁,这是□果的早恋!
林若寒活了两辈子,经历过许多风雨,却唯独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甜蜜温馨,更多的是苦涩和寂寞!和王重阳在一起谈论的不是武学,就是国家大事,王重阳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过话。她心底一直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可至死都没等到!
林若寒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样去挖野菜,怎样上了牛车回家,只是傻呆呆任由扎木合牵着手,送回了家。
见若寒傻愣愣的样子,程逸轩他们吓了一跳,问道:“若寒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林若寒才缓过神来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塔娜赶紧跑过来接过若寒手中的篮子,惊喜的道:“还有两只熟的榛鸡和鸟蛋呢!若阳,有好吃的,快出来!”
若阳听到塔娜的呼唤神,从里间冲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姐姐,好吃的在哪里啊?”
塔娜拿着榛鸡到他眼前晃了一晃,若阳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塔娜身后,跑到锅灶边热榛鸡去了。
程逸轩给若寒把了脉,又看看几只榛鸡和野兔,说道:“是累着了,你这孩子,让伯伯怎么说好呢!我还纳闷,去挖野菜,半天不到就能回来,结果又跑去打猎了,还采了这么多蘑菇,不累坏才怪呢!”
塔娜阿妈阻止他继续唠叨,说道:“若寒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好吃晚饭了,这几天不出去,在家好好歇着!”
那边林若阳正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榛鸡,还不停地催着塔娜道:“大姐姐,好了没!宝宝很饿了!宝宝要吃鸡腿!吃两个大鸡腿!”
塔娜笑道:“两个鸡腿?你能啃完一个鸡腿就不错了!”
等若寒洗漱出来,塔娜和若阳已经开吃了,两人各捧着一直鸡腿在啃,见到林若寒,若阳举起油汪汪的鸡腿道:“姐姐,鸡腿真好吃,明天宝宝还要吃鸡腿!”
林若寒用手帕,擦了擦若阳的油脸,笑着逗他:“明天还有蒸野鸟蛋,羊肉荠菜水饺,烤野兔,若阳想不想吃了?”
若阳忙放下鸡腿,用他那双油手,抓住林若寒的衣袍,撒娇道:“姐姐,宝宝都要吃!宝宝今天很乖,帮阿妈喂鸡了!”
林若寒连连道好,他才满足收回双手,坐回去继续啃鸡腿。
看着衣服上的油手印,林若寒不由的失笑,刚换上的衣服,又被他的油手给弄脏了,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塔娜则在一边很不厚道的发笑,若寒狠狠瞪了她一眼,塔娜冲若寒眨眨眼,低下头继续啃着她的鸡腿。
塔娜阿妈一边上菜,一边说道:“再过一个月,我们科尔沁就要举行草原那达慕了大会了。”
塔娜插了一句:“我们全家都去看,那时可热了,还能看赛马、摔跤、射箭等比赛了。”
若阳很大声说道:“宝宝,骑大马去!”
塔娜阿妈说道:“是,我们宝宝穿得漂漂亮亮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