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秦奋腿肚子开始发抖,牙齿得得的响,他用一种怪异的冷静声音问道:“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逃。”张述笑笑,这幕僚反应真够迟钝的,到现在才开始害怕。不过还能保持冷静,也算不错。
秦奋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很想出点什么计策,但完全想不出来。
张述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害怕,他们抓不到我们。”
黑暗中伸来的手让秦奋安了点心,他开始考虑如果被人堵住以后找什么理由为自己辩护。
张述斜倚在车厢上,半闭着眼睛恢复体力,为一会的战斗做准备。
两人沉默中,到渡口了。这段黄河水势平缓,离得近了才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自古黄河夜不摆渡,沿着河岸停靠着许多小船,在旁边的一艘半大船只上,高高挂着一盏灯笼。
张述赶着马车朝那盏灯笼走去,他问秦奋,“你会开船吗?”秦奋摇摇头,随即想到黑暗中大人看不见,于是恭声回答:“不会。”
“噢。”张述噢了一声,心想那得抓活口了。他会划小木船,但要是大船就不会了。
让秦奋赶着马车往过走,张述跳下车,小跑着先朝船只过去。
他打算用马车吸引船上人的注意,自己先打个埋伏。
那盏灯笼是指路的标识,顺着直线奔过去,船上已经搭了木板在码头上,搭起一座浮桥。
这艘小船并不大,也就十米左右的长度,如果上面猛然多了个人,还是可能感觉出来的。张述轻手轻脚上了木板,再慢慢走上船头。船身没有丝毫摇晃,里面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船舱里有人在轻声说话,“那俩丫头长得真不错。一会老廖弄来以后,咱们今晚就有乐子了。”
“嘿嘿……”“哈哈”舱里响起一阵婬笑。
张述没有打草惊蛇,轻轻的往舱门后一猫,守株待兔。
马车离得近了,船上有人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人来了?”舱里有人问道。
“差不多,听到马车响,应该是。”那人说着,点了盏灯笼出来,顺手关上舱门。
他提着灯笼站上码头,马车走近,他惊讶地发现上面是个不认识的人。难道是这里的锦衣卫兄弟?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老廖出什么事了?”
秦奋还没有回答,张述从这人身后伸出双手,板住他脑袋迅捷而有力的转了个圈儿。
咯嚓,颈骨被折断,他一声不吭倒地。手中的灯笼也落在地上,熄灭了。他点的灯笼里面不是蜡烛,是那种装香油的青铜灯盏,灯盏掉在地上发出响声,虽然不大,却已经惊动了船上的人。
张述杀人以后迅速奔上船,一脚踹开舱门然后身子往旁边一闪。里面刷刷刺出两刀,随即俩人手持单刀跳出来,确切的说是跳出一个来,另一个离张述近,在跳出的过程中已经被他一记重拳击在右肋。
随着骨折的声音,他手中单刀落地,好死不死正落在自己脚面上,顿时这倒霉蛋扑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想叫又叫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像低沉的猫打呼噜声音。
听声音张述就一皱眉,出手太重,不小心又弄死一个。这是肋骨刺破肺叶发出的声音。以明朝的医疗水平,没救了。他本来想打对方个气胸,让对方失去抵抗能力又无法喊叫。怎么这些锦衣卫都这么弱?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人跃出舱门的瞬间,一个人倒下,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用刀护住自己,按先前预定的计划,漫无目标的搂头盖顶一阵乱砍乱劈。
砍了几秒钟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同伴倒地,借着舱内的灯光,他发现倒地那人正在地上抽搐。他立刻判明了攻击者的位置,持刀慢慢逼近。
片刻之间两名同伴惨死,这让他无比绝望,知道这次可能要完蛋。但是他不能退缩,任务完不成同僚全死,逃回去的话是生不如死。
张述躲在舱边黑影里,他本来可以击中对方后就马上换位置,但是已经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刚才踹开门时,借着舱内的灯光他已经看出里面就俩人。
剩下那人持刀向张述逼近,刀尖不停地颤抖,显示出其人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暴露在灯光下却不自知,还想着要和隐藏在暗处的张述拼死一搏。
在敌人放下武器前,不要轻言胜利。这是张述受的军事教育,他没有犹豫,在那人从明亮处走向黑影的刹那,右脚踢在对方的小腿上。与此同时,左手从上往下一压对方的单刀,右脚落地的瞬间,右肘已经击在对方胸口。
拳术中有句谚语:一肘抵十拳,肘的效果可见一斑。不过他这次用的是推力,他想留个活口。
张述选择了最佳的时机发动进攻,人从明亮处刚到黑暗处,视线受阻,视物不清。狮子扑兔亦用全力,他是一个从小接受军事教育的杀人机器,在战场上的经验完全不是眼前这人可以比拟。
那人被张述这一肘推出,单刀月兑手,身体重心不稳,收不住脚的急速后退。
这时候秦奋已经赶着马车走到近前,那人蹬蹬蹬一溜急退,正好栽在马身前。马被惊得唏溜溜一声叫唤,使劲往前一冲,踩倒那人就拉着车子冲上船。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在夜里传出老远。随后就是低沉的申吟。
张述急忙拉住马缰抚模马头,他的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马还拉着车子,份量不轻,还有前面就是船篷,船下是黄河。
平素性情温和的灰马眼见无路可走,被稍一安慰也就安静下来,低着头嗒嗒地踢船板。
杨絮和笛儿被惨叫声惊动,她们觉得应该醒来,可是困得完全睁不开眼。眼皮子睁开又合上,最终只能是仍旧靠在车厢壁上,迷迷糊糊在车厢中发呆……
张述安顿好马,立刻走过去把被马踩伤那人拖上船。就着灯光一看,他大腿上一个马蹄子印,被踩得血肉模糊。
挺顺利的事情,被马这一脚又给踩得不完美了。张述很遗憾,要是马不多这一脚,地面上就不会留下血迹,那人也不会发出惨叫,现在诸多迹象已经足够锦衣卫明天追查自己。
要不要清理留下的痕迹呢?还是清理吧,少给对方留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张述把那人拴在船上,确认了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打着灯笼跳下车,清理马蹄子踩下的血迹。
秦奋这个什么事都伸不上手的人,这会亲眼见到张大人举手投足间连毙两人后,却不再那么害怕了。他已经认命了,这杀人犯的帮凶是跑不了。
张述是朝廷命官,杀人也未必有什么事,他可只是个秀才,帮凶也一样会要命。不想上法场的唯一办法就是别让逮到。
这人要横下心来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秦奋看张述不知道上岸忙什么,干脆开始抽走搭在码头上的木板。一会要开船逃跑他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