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公布遗嘱之日,定在半个月后。
前一天的晚上,宋元礼就瞧见安源心绪不宁,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但是她不说,他便不会去问,只是宋元礼心中微微苦恼,他不明白安源为何不肯将安家的事情告诉他。如果告诉了他,他肯定会帮她一起想法子的。对于商场上的事情,还有人比他更加精通?
心中苦恼不已,晚上的时候他便说出去应酬,其实是去了他大哥宋天涯的诊所。高大的落地窗后,灯光泯灭,宋元礼脸色颇为不快。宋天涯忍不住笑了:“难得见你如此踌躇不得志怎么了,跟安源闹别扭了吗?”。
虽然快四十岁,在宋天涯眼里,宋元礼永远是他的弟弟,是个小孩子一般。一家子兄弟众多,宋天涯只跟宋元礼亲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渐渐明白,大约是他们都是特别聪明的人。聪明人相处,往往不累。宋元礼一开始很戒备宋天涯,后来才慢慢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一旦信任了,两人便是至交。
听到闹别扭二字,宋元礼莞尔:“又不是小孩子,还闹别扭呢不过有点小事,我似乎想多了吧?”
除了在宋天涯面前,宋元礼都是特别强悍的,他似乎从来没有为难的事情,更加没有苦恼,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处理好。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平凡人,心中总有郁结之事需要倾诉一番,这些年唯一的倾诉对象,便是宋天涯。宋天涯很疼爱他,关于宋元礼的一切,他从来不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他的妻子。
越是这样,宋元礼就更加信任他,什么心底的秘密都会跟他说。
他顿了一下,便将安家与安源的身世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感觉自己对她,已经算是拿出了全部的诚意偏偏她却对我处处保留。安家那点家当,难道我会觊觎吗?她这几日一直焦躁不安,大致是怕叔伯父兄会为难她,公司里的事情自己打理不好她如果告诉了我,我让闫文处理一下,她大可尽享其成,安家不会垮,老爷子的心血不会被糟蹋她却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她是故意逞强还是不信任我大哥,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她睡在我的枕边,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让女人睡在枕边。可是她她让我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宋元礼怕的东西不多,亲人的背叛是他惟一的痛脚。他想要推开她,却又舍不得,好似罂粟一般让他害怕,又让他沉迷。她惦记着秦初零,他不在乎;安稳爱慕她,他也不担心。可是她不肯把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他,这才是他最害怕的地方。
倘若哪一日她背叛了他呢?
从小亲情缺失的宋元礼,对信任的追求其实多少是病态到了极致的。
宋天涯想了想,才笑道:“老四,难得你这样患得患失不过也好,你对她认真,组建的才是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你应该有这样的天伦之乐。不过,你是不是想偏了?她不肯告诉你,除了怕你惦记安家的家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老四,你太过于在乎,才想到了太远的地方去可能她想得特别简单。”
“简单?”宋元礼的思路已经钻了死胡同,一时半会儿拉不回来。他对亲情的渴望,几乎成了一种病症。安源给他的便是这种家的温馨。他好似挨过饿的难民,心中都饥饿充满恐惧,所以对安源的感觉,第一件事便是不信任他。
宋天涯笑道:“老四,你的身世,有跟安源说过吗?”。
宋元礼摇摇头。
宋天涯却问:“为何不说?”
宋元礼不免苦笑:“怎么说?那样的身份”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才想到什么
宋天涯笑了:“是啊,那样的身份,应该怎么开口?老四,你那么信任她,都不能将自己的身世道来,她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告诉你安家的事情,不就是告诉你她的出身了吗?你觉得这段往事对于她而言,是光彩的吗?”。
“越是在乎,越是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不光彩啊”宋天涯叹气道,“元礼,爱一个人不是简单对她好,而是要体谅她的难处你说她很焦躁,也许她正是在心里斗争要不要告诉你呢你应该好好学学如此爱去对方你为人太霸道了,什么都要想,殊不知女子的心思最弯曲,有时候猜起来七绕八绕的,她想的却是最简单的”
宋元礼突然一笑,对于家人的关系,宋天涯比他经历的多。他有妻子有儿女。
宋元礼却不同,他跟白鸥那六年的婚姻,多少是交易。当初自己陷入危机,是借助她的名头鹊起,而她是为了潜伏在他身边,替宋行舟监视他。宋元礼早就明白,而白鸥也是应付,这样的家庭是畸形的。他跟白鸥夫妻六年,从未同床而睡。
他怕白鸥,白鸥也怕他
“原来婚姻里有这么多的窍门啊”宋元礼好笑,淡淡点燃一根烟,清冽的烟草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倘若不是在宋天涯面前,他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三十几岁的人了,居然不懂如何维持爱情与婚姻
宋元礼回到家中的时候,宋笙歌已经睡下了,安源却没有,她裹了一件披肩,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披肩上长长的流苏穗子覆盖她的膝盖,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宋元礼从背后轻轻拥抱她。
安源吓了一跳,才看清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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