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阿蔻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无数可能,什么医书、宝剑或者是那埋在地下的石脂矿藏,她都想好了,要是他们挖出了那把楚蚀剑,那她就是拼着和整个武林为敌,都要替傅九辛抢来。
心念转间,他们已经到了人潮拥挤的地方,那儿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人人都想看一下究竟挖出了什么,窦阿蔻在外头蹦跶了好久,只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她嘟嘴:“先生我看不到。”
她还没撒完娇,便感觉身子邀请,大叫一声,她被傅九辛抱了起来,还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似的驼在他脖子上。
周围人听到她那声大叫,都转过来看他们。
窦阿蔻又羞又窘,煌朝风气虽然开放,女子也能同男人一般进出酒馆,甚至上学堂念书,然而终究是男子尊贵。他们就算是武林中人,豪迈爽朗不拘小节,现在傅九辛这样亲昵地把她举在肩上,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傅九辛却根本不在意旁人投来的目光,只是淡道:“阿蔻,看到了吗?”
窦阿蔻被他一提醒,连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被围在中间的那人手里握着一个完好的玉壶,虽然蒙了灰,但也能看出是珍贵的皇族器物。
窦阿蔻失望地喃喃:“原来是玉壶啊。”
她既有些因为不是楚蚀剑而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望,不知这茫茫戈壁下,楚蚀剑会在哪里。
虽然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玉壶,但也算是激起了众人的激情。后来几天,又零星挖出了一些散碎的金银珠宝,更是群情激奋。人人都以为找着了地方,更是拼命往下挖掘。
但除了先前挖出来的那些东西,再往下便只有些沙砾碎石,挖了两丈有余,都看到了湿润的泥土,也没有一点建筑物的痕迹。
挖出来的沙石,由顾堡主做主,去龙凤镇雇了一些年轻力壮的镇民,在毫辉城边上筑起了一道沙土墙,竟也起了阻隔风沙的作用。
久了,连窦阿蔻都看出来,他们是在毫无目的地乱挖。看样子那公孙墨家的三少爷也不过尔尔。
傅九辛作为这城的少主,却没什么表示,只是日日看着他们在荒地上挖掘,倒是说了一句话:“这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沙土墙阻隔风沙,两丈有余的地下有湿润的良田泥土,这么说,倒确实为这周边的居民们做了件好事。
挖掘之事毫无进展,公孙墨家的三少爷愁得添了几根白发,喃喃道:“没错啊。按风水,这块地往下的确该是毫辉城皇宫啊。”
这一拖,就拖到了五月末六月初,因为这兴师动众的群聚让周边的百姓看见了商机,便运了水果菜蔬、布匹胭脂等林林总总的生活物资来卖,居然形成了一个热闹繁华的小集市。
其中消费最多的就是丁紫苏,她早厌恶了这里荒凉的环境,却苦于挖掘之事毫无头绪,找不着那医书,心里苦闷暴躁得很,只能天天去逛那集市,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回来。
六月一到,煌朝独有的沐浴节就到了。久远之前,这节是专为人们斋戒沐浴设的,后来传下来,不知怎的,就成了一个男女求爱的火辣辣的节日,沐浴的内容是不变的,但寓意却变了。在这一天,如果看中了心里暗恋的哪个谁,便趁他或她沐浴之时,抢走他或她的衣衫,让水里的那个人留在水中不得行,那人就算是抢衣服的人了。
但因女子沐浴男子抢衣终究太违背礼数,便换做了男子在水中沐浴,看上他们的女孩子们抢岸上的衣物。
这真是一个火辣辣的求爱节日,煌朝中的贵族鄙视它粗野,是下令不准自家的女儿参加这样的节日的,只有百姓们会在这节日里自娱自乐,江湖女儿不拘小节,也是参加这样的节日的。
窦家从前是皇商,也算是紫微清都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窦阿蔻自然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粗野有趣的活动,现在没了窦进财的管制,她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明日便是沐浴节了。众人灰头土脸地挖了这将近大半月的地,不免都有些烦躁。顾堡主深明大义,便趁着明日是沐浴节的名头,宣布将挖宝之事暂且搁置,今明两日全部休息,要各家掌门管好自家门下弟子便可。
消息传出,万众欢呼。这次集会是武林各门派的大集合,来了许多少男少女师兄师妹,这将近一个月下来,早有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暗中勾在一起,正打算趁着明天,好好地玩一番。当下就丢下手里的工作,大家商量起来明天怎么安排。
他们商量好了,十二排的三小姐自告奋勇,把商量好的结果去通知各门各派。
这会儿,窦阿蔻正在和傅九辛腻歪。她对明天的沐浴节很是期待,跃跃欲试地打算明天一展拳脚。
傅九辛看了她一眼:“阿蔻,这么高兴?明天是打算抢哪位公子的衣裳?还是你打算抢好几位?”
窦阿蔻一愣。先生的语气可有些冷啊。她嘿嘿笑着,无耻地缠到傅九辛身上去:“先生,阿蔻肯定是抢你的啊。”
她像个孩子似的,又像是股麻花般,在傅九辛怀里扭来扭去。傅九辛起先还由着她闹,后来渐渐地便有些呼吸不稳,窦阿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总是蹭着他的小月复。有时是羽毛般的轻拂,有时却又重重地擦过。偏生她自己还不知道,张着大眼睛絮絮地和他说着什么,越是这样不自知的纯真的诱惑,越是让人心动。
傅九辛一个没忍住,便吻了上去。两人渐而动情,衣衫都有些凌乱。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了。
窦阿蔻挣扎着从傅九辛身下伸出一条手臂来:“先、先生……”
傅九辛深吸一口气,压下月复下叫嚣的火热,沉着脸起身。他不紧不慢地替窦阿蔻理好衣服,这才去开门。
三小姐敲了许久的门,差点儿以为里头没人而放弃,门却忽然开了。
里头站了一个脸色不大好看的男人,冷冷盯着她:“何事?”
三小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此时映入她眼里的,是春色尚未退去的傅九辛,他衣襟有些宽宽地敞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两颗艳红的茱萸若隐若现,在衣襟的掩映下十分诱人。
傅九辛注意到她怔愣的目光,随手拉好自己的衣服,他动作闲适,可看在三小姐眼里,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傅九辛不耐,又重复一遍:“何事?”
三小姐“哎”了一声,立时惊醒,连忙回话:“我们大家商量好了,明天去离这儿不远的河里过沐浴节。大家都要去,傅公子和窦小姐去么?”
他们还不知道傅九辛和窦阿蔻已经成亲,还是叫窦阿蔻为窦小姐。
傅九辛没有作答。他的性格,本就不喜凑这种热闹,他微微蹙眉,正在思索怎样拒绝。他身后穿好衣服的窦阿蔻却悄悄溜了过来,躲在半开半合的门后,握住傅九辛的手,轻轻在他摊开的掌心刮搔着,写着去吧去吧几个字。
他手心难耐痒意,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腾的蹿了起来,不由得反手握住了窦阿蔻捣乱的手,对三小姐匆匆说了句:“我知道了,我和阿蔻都会去。”
接着便立刻关了门,反身压住窦阿蔻,自然又是一场巫山雨。
当初在大漠深处的司幽国之所以能繁荣,全靠了毫辉城附近的一个水土丰饶的绿洲。众人约定所在的地方,就是这绿洲中一条河流。窦阿蔻和傅九辛到的时候,河岸上已挤满了凑热闹的人。有些老一辈的自是不会亲自下水,但看看年轻人闹腾,也不乏是件趣事。
“阿蔻阿蔻!”唐寻真挥着手臂,挤开人群,奋力朝这边挤来。
她激动得面色绯红,撩高了袖子,好像是准备摩拳擦掌地大干一场。
窦阿蔻吃惊地看她:“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唐寻真咬牙切齿,用手一指:“你瞧瞧,瞧瞧!”
窦阿蔻顺着唐寻真的手一看,满目都是情绪亢奋的姑娘家。
“我等会儿得先找到顾怀璧,把他的衣服裤子都抢了来!别的人别想和我抢!”唐寻真豪情满怀,又推了窦阿蔻一把,“你等会儿也机灵些,小心别的姑娘家抢了你家先生的衣服!”
窦阿蔻“啊”了一声,陡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瞅了瞅周围那些满脸红晕的姑娘家,有几个已经在不住地觑着傅九辛了。
她凶神恶煞,一一把那些偷窥傅九辛的姑娘们色迷迷的眼光瞪回去,然后拉了拉傅九辛的衣角:“先生,等会儿你能不能把衣服藏好,别让其他人瞧见,等我来了再拿出来?”
傅九辛无语,好一会儿才微微笑起来:“我的衣服,当然是留给你的。”
日头已高,岸边的男人们活动了几下,便纷纷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洗个舒舒服服的澡。
按规矩,男子们下水时,是不能让女孩子们知道的,等过一刻钟,方才能让女孩子们去寻找。只听一声令下,女孩子们蒙住眼背转身去不敢偷看,而男人们则纷纷做鸟兽散,有些懒惰的,则懒得找藏身的地方,当下就月兑了上衣,噗通一声跳进河里,惹得女孩子们一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