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连绵不断的噩梦中醒来,大概是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梦都忘了。
我猛然睁大眼睛,发现视野里面一片漆黑。伸手放到眼睛前面,动了动手指,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我怎么看不见了?!”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一边无助地晃着手,一边静静地躺在地上不想动弹。直到思绪和记忆开始慢慢从意识的深渊浮现出来,图书馆的混乱、派出所外的奔逃、冲出帝都大学、大栅栏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面一阵刺痛。
“可可!”我低声喊道,“潘满满?”我一个个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年锦?”
没有人回答我,我模索着坐起来,膝盖陡然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痛得我差点叫出声来。但是无边的黑暗让我打了个寒战,立刻把这声尖叫咽在了喉咙里面。
一种沉重的孤单和害怕从心里面涌出来。
“你们去哪里了?”我带着哭腔低声沙哑地问道,一边模索着握住撞到我膝盖的东西。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一些黑暗,隐约看到是一张可以推动的椅子。在它旁边是一个大大的黑色阴影,我模了一下,坚硬冰冷的触感让我明白这是一张办公桌。沿着桌沿一路走过去,我模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我哗啦一下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透进来,我眯起眼睛,适应着突然的光亮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块落地玻璃前面,面前是一片夕阳中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面前巍然耸立着,间或夹杂着低矮的普通房子。更远的地方有几道粗黑的烟柱,惹眼地把泛着傍晚暗红色的天空分割开来,眼前的景物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把那些杂乱的交错的道路房屋都模糊成了一片令人浮想联翩的细碎光影。和大楼另一面的大栅栏相比,这边的景色是多么的安宁,仿佛仍旧是一个普通的帝都傍晚。
我把视线收回来,这才看到左手边是一条宽阔的高架路,上面停满了汽车,是四环,我愣了很久,思绪才被拉回现实。立即回头看向自己身旁,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身旁就是一张大大的红色办公桌,旁边是刚刚把我撞疼的办公椅。我正后方是一扇木门,木门旁边的墙壁上是一面巨大的毛玻璃窗户,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窗户旁边是一张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放着我的书包和一支燃尽的蜡烛。
“恩?”我走到长桌子旁边,打开我的书包,稀里哗啦地搜索着里面的东西,一个水壶,几个士力架,一把蜡烛,pad和一个铅笔盒,我长长松了口气,又模了一下大衣口袋里面的刀子和电警棍,“还好,东西都在。”在桌子下面我发现了其他几个大包,都是潘满满和年锦他们从派出所搜刮出来的东西。
“看来是他们把晕过去的我留在旅行社的小办公室了。”我一边这么想,感到自己有些没用,一边背起书包,甩了甩头,难以忍受的疲倦感已经从脑海中消失,身体上的酸麻感也不那么明显。抬腕看了一下表,下午4点多,记得我们是大约12点进来这幢楼,原来我已经睡了有3个多小时了,“既然包也在这里,应该没有走远,估计是探索一下这个楼层,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我低着头自言自语,走过去扭动门把手,准备开门去找找他们。
“砰!”门上突然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我吓得往后一跳,大喊一声,“谁?”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是几秒后,又开始撞门,而且频率和力道都明显加大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别这么倒霉,刚睡醒就遇到丧尸,一边立即打开扫描技能看门外面。果然,因为扫描技能没办法显示活着的人类,我没有办法知道其他人在不在附近,只能看到十米的黑暗空间里面,只有一个小绿点在门外晃悠着。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遇到丧尸,身边没有握着电警棍的潘满满也没有背着日本刀的年锦,连可可也不在,一瞬间我的腿有些发软,看着不断震动的门愣神了。你们这些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盯着门一瞬间突然心里面凉了起来,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我分明记得进这层楼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完全没有丧尸,玻璃门也堵住了,这个丧尸到底是哪里来的?可可他们肯定在外面,那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丧尸?他们怎么样了?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扇门突然停止了震动,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个小绿点消失了。年锦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小金,你没事吧。”说罢就转动门把开,我看到他头发乱蓬蓬的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轮廓深刻的脸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站在夕阳光芒下面对我伸出手来,说:“没吓到你吧。”他脚下是个已经被砸破头的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睁着一对无神的眼睛,眼镜歪倒在一旁,手脚还在本能地抽搐着。
“年锦,你们去哪里了?”我看到他,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泛起了一阵温暖和喜悦,背着书包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可可和四眼呢?”
“别动!”就在我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一声冷冷的厉喝从他背后响起,我觉得脖子上一冷,这才发现年锦的旁边,有个人刚刚躲在门后,现在正拿着一把美工刀抵着我的脖子。我微微转头看向右手边,这才发现是一个脸色发黄的中年女人,也穿着和倒在地上的丧尸类似的职业装,头上的发髻盘得紧紧的,干瘦干瘦的脸上颧骨突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面全是威胁的神色。她脚上套着一双和身上衣服特别不配的运动鞋,手高高举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身体别扭地扭动着。
年锦握着我的手,朝那个女人咧嘴笑了笑,说:“好姐姐,别这样行么?这刀子不长眼睛,你们要是手一抖,这小丫头就挂了啊。”
“少油嘴滑舌!”他身后突然也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声,我这才发现有年锦身后也站着一个人,拿着另一把美工刀抵着他的后腰,那个人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梳着两个小辫子,脸小小尖尖的,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一副厚得都看不见眼睛的啤酒瓶底眼镜,声音特别尖利刺耳,背后竟然背着年锦的那把日本刀。年锦无奈地闭了嘴,朝我眨眨眼睛,表示他也没办法。
我心里面偷偷骂一声娘,这两个女人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来抢我们的包包,我唐笑金平时不爱其他的,最爱的就是财。这种时候来抢我的包包,跟抢我的钱有啥区别!两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估计是什么白领,怎么到这种时候居然做出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情,看来我们伟大的C国对大家的道德品质培养和精神文明建设还有待提高。
就在我心里面问候那两个女人的十八代祖宗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年轻女人,也是一样的职业装,不过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是一股变了味的香水味,搞得我隔了老远就闻到那刺鼻的味道,那女人穿着领口开得特别大的衬衫,身材微胖,脸上红一条紫一条的,不知道是化妆失败还是哪里抹上去的,从玻璃门那里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长杆子,杆子一头是一个马桶圈。
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一个马桶圈,那杆子看起来像普通的拖把杆子,马桶圈被不知道是胶布还是布条缠在杆子上。我看着那个性感姐姐走过来,煞有介事地举着那个带着马桶圈的杆子,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什么笑?”旁边的那个长得很像我高中教导主任的阿姨(简称教务阿姨)狠狠瞪了我一眼,威胁地动了动手里的刀子,吓得我连忙和年锦一样闭上嘴,苦兮兮地看着她。
那个性感姐姐拿着杆子走过来,也没有看我们一眼,竟然把马桶圈套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丧尸头上,然后转了个圈套牢后,就拉着那个丧尸后退,一直把她的尸体拖到一个格子后面。我不由心里面惊叹一声,这抓丧尸处理尸体的方式果然先进,白领就是白领,制作武器的创新思维不是我们这些幼稚大学生能比的。
待性感姐姐正在安顿丧尸的时候,那个教务姐姐问道:“怎么样了?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去搬东西!”
“那个,”那个性感姐姐甜腻的声音响起来,她蹲在那里没站起来,背后看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我们真的把薇薇就丢在这里?”
“废话!”教务阿姨看起来心情很差,开始教训起性感姐姐了,“你不把她留在这里,难道想背着她抱着她和她一起睡么?!”
“恩,”性感姐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抽了一下鼻子,貌似是抹了抹眼睛,把杆子拿下来握在手里,眼神躲躲闪闪地没有看被刀子逼着的我和年锦,绕过我们进了办公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我看到她背着两个大包,滑稽地走出来,扭动着向我们进来的玻璃门那里走去。在我脖子上架着刀的教务姐姐见她走远了,一把把我单肩背着的书包也拿了下来,挂在自己肩膀上,又从我口袋里掏出了电警棍和小刀子递给年锦身后那个女的,死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气得我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砸死。
我强压住怒气,和她说:“这位阿姨,您能别那么过分么?您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走了,让我们怎么活?你良心过得去么?”年锦在旁边连忙帮腔:“这位姐姐,你看这丫头这么小,跟你女儿差不多大吧?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吧?遇到这种事儿大伙儿都是受害者啊!”
我点点头,见教务阿姨眼圈一红,正想乘胜追击,但她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制着年锦的那个眼镜娘放开了年锦,扣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推,她手指甲用力地都戳到我的肩膀上了,痛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年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步步地跟着我们。
“你自己进去办公室,不许出来!”教务阿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指着办公室厉声说,“我们到了楼梯口自然会把她放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年锦收敛起了笑容,神色突然变得冰冷,浓密的眉毛下面射出凌厉的目光。
“哼!”教务阿姨冷笑了一声,和眼镜女对视一眼,“现在可由不得你不信我们。不然我立刻把你朋友杀了!”说罢晃了晃在我脖子上的刀,我脖子都接触到那锋利的刀锋了,吓得我一缩脖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乎你杀了她?”年锦挑了挑眉毛,“在这种时候,一包物资可比一个人金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