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四之力挽狂澜 第二百五十章 京津铁路(中)

作者 : 澹宁居士

张继和容闳、秦谋并排坐在一起,代善则坐在他们对面,旁边的两个座位都是空的。

过道对面,张继的左前方坐着一名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穿着杭绸马褂,脚蹬一双蚌壳布鞋,右手端着一个黄铜的水烟壶,津津有味地砸吧着。

这时,从车下慢条斯理地走上来一名小店主打扮的中年男子,穿着杭绸夹袍,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一副天生的笑脸,满口黄牙都露在外面。

这名小店主打扮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踱着步子,四下张望,似乎是想要找寻一处最舒服的所在。

突然,他两眼发亮,走到那名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作了一揖,笑着说道:“纳大爷,给您老请安了。”

那名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一看是旧相识,笑着说道:“原来是赵老板,这可真是巧了。”

赵老板笑着说道:“您老这是要去京城么?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走走?

纳大爷也笑着回答道:“嗨,我一天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闲逛?是我二叔做六十大寿,我这当侄儿的无论如何也得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啊。”

赵老板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哎呀,是竹贝勒么?想不到他老人家的身子骨这般康健,真是可喜可贺。”

纳大爷讪笑着说道:“什么竹贝勒?早就有名无实了。现如今,可真是“贝勒多如狗,贝子满街走”,别说贝勒、贝子,就是郡王也不济事。都说我们是黄带子宗室,现如今竟连个乡绅也不如。自从朝廷开始搞什么‘新政’,我们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虽说月例银子照领,这名望可是大不如前了。想当初,新县令上任也得来拜会我。现如今,村里几个在大沽港做生意赚了些小钱的乡绅都敢和我分庭抗礼了。我好歹在村里也几倾地,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像我那二叔,连点儿像样的产业都没有,整天靠着月例银子和变卖祖产过活,偏偏还死要面子,爱摆排场,非要做什么六十大寿。唉,世道人心,败坏如此,全是什么‘新政’搞的。”

赵老板显然也嫌弃纳大爷喋喋不休地抱怨,小绿豆眼转了一圈,神秘兮兮地说道:“您老知道不?昨天晚上,大沽港暴死了二十多个码头工人。”

纳大爷吃了一惊,问道:“难道是爆发瘟疫了?看看,这就是搞什么劳什子‘新政’遭了天谴了。孔老夫子说得好啊,‘敬天法祖’,连祖宗的成法都敢胡乱变更,老天爷不降下灾祸才怪呢。以前大沽港没开港的时候,哪有这种事情?”

赵老板撇撇嘴,说道:“您老又来了,谁跟您老说是爆发瘟疫了?真要是爆发瘟疫了,这天津火车站早被衙门封了,还能让把瘟疫传到京城去?再者说了,您老说‘新政’不好,这火车也是‘新政’让搞的呢,您老干嘛还坐它?”

纳大爷被说得尴尬不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笑着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赵老板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被灭口了。”

赵老板声音虽小,却没有逃过张继一行人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张继立即就将这件事与昨晚的遭遇联系在了一起。他深知这背后黑幕重重,连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想要听的更真切一些。

纳大爷又吃了一惊,大声道:“灭口?什么人干的?二十多口人,太狠毒了吧。”…,

赵老板被纳大爷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掩住纳大爷的嘴,说道:“哎呦,您老倒是低点儿声啊,还要不要命了?”

纳大爷也反应过来了,急忙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赵老板看纳大爷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昨儿个晚上,我和天津府的李捕头一块喝酒,他亲口告诉我的,说那二十多个码头工人其实是被恒德当铺的人毒杀的。”

纳大爷问道:“恒德当铺不是做典当生意的么?和那二十多个码头工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赵老板笑着说道:“这您老就不知道了吧,恒德当铺明面上是做典当生意的,实际上是干走私买卖的。那二十多个码头工人就是他们雇佣来,偷偷帮着运货的。他们每个月光靠走私洋布一项,就能捞上这个数”,说着,伸出四个指头比划着。

纳大爷更加惊讶了,说道:“大沽港不是由天津海关和大沽港港务管理公司共管的么?怎么不去管管他们?一下子暴死二十多个码头工人,天津府也没派人去查么?”

赵老板说道:“哎呦,您老还真是不懂行。那恒德当铺是信亲王爷的产业,谁敢管啊?再者说了,他们每年都给天津海关和大沽港港务管理公司和天津府进贡、分红呢,谁和银子有仇不是?”

纳大爷恍然大悟,恨恨地说道:“原来是奕译的产业,这个老东西平素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想不到也是个发‘黑心财’的。他当着军机大臣,一年的俸禄银子和养廉银子不在少数,他在热河皇庄还有那么多地,足够他开销了,真是人心不足啊。”

赵老板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撇着嘴说道:“还是那句话,谁和银子有仇啊,您老说不是?”

纳大爷又问道:“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毒杀那二十多个码头工人呢?”

赵老板神秘兮兮地说道:“据李捕头说,好像这两天有个不知道京城哪个衙门的张大人在大沽港上岸返京。那个张大人是精明人,偏偏又和信亲王不是一党。信亲王担心事迹败露,就下令恒德当铺的人杀人灭口了。”

纳大爷恨恨地说道:“唉,真是‘礼崩乐坏、四维不张’啊,这也全是搞什么‘新政’闹的。‘新政’弄的世道不复,人心不古,才有这么些乱子。都说曾中堂是中兴名臣,国之柱石。要我说,也不过是个狗苟蝇营,满身铜臭的家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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