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以大妖之名 射雕七

作者 : 花儿与少年

又是一年冬十月,黄药师已经二十四岁,离家整五年。

霜降的节气已过,即便是江南也有了些薄薄的寒气。恰巧这一天又下着雨,黄药师与狻猊对坐在酒楼上,温着黄酒吃醉螺。虽在江南滞留已久,但他俩一直居无定所,包袱和昔年狻猊赠给黄药师的笛子都放在桌上。

黄药师是惯吃江南小菜的,狻猊却拿着小小的泥螺壳没法,拍桌子叫上猪蹄。

他的袖子口,蜜蜂大小的五毒兽勇气探出头来,嘿咻嘿咻搬着一个泥螺,试图把它藏到狻猊袖子里去。黄药师看得哑然失笑。

狻猊把那家伙扒拉回去,自桌旁取了个酒盅倒了些温酒进去,小小抿了几口,眉开眼笑道:“阿兄啊,都这么久了江南也该看厌了吧?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走走?”

黄药师横了他一眼:“都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没找到出口?”

狻猊一边喝着黄酒一边摆手:“这事看天意,急也急不来——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要不去个新鲜点的地方吧?”

黄药师心中微微一动,他心里有个想法,却与狻猊的意思不谋而合。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也还可行,于是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一下,颔首道:“正好,去云南吧。”

狻猊愕然。

黄药师倒是面色平静。他这些年来同狻猊去遍了各种地方,江南、西域、北疆、金国,唯独一地始终避过,却是他家人所在的云南。倒不是一点也不想念,只是少年时胸怀壮志,总想着要干出一番大事才不辜负一身才华,再加上他心里总憋着一股气,想让祖父和父亲承认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大宋朝廷果然无能,他的眼光才是真的犀利精准。

五年后他心头那股气才消散了些,想着祖父已老,父亲也近白发,也不知现今身体还好不好,便隐约有些回去看看的想法。唯一的问题是,他当年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啊,就这么眼巴巴回去当孝子贤孙算怎么回事?太没脸面了!

事情也就这么拖下来了。

直到狻猊提起,黄药师才想起,其实他可以回去远远看上一眼。

嗯,是个好主意。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过几天天晴就出发,去过云南还可以去大理国看看,那个地方风土挺特别。

天色近晚,有披着蓑衣的小姑娘过来,提着篮子叫卖菱角,黄药师买了一捧。在水里洗过的菱角呈新绿色,新鲜水润,滋味清甜。狻猊拿了一个剥了绿壳丢进袖子里,不一会儿便听见里面传来喀嚓喀嚓的磨牙声。

黄药师也取了一个慢慢剥了起来。

他这时候并未易容,只做寻常士子打扮,身上是一件初冬常见的蓝色袍子。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神色比之狻猊初见他的时候已经稳重了许多,是个很好看的青年了。

大门处有一年轻书生闪身进来,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放好,口中笑道:“好大的雨!小二,给我温壶酒——”

然后他看到了黄药师骤然阴沉的脸。双方对视半晌,小书生果断上前抓住了他。

黄药师黑着脸道:“放手!”

小书生可怜巴巴地攥着他袖子:“大哥,跟我回家吧!”

黄药师把他甩开,冷脸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书生不屈不挠地扒住他:“祖父带我回乡备考呢。”

黄药师静了一静,小书生觑见他脸色,立即添油加醋:“祖父病重,以后就不回云南了,打算就在乡里养老呢。大哥,你离家这么多年,是不是回家看看他?”

黄药师的神情有些微妙。

小书生心下暗叫不妙,大哥想跑,当机立断扯住他使哀兵计:“大哥,祖父最近一直念叨,说他身体快不行了,临去前总得见你一面……”

黄药师斥道:“别胡说!”

小书生一手指天,比黄药师略微圆润一点儿的脸上神情非常严肃:“别人也就罢了,祖父的话我一字也不敢改!”

黄药师沉着脸看他半晌,屈服了。

三人同行,小书生领着他大哥和狻猊到达祖父居处,上前叩门。

这是一所江南常见的宅院,白墙绿柳,整洁精致,原是族中另一位长辈旧居,黄药师的祖父暂居于此,不多久便要搬去乡里的祖宅。

小书生性子急躁,叩门叩得咚咚响。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个头来,讶道:“少爷!”眼珠又滴溜溜地看向黑着脸的黄药师和乐不可支的狻猊,在黄药师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且惊且笑:“这位莫不是大公子?”

血缘关系确实是能轻易看出来的。小书生的样子正是十五六岁神采飞扬的黄药师,一般的俊秀容颜,只是气度更柔和,没黄药师那般孤傲棱角罢了。

小书生乐呵呵地挥手:“快去告诉祖父,大哥回来了。”

由侍婢在前领路,小书生带着黄药师和狻猊往后面的园子走去。绕过长长一段回廊,只见一池明净的水,水边一个小小的亭子,亭中两人端坐,正围着一个矮几点茶。

北面那人一身石青色厚袍,形容清癯,看年纪约莫七十来岁,脊背却仍旧挺直,宛如崖上一株老松。他的右边跪坐着的却是一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正神情专注地凝视着茶盏中的茶汤,手持茶筅轻轻拂动着,姿态舒雅。黄药师认得她是祖父颇为喜爱的侍婢。

待到黄药师等人近前,那侍婢才惊觉,站起身盈盈一福:“婢子失礼,大公子、二公子勿怪。”说罢又带笑看了一眼黄药师:“许久未见,大公子风采如昔啊。”

黄药师淡淡点头。小书生向前一步跟老者行礼道:“祖父,大哥来了。”

老者转向黄药师,瞥了他一眼,讽道:“离家这些年,可知道些天高地厚了罢?”

黄药师抿紧嘴唇向他行了一礼,平静地回答道:“孙儿倒觉得,出门这几年见识更多,于君臣大义上倒是看得更明白了。”

老者一阵猛烈咳嗽,黄药师顿时住嘴,面上浮现一种既固执又忍耐的神情。

自五年前至今,他信念如故,对朝廷蔑视如故,对祖父口中的君臣之道更是不屑如故。

然而,眼前的人是他祖父。谁能对自己五年未见、日渐苍老、日渐衰弱的祖父硬得起心肠?

或许他祖父是一样的心软了,不再过多纠缠于君君臣臣的事情上,只是吩咐小书生道:“带你大哥去见见你父亲吧。”

小书生点头。

老人又看了狻猊一眼:“这孩子是?”

狻猊笑眯眯答道:“客人!”语声清脆,面容可爱。

老人笑了,对等在那儿的兄弟二人说道:“这孩子留下,你们去吧。”

黄药师看了狻猊一眼,跟小书生问候父亲去了。连带先前的侍婢一起退下后,狻猊站在原地,笑眯眯任老人家打量。

老人莞尔,朝他点点头:“坐吧。”

狻猊便坐到点了一半的茶盏面前,端起来瞧了一眼,显然不太感兴趣,只执着茶盏望着黄药师的祖父,好奇地搭话:“你寿数快尽了吧?”

要是黄药师知道他走了以后狻猊会说这种话,他绝对会提前把狻猊干掉。只可惜他已经走了,他祖父心中虽觉得这孩子不懂礼数,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自然不指望寿数还有多少。”

狻猊愣了一下,虽觉得他误会了,想了想,也不打算多解释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人又喟叹:“临老能叶落归根,也是件好事。”

狻猊没怎么学过安慰人,搜肠刮肚才说道:“以前青丘有种狐狸,死的时候脑袋还要朝向出生山丘的方向,跟你很像。”

老者叹息道:“狐死首丘,确实有灵性,与人很相像。”

狻猊也开始想念当年跟自己打出感情来的这个种族,不由得附和道:“是啊,它们最喜欢吃人了。”

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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