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隽在高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就和我一起回了学校,这个时候正值高考第二轮复习刚开始,比之上学期学习氛围更加紧张了些,大家都忙着最后一个阶段的冲刺复习和报考院校的选择,顺理成章的,整个教室的气氛就像掉进了冰渣一样冷,各顾各的,没人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搭理谁。
关于之前答应卿筱曦每天陪她吃饭的事情自然也因为以隽的回归而不了了之了,按照卿筱曦的聪明程度完全不需要我当面和她说清楚她也该明白那个约定的时间期限是以隽康复回学校,只是我敏感地觉得卿筱曦和以隽之间的氛围有些莫名的不对劲儿,自从上次病房里以隽面对卿筱曦表现出不该有的距离感时我就有些疑惑,碍于以隽的伤势我并没有深究,这次亦然,不去深究是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光是学习上的事情已经让我趋近心力交瘁。
升学的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抵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每天怎么做都做不完的预测试卷铺天盖地,每天变着花样的教辅资料,还有老师们一天比一天多的拳头题目,天知道这些所谓的权威高考预测题目到时候能够考得了几道,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地乱闯乱撞的中国教育制度真的需要彻底改改革。
每天昏天黑地地不停做题目,把其他所有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几个月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首先是填好了高考志愿,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每个寒窗苦读的中国学子翘首以盼的人生第一大转折点——高考。
最后一科考英语,凭借着我前世多年在国外积累下来的实战经验很快就做完了并不算很高深的题目,提前交了试卷出了考场,打算去以隽所在的考场楼下等他。
在楼下兜兜转转好几圈,以隽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位我不太想见到的仙儿,本不想理睬他,但是好歹曾经是很好的兄弟和朋友,所以我还是从花台上站起了身,冲杜涵矞点了点头。
杜涵矞也在走出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花台边上的我,眼神匆匆掠过了我,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不屑一顾。
这样的杜涵矞我已经见怪不怪,谁叫我以前真的用击过他的亲姐姐呢?谁叫我当初极力鼓励他去向卿筱曦表白却在他被拒绝之后还好死不死的让他看到了卿筱曦向我表白的场景呢?这些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能怨天尤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当初太过疏忽,很多事情其实可以避免但我还是任由它们不断繁衍滋生。
本以为杜涵矞这么讨厌我肯定直接掉头就走不会出于礼节回我哪怕一个点头,却不料杜涵矞拉了拉左肩上的书包背带就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杜涵矞带来的压迫感着实有些大,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外露的小腿抵在花台冰凉的瓷砖上打了一个冷战。
“你也提前交卷了?”杜涵矞在我面前两步距离处站定,眼神在我全身上下不断逡巡,嘴里几近不屑地吐出这一句话。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肯服输的人,面对杜涵矞再明显不过的挑衅我没有立马就暴跳如雷,而是很友好的对他一笑,说出同样一句火药味儿十足的话:“很显然的事情,我已经在楼下等我舅舅等了十分钟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比你杜涵矞还早些交卷出场。
杜涵矞轻轻嗤笑一声,收回了定在我身上虎视眈眈的眼神虚浮在空中,许久才又吐出一句话来:“准备考哪所学校?”
我怔楞了一下,居然怀疑是不是我的听力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杜涵矞的语气竟是我久违的温和,就像高一时他整天追在我后面叫我“尧哥”一样亲切。
时隔两年多,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还能恢复以前的关系,所以杜涵矞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只有背后瓷砖冰凉的触感时刻在提醒我要保持清醒。
稍微镇定了一下,我回杜涵矞一个标准的微笑,眼神越过他的头顶投注在面前的教学大楼反射着刺眼光芒的瓷砖外表面,不轻不重地说:“上财,你呢?”
杜涵矞又朝我近了两步,把书包随手往地上一放挨着我在花台边上坐了下来,微微抬头仰望着烈焰灼灼的天空,徐徐说道:“中山大学。”
“广州?”我禁不住侧头望了他一眼,当年线条稚女敕的脸现在已经变得刚毅,是啊,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有些意气之争的事情本就很没有意义。
“是,广州,我想去那边看看,据说那边的发展机会很多。”杜涵矞低下了头,双手交错放于膝盖上,脸上柔和的线条告诉我他现在很平静。
“是个不错的地方,多出去看看也好。”无法对他的选择给出什么建设性的评论,所以我只好随口应和着。
“你知道卿筱曦要考哪所学校吗?”
“嗯?”我蹙眉,有点适应不了变化这么急转直下的话题。
“也是中山大学。”杜涵矞平淡说道,两年多的时间真的让他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以前那到哪儿都能闹腾的杜涵矞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还喜欢她?”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或许我不该问甚至是没有资格问,但我还是问出了口,并且期望得到杜涵矞的回答。
“是。”杜涵矞几乎是在我问出口的同时就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这倒是让我颇为震惊,两年多时间每天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面前转悠却又要强装着没看见,换做是我估计早就神经崩溃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挪动位置和杜涵矞更加靠近了一点,左手情不自禁的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就像以前我们经常勾肩搭背时候的样子。
突然发现我居然很怀念以前和他称兄道弟的日子,只是谁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就算我们都抛除心里的芥蒂,但是那些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是绝不能像擦掉粉笔字一样随手就能擦去的,今后难保没有那么一天又会因为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而再次决裂。
“不是你教我的吗,只要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得到的,你忘记了?”杜涵矞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说,“所以我才开始发愤图强,我希望自己能够比她更加优秀,在多方打听到她要报考中山大学之后我也立马就填了中山大学,高中三年因为她一直高高在上看不见处于低谷的我,我才要让自己变强,你看现在我不是离我的目标很近了吗?”
我知道杜涵矞所指的“离目标很近了”是高考前几次模底考试他的综合成绩都名列前茅的事情,而且听他的语气也该知道这次高考他也是胸有成竹。
的确,以前成绩只能算班上中下水平的杜涵矞居然可以一跃成为大家争先学习夸赞的榜样,在背后他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可想而知,不同于我,因为我是重生回来的,对于上辈子已经学过的知识我只需简单复习一下便能融会贯通,唯一让我恼火的是一天十几张试卷,做到手脚发软都没办法完成。
我苦笑着点点头,杜涵矞的坚韧真的非常人所能比,既然无法劝诫他那么就只有为他加油打气。
“那我就只能祝你在大学里面可以得偿所愿了。”猛地拍拍杜涵矞日渐健壮的肩膀,眼神放得很悠远,没有焦距。
“谢谢你,尚易尧。”杜涵矞也回揽住我的肩膀,用力搂了搂,让我的肩膀撞上他的,触感比两年多以前真的结实了不少。
正在这时,考试正式结束的铃声响起,宣告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三年的检测考试结束,许多考生都陆陆续续出了考场,脸上或带着兴奋的笑容或紧紧蹙着眉头,甚至有些爱哭的女生当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也是,哪一次考试不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这次考试的筹码最大而已,它要求我们赌上我们今后的所有,所以绝对不能容许丝毫的失误,否则就像这铃声一样真的是GAEOVER了。
“易尧,你怎么这么早?”以隽熟悉的嗓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我循声望去,以隽正站在前方不远处,脸上红霞一片,几滴晶莹的汗珠挂在额头上有些刺眼,为了不影响英语考试的听力,所以考场里面是连电风扇都不准许开的,在这炎炎夏日除了要承受生理上的压力还要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难免不会做出满头大汗。
我笑着站了起来,朝以隽走去,顺手接过他背上的书包挂在手臂上,另外一只手亲切地搂住他的肩膀,说:“是啊,等你很久了。”
“终于结束了,我们回家吧。”以隽仰着脸笑着对我说,光是从说话的语气里就能感受到以隽的兴奋,魔鬼式的学习终于告一段落了,我们解月兑了。
“嗯,回家。”
回头和还坐在花台上的杜涵矞使了个眼神告诉他我走了,他淡淡一笑示意他明白,这种很有默契的感觉和当年我们同时在校篮球队打比赛时如出一辙,我想我们是不是真的该释怀了,抛开所有,我们还能做回好兄弟吗?
2012—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