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丰城的秋日,总是少见阳光,多见雨水;自谢轻容出事,一直都是阴雨绵绵。
皇后睡得安稳极了,哪管外头凄风苦雨?
几日雨天,终要放晴;但像今日这样明晃晃的日头,实在是叫人意外。
谢轻容昏沉沉睡了好几日,今儿终于彻底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的时候,文廷玉恰在她身边,握着兰指葱葱,正合目养神。
谢轻容指尖动弹,文廷玉立刻察觉,睁开眼来,直勾勾地望着她,也不说“你醒了”之类的话儿,二人且相顾无言,对望了片刻;最后谢轻容眨了眨眼,忍住喉咙干疼得厉害,费力地咽了咽唾沫,哼哼唧唧了几声,道出两个字来——
“我……饿……”
这俩字,将文廷玉胸口百般愁绪都扫到了一旁,他扶着床柱,话都说不出来:“你……”
不过此刻,并不是训她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完全清醒,文廷玉便吩咐叫太医来看,又叫御膳房准备吃食。
绿袖拧了帕子,上前为谢轻容拭面,文廷玉道:“朕来吧。”
说完,真的亲自接了,扶谢轻容起来,轻轻缓缓地为她擦脸,谢轻容身上无力,整个人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彷如无骨。
只听谢轻容道:“原来你在呀……”
这话奇怪,文廷玉问她:“什么意思?”
谢轻容笑了两声,未曾顺过气,忍不住咳了几下,待平复了,才道:“我做了个梦,梦里你们都不在。”
文廷玉点点头:“梦里都是反的,我一直都在。”
谢轻容笑笑,也点头,并不诉说梦中的内容。
是啊,梦都是反的,大哥不在,二哥不在,戚从戎不在。
她身边的,唯有文廷玉一人而已。
说话间,太医已经来了,胡为庸隔着帘子,为她诊脉,说是余毒未清,但妨碍不大,只需慢慢调理即可,日间饮食,再同御膳房商议。
文廷玉道:“既然如此,就由你去丄办。”
胡为庸答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千金贵体——”
话未说完,被文廷玉无情打断:“皇后刚醒,闲话省下,你去吧。”
胡为庸讨了个没趣,喏喏地请了安告退。
此时一名宫女上前递了茶,让谢轻容漱口,然后换温温的水,喝了小半盅;然后绿袖端了碧粳米粥来,道:“皇上,娘娘,太医说了,先喝些米粥,再吃药……”
听到喝粥尚且不说话,谢轻容一听要喝药,眉头一蹙,嘴一撇。
文廷玉都看在眼内,把粥先接了过去,哄她张嘴,喝了一小口,道:“吃药又怎么了?你吃的药还少么?”
谢轻容一听,瞪眼道:“我吃的苦还少么?还要多吃?”
此话一出,文廷玉竟无所能答,只好沉默着用一勺粥,堵住了谢轻容还要抱怨的嘴。
喂谢轻容喝完粥,药也哄她喝下去大半,最后剩一点,她怎么都不肯再喝,文廷玉强拗不得,只好罢了。
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药,谢轻容又开始犯困,文廷玉虽有些舍不得,但奈何又有旁务待他处置,这几日时常陪伴她左右,如今能够放下心来,便拉着谢轻容的手道:“我要走开一阵,你……”
谢轻容正在困倦中,听到声音吵,便道:“你哪回不走?快去快去,别吵别吵!”
文廷玉听了,也不怒,只笑笑,站起身,吩咐绿袖等人好好看着,才真的离开。
季苓已经在殿外侯这,见他来,忙迎上去。
文廷玉在掖庭宫外一站,抬头瞧见头顶上那三个大字,忍不住皱眉,问道:“上一次后宫众人迁宫,是两年前了?”
季苓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
依循旧例,两年一迁,秋时而动,待要入冬,便迟了。
“皇后娘娘的寝宫,也该换到别处了,告诉内务府,捡个上好的地方,这里虽然清幽,也未免幽静过头了些!”
季苓得令称是,却又问:“太后那处……”
文廷玉摆摆手,令他不必再说,且回太极殿去。
坐在轿上,文廷玉想,旧朝时掖庭宫,乃罪妇与宫女所居,虽经太祖下令改建扩充,如今也是极尽奢华之处,安静清闲,好令谢轻容养病;但细细品来,总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怪当年迁宫,谢轻容病重,后宫诸事由太后与赵妃操持,难免夹带私心。
太后是为了兄长之死,而赵妃……
当年谢轻容入宫后,太后便执意选了潼亲王之爱女与他婚配,他亦明白太后的苦心,是要断绝他对谢轻容的念想,也借潼亲王之势,保他平安周全。
谁也没想到,他后来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册封谢轻容为后。
彼时满朝文武,无人不反对,潼亲王大为震怒不提,赵妃她素来有好性气,然而一夕之间,从嫡妻变作了侧室,面上不说,心中自有郁愤难平。
可是为了谢轻容,文廷玉管不得。
这后宫,为了让谢轻容能好过,已经显得太过空荡;自他称帝:原本三年一度的选秀,寻了各种因由,如今改作五年一次,反正他对其他女子,也并无多大兴致。
谢轻容聪慧狡猾,他喜欢;如今这样天真赖皮,他亦喜欢;天下之大,只对她这么一个人,毫无办法,还要患得患失,有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可笑。
他自思量着,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太极殿,待他入内,只见戚从戎在外间,远远站着,还未曾瞧见他已到来。
“这是做什么?”
文廷玉问的是季苓,季苓会意,一抬眼,外间管事太监便过来道:“回皇上的话,戚大人求见,已等候多时。”
文廷玉原本想,你说求见便求见?哪有这么容易,直想转身就走,让他继续站着,但一想,彼此都不乐意相见的心情大约一致,他要来求见,必定是有要事。
当下便走了过去,一路上宫人太监跪了一地,口称万岁,戚从戎也听到了,正要请安,文廷玉道:“免了吧,随朕来。”说完,转身走了。
戚从戎谢了一句恩,也跟了上去,忍不住瞧一眼季苓,只见他微微摇头示意,便知是说文廷玉此刻精神不济,诸事缠身,没闲工夫与人计较。
真难得,他也有这日。
戚从戎如此想着,人已经入了太极殿廷玉端坐在龙椅上,捧了茶,惊讶问道:“爱卿,有何事如此匆忙?前几日说你急病,病得连走两步路都不成,下床都未能,上朝自然是来不了——”
戚从戎听见这话,虽是绵里藏针,他自有厚脸皮来挡,半点都伤不着。
他跪下道:“臣有事要奏,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你有何罪?”
“前些日子,京中武林贩子动作频繁,臣原本便已留心;此间病中得了消息,事关重大,少不得紧咬牙关,亲自领人追查,后果然寻得一人,严刑拷打之后,他竟说出一桩大事来。”
依戚从戎的本意,原是不愿令文廷玉知晓武林贩子之事,但是若他不说,此间之事被暗卫查出,更会增添他之危险,文廷玉疑心甚重,轻忽不得。
于是他与苏竹取商议之后,由苏竹取传话与楼中主事之人商议,得了回话,令其只管告诉文廷玉无妨。
文廷玉使了个眼色,当下季苓便率领众人退下,只留下文廷玉与戚从戎二人。
他不疾不徐,低下头去轻轻撇了浮在面上的茶梗,饮了一口热茶,方道:“你起来说话。”
戚从戎站了起来,对文廷玉道:“武林贩子追查之事,与后宫有莫大牵连,臣不敢擅专——”
文廷玉蓦然抬起头。
这样眼神,与谢轻禾当日,是何等的相似。
饶是戚从戎胆大放肆,也不由得一惊。
“牵连?什么牵连?牵连何人?”
戚从戎自袖廷玉;文廷玉接过去,打开来看,唇边竟浮现一丝傲然冷笑。
“三十万两……可买得皇后身世?”
他说话的速度,较之平时更慢,语声带笑,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爱卿,你说这价码,可是太过便宜了些?”
当真的好便宜,自折子之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半真半假,还未曾涉及根底;但亦已被人知晓,皇后出身有异,并非谢门所出。
戚从戎留心他之神色,猜测他大约是当真还未知此事,心想幸得自己来得早。
当下便又是一跪,伏地垂首:“臣……”
话未说完,折子已经摔至他面前,离他脑袋,只差一寸,再近一点,便是他的脑袋要被砸个正着。
文廷玉是当真动了怒。
“滚下去,留神着你的脑袋!”
半句废话都不再多说,文廷玉摔袖而去。
戚从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震怒,当下只待他真的远去了,才站起来,模模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这脑袋,几斤几两重?为何人人都想要?这世道当真是不好混呐!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我要继续求文
HP同人文,文笔通顺,剧情OK,重点:不要BL,不要字数太少,不要哈利金妮配和赫敏罗恩配,其他都可以,谢谢
其实文还是日更的,就是更新的时间很晚,没办法……抱歉了,喜欢的姑娘麻烦收藏下,这样更新了会提示,第二天上班时候模鱼看看啥的,其实也不错(啊喂你是闹哪样啊摔!
奴家困得厉害,来去抱孩子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