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提旁人,却道谢轻容之毒,在太医院众人尽力调理之下,日渐转好,这日外间未有雨,天气尚好,她喝了一碗苦药,忽然想起叫绿袖来。
“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绿袖见谢轻容要站起来,立刻去扶,谢轻容却摆摆手示意不必,哪里就那么病弱了?走几步也摔不死人。
谢轻容步伐也当真很稳健,面容上也显出生气,比前些日子不知道好多少,她坐在梳妆台前,屋内明亮,可见外头天气不错,于是她对绿袖道:“这日这么好,外间走走,去请胡太医来。”
“外间走走,为何请胡太医来?”
绿袖如此不解,谢轻容笑了。
“外间走走,怎么不能请胡太医来了?胡太医这医术高明得很,本宫要赏他,不可么?”
这自然是没什么不可的,自前几日绿袖便得了文廷玉的吩咐,甭管皇后要什么,摘星星也好,取月亮也罢,尽管报给他知晓……这点小事,皇后都开了口,自然是要依的。
再说病后,这还是皇后第一次要出门,太医跟随着,确实也能让人放心些。
于是当下自己服侍皇后更衣,预备出门,然后令人去请太医来。
谢轻容久病不出,今朝出门,旧来的衣服都不想穿,尽捡新衣裳,回袖转身,只见轻纱曼妙,鬓发如云,整个人端是神采飞扬,只是面容比前些日子看上去略瘦些。
在镜前细细端详一阵,绿袖与众人都交口称赞,但谢轻容今日却未自夸,只是一笑道:“走吧。”
皇后出个门,身后跟着不少人,掖庭宫外,胡为庸已经在等候。
“给皇后娘娘请安——”
似乎久违的刺眼阳光,让踏出宫门的谢轻容微微眯起双眼,好半晌,才似适应了一般。
她略一抬手,道:“胡太医起身来,随本宫四处走走吧。”
胡为庸便立起身,躬身静等谢轻容走在前,然后才跟随在后。
谢轻容走得不疾不徐,往御花园里行去,一路上举目而望,御花园中此时正是秋海棠、桂花、蝴蝶兰等盛开之时,秋日之景,较之春夏,竟也不差生机,更别有滋味。
木樨之香,沿路扑鼻,谢轻容笑得清甜,忽问道:“近日这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绿袖正要答话,谢轻容回袖道:“哎,不必你讲,本宫是在问胡太医呐。”
胡为庸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只好答道:“臣未知皇后此话何解?”
何谓新鲜事儿?何谓皇后欲知的新鲜事儿?
“这都不明白?听闻本宫中毒之日,胡太医在众人面前说,本宫身上之毒可解……胡太医,本宫身上乃是什么毒?”
胡为庸额头上冒出阵阵细汗,回答道:“皇后明鉴,此毒名为‘离魂’,味苦而色红,人一碰触,立时毒发,使人呼吸难畅,血脉惧损,十之,难以救回,故曰离;然皇后娘娘吉人天相——”
他那奉承的好听话儿未说完,只见谢轻容又一扬袖,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谢轻容哼笑一声,道:“名儿倒挺好听。”
胡为庸当下不知如何作答。
离魂,离魂,比之醉断魂,略次一等,也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有了这两味毒,传是同一人所创,只不知那人到底是谁,流传至今,十年都未有,却是名声大噪。
想来那做毒的人,也是如这两味毒,一般清冷而又凌厉。
这两味毒,倒也不是真真赶尽杀绝,却是余人生路却不明,留得残命累知己,世间人言,如此生路竟不如不与!
而谢轻容中离魂之毒,却也奇怪,人虽倒下,却有一道沛然之气,护住心脉,故此可以慢慢拔除,恢复甚快!
胡为庸犹自出神,却听谢轻容再度开口。
“胡太医呐,这毒如此奇特,你竟能解,实在厉害……”
“臣惶恐……此毒之解方,非是臣自身能为,而是先父之功;昔年先父去世,留有一册,上面尽是他毕生研究,恰好此毒之解法亦在其中。”
说是解法,也只能解最浅的毒性,若是中毒再深些,入五脏六腑后,当真神仙难救。
谢轻容一笑,问道:“罢了,本宫要问的新鲜事儿,却也不是这桩……只不过想问问,胡太医对这毒,明白甚多,但你可知道,这给本宫下毒的人是谁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默然垂首。
这话谁敢答,谁能答?随口胡说,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胡为庸擦了擦汗,说不出话来。
谢轻容未听得答案,不急也不怒,却是突然笑出了声儿。
绿袖大着胆儿,抬起头来往前面一望,心里不觉得宽慰,竟是更觉紧张。
但瞧那前方,赵妃扶了宫婢的手,正款款地来了。
谢轻容笑道:“胡太医,你去吧,赶明儿再来说话。”
胡为庸如得大赦,也顾不得失礼,忙告退了。
未停步伐,谢轻容继续向前走;赵妃瞧见胡为庸离去,面上只笑,脚步也是不停,二人打了个照面,彼此对望一眼,赵妃行礼道:“给皇后请安。”
谢轻容道:“免礼。”
赵妃立起身,问道:“皇后身体看来大好,日来臣妾都想去皇后宫中请安,奈何皇上说了,皇后需静养,不便叨扰,便是太子,时常想去,臣妾也拦住了,还望皇后恕罪。”
谢轻容笑了,道:“姐姐挂念,本宫心中感激;至于太子与姐姐,血浓于水,本宫不淑,太子在本宫那处,只管调皮,本宫竟辖制不住,如今姐姐管他,很是应该;还问一句,太子那日袖上沾毒,身上是否有所损伤,本宫在病中,竟是忘记遣人去问,实在粗心……”
这话听起来,不似皇后素来口吻,竟是在斥她区区侧妃,插手管教太子,于矩不合;然赵妃心中虽惊,面上仍是笑如春风:“皇后忧心了,托皇后洪福,太子如今安好,日来写字念书,勤奋非常。”
谢轻容又是一笑,换了话题:“姐姐这日盛装起来,不知是往何处去,再往前头,也不是太后寝宫了。”
这话更加刺耳,只听赵妃道:“原不是去太后寝宫,是宫中新招戏班,太后令在升平楼摆戏,叫臣妾去作陪……”
她瞧谢轻容之神色如常,便道:“却是不知皇后今日大好了,不如此刻一同前去,倒省下太后再请。”
依谢轻容之脾性,要她端坐听戏,实在很难,但今日谢轻容却道:“本宫少有听戏,既然太后要赏,必是好的,只不知太后会否怪本宫唐突?”
赵妃笑盈盈地道:“皇后多心了。”
“既如此,请了。”
谢轻容如此说道,当真转身,与赵妃一路同行至升平楼。
却说这生平楼,共是四层,最上层乃为鼓楼,三层上为戏台,四面设栏,余下两层四面开阔,亦为戏台之用,乃是宫中表演戏曲杂戏取乐之处。
太后早已坐着,令人端茶时忽见谢轻容与赵妃二人,面上微微惊讶。
两人行至太后跟前,都道了安,太后笑这令他两人各自坐在一侧,却是先问谢轻容:“皇后大好了?怎么也不叫人来哀家这里说一声儿,只叫哀家悬心。”
谢轻容笑着回道:“今日身上好些,预备亲自来给太后请安,哪知太后出来听戏,要不是路上遇见姐姐,只怕要错过了……对了,怎不见苏郡主?”
“她身上不爽快。”
说话间,台上的戏已经开场,听两句唱腔,只觉是南方口音,这也不奇怪,太后原是南方人,喜吃甜食,听的也是南戏。
谢轻容端了茶,且听台上女旦唱。
“孔雀灯点孔雀楼,孔雀楼上设新酒;瑶池之上岂俗客?凤台只得凤凰游!说那帝女蕙质兰心,名花倾国应无忧;却是如意凰君不求,罢琴弦乐不奏,尽为江山愁……”
短短几句,谢轻容面上露出恍惚不明之色,问太后道:“太后,未知这唱的什么?”
太后笑道:“你未听过这戏?”
谢轻容摇头,她自来少有耐心,听的戏少,也不记得那词藻歌赋,众人皆是知道的。
只听赵妃道:“皇后,这是一出旧戏,讲的不知哪朝公主,如花胜玉,天资聪慧,其才情手腕,不输男子,更兼心怀天下,堪称奇事;这一出,便是唱的她于宫中,欲拒她父皇指婚……”
谢轻容留神瞧,那公主扮相,确是美貌如花,聪慧之相,深得众人之宠,连父皇指婚,她不从之,竟也是三言两语,玩笑之间便推却了去。
这倒让她起了兴趣,耐起性子,将一折戏赏完;太后留神她的表情,只觉她听完后,面上竟露出些意犹未尽的神色。
太后都瞧在眼内,下令赏钱后,才问谢轻容:“皇后觉得如何?”
“好是好的,只是未完。”
太后一笑,道:“只怕演完,又是遗憾。”
“太后此话何解?”
太后见她不解,便耐心道:“皇后你未看过这戏,竟是不知道,那公主虽是好样貌,好才情,却未免太自傲,家国天下,竟不知何等为先;她十四那年,有他国之君慕她美貌,前来求亲,前后几次,都被她出题刁难,终究惹怒了对方,出兵亡了她故国……”
谢轻容忙道:“罢了罢了,既是这样,不看也罢。”
听了这话,赵妃与太后都笑了起来,太后问道:“何故如此?”
“既然戏文,何不多想想世间开心好事,尽是这等伤春悲秋,家国大恨,无趣极了。”
太后露出讶然之色,半晌方头道:“皇后这话很是。”
谢轻容只一笑,看看天色,只觉忽然又转了阴,便道:“太后,这天色瞧着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好些。”
太后也道:“是了,那你们便也去吧,不必相送。”
说完,站了起来,扶了一名宫女的手自领着人去了。
剩下谢轻容与赵妃二人,赵妃见太后走,二人之居所又不在同一方向,她便也向谢轻容告辞,谢轻容点头:“姐姐自去无妨。”
等赵妃走了,绿袖问:“娘娘,此时还不走,是在等什么?”
谢轻容摆摆手,道:“方才走了一阵,坐了一会,竟然脚疼,快去令人备轿。”
宫廷偌大,走路之事,实在不大适合懒人,绿袖笑道:“那也是,今日还说皇后娘娘真奇了,竟然走了那么久的路,不觉累。”
谢轻容横她一眼,道:“多嘴!”
绿袖赔笑着去令人备轿打点,而谢轻容轻轻托着腮,两眼望住戏台。
方才热闹得很,现在却是空荡无人;只叹这人间,若戏只得好戏,那该多好!
谢轻容幽幽叹气,目中清辉如月。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天都在想,这文能快点不……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写废话啊……
会坚持按照榜单更新,时间可能比较晚,希望喜欢文的妹子能谅解……忙得要死,但是下个月小龙就到家了,各种需要钱,更希望可以攒点钱给孩子外拍用,谢谢包养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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