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支

作者 : 思君如故

秋雨绵绵,从未停歇,谢轻容抱着嘤嘤啼哭的太子,领着众人回了掖庭宫。

太子哭得极伤心,他虽然尚小,却也明白事态的严重,长辈们各个都是严肃面容,亲母与亲舅一朝获罪,他却救不得,一面是懊恼,一面是心急,两下交织,泪水便停不住了。

谢轻容便一直抱着她,绿袖来问:“皇后可手酸么?太子且过来,奴婢这里有好吃的点心,太子可要尝尝?”

太子窝在谢轻容怀里,摇了摇头,继续哭。

谢轻容对道:“你且带着人退下吧。”

绿袖见此情形,心知不便违逆,只好应了声是,率领着众人退开,留下谢轻容安抚太子。

周围没了旁人,太子便拉着谢轻容的袖子,哭道:“母后不要杀我母妃——”

谢轻容柔柔一笑,模着他的头,道:“太子,母后没有要杀你母妃。”

“可是……”

“太子,我问你……”

“嗯?”

谢轻容想想,问道:“若是有一天,你父皇,要杀我或者我你母妃,任何一个,你要救谁呢?”

太子被这问题吓得瞠目结舌。

谢轻容道:“太子,今日要杀你母妃的,不是母后,而是你父皇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要明事理,知情势,将来……”

将来是怎样,她却说不下去了。

太子等不及,道:“父皇什么都听母后的,母后替我母妃求情的话——”

谢轻容的食指,按住了他的唇,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太子呆愣愣地看着她。

这样的美人,与她挨得这么近,身边都是她熏衣之香,绮艳非凡,熏得人心头发暖。

“太子,究竟是何人,同你说过你父皇什么都听我的?”

这问题,叫太子无办法答出,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轻容微微眯起眼,心中甚是感叹:太子如此单纯,将来又如何呢?

可是又一想,文廷玉当年又如何不是一般的单纯?然此间亦是做了皇帝,转眼几十年过去后,若不出什么乱子,他大约也当得起“明君”二字。

而后宫中的女人,任是她艳名远播天下,史册上也载不住她美貌如花。

“太子啊,这天下,都是你父皇的,你的命,我的命,也都是你父皇的,你懂么?”

太子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去望谢轻容的眼睛,只见她媚眼如丝,眼神幽深似潭水,静如一江秋,半点涟漪也无。

他就真么望着望着,只觉魂魄都要被吸进了一样,连他母后轻声说话,他都只觉声在耳边围绕,却听不进去到底是些什么,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双眼。

太子渐渐觉得自己十分困倦,没过多久,当真歪在谢轻容怀里睡了起来。

谢轻容瞧着他,眼中是爱怜,也有些无奈。

片刻后,她叫绿袖入内来。

“皇后,有何吩咐?”

谢轻容示意她小声些,起身将太子抱去里间屋内歇息着,绿袖跟随其后,待谢轻容安置好太子后,上前为太子掖好被子。

二人自里间出来,绿袖问道:“娘娘,这事可怎么办呢?”

若真杀了赵妃,纵然有皇上相护,太后那一关,始终是难过的。

谢轻容道:“罢、罢、罢,去给我沏茶来。”

绿袖只得去了,回来的时候,看见谢轻容坐在案桌之前,面前摆了笔墨,正在写什么。

她上前去奉茶,趁势一看,只见谢轻容写的是一首七绝。

此身应是蟾宫客,雨洗青山淡墨驰;来年花间抱月睡,随他南北又东西!

皇后之字,是秀丽颀长,风姿翩翩,一笔而下,行若流水浮云,无乖无戾,不愧是出身自大家之中。

绿袖笑问:“皇后娘娘,怎么忽然想起来写这个?”

谢轻容却一本正经反问她:“写得不好吗?”

自然不会有不好,绿袖连忙摇头,道:“皇后这字儿,写得雅致风流,好看极了。”

“既然好看极了,我写,你怎么又念我呢?”

这一句话,让绿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说,但见谢轻容端了茶,饮了一口,笑道:“这是好茶来的,别说又是皇上送来的。”

绿袖赔笑:“这是国舅爷送的。”

谢轻容点点头,叹道:“哎呀,原来本宫自家也是有好东西的。”

说完,饮了两口,越发地称赞起来。

此时外间来报,文廷玉来了,谢轻容只好放下茶,亲自前去迎接。

她走到半路上,文廷玉人已经进来了,谢轻容请了个安,见他脸上神情与往日并无不同,于是便笑问:“皇上自太后那里来么?”

文廷玉一笑表示她说对了,然后携了她的手,一同进了里屋,他一眼便瞧见皇后所写的字,当下赞道:“好字。”

谢轻容只乐,也不说话。

“太子呢?”

方才太子被谢轻容带走,太后在宫中又是一番教训,劈头盖脸。,虽无旁人,也是够让文廷玉心烦。

“太子在内休息,哭了一阵,好不容易哄睡了。”

文廷玉叹道:“少不得要你费心。”

“费心是小……可赵妃之事……”

这回,换了文廷玉的食指放在她的唇上。

“哎呀皇后,此事暂且莫提了。”

谢轻容只得点头。

却说赵妃,如今居于冷宫,这后宫每一个女子的噩梦在她身上应验,她懵懵懂懂,望着窗外,直到双眼发痛,才揉了揉眼,回身而望。

窗外之雨不停,令得冷宫更是幽暗阴森,床是冷的,纱窗是破的,华丽衣裳不复在,一身素净粗布衫,如今一朝成了罪妇,竟比这宫里最低一等的宫女还惨些。

赵妃心中不甘,推门而出,可是四面皆是高墙,外间大门,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敲打良久,外间半点声息也无。

她茫然四顾,最终抬起了头。

漆黑的夜,森森的雨,淋湿了这宫殿的牌匾,借着破败的灯笼,仍旧看得清那上头栖凤阁三个铁划银钩的大字!

这前皇后之居所……竟然,已然变作了冷宫?

哈……

她一生所求,不过是为太子之母,为今上之后,掌后宫之权;但却直到如今倒了台,才能与“皇后”这二字,沾上一点关系,何其可悲!

回想当初,身为恭亲王之正妃,她原也认命,就算他文廷玉如何心中记挂谢轻容,也是无用;谁能料他一朝得志,得了江山,第一桩事,便是力抗众臣,要封谢轻容为后。

他父亲为此事力争,后来莫名而死,事到如今仍未水落石出;而她在这里,全是因被谢轻容陷害。

这千般的委屈,怎么没人替她来愁?

她思及此,难得放声哭了起来,直哭得力气全无,一个踉跄,摔在了泥水里。

赵妃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雨势渐大,她的哭声渐渐被雨声所掩盖。

忽而,她头上,移来一把油纸伞。

“皇……皇上……”

她转过头,却马上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怎会是你?”

赵妃急切地想站起身来,谁知素来娇弱之躯,如今满是泥泞,身重无比,竟一个往前摔倒,整个人软在泥地,半跪着爬不起来。

那华服美袍,言笑晏晏,不是谢轻容,又有何人。

“你不去陪着皇上?不去卖你的好儿,来这里做什么?”

赵妃尖锐的言辞,却对谢轻容毫无影响。

她的绣鞋沾了泥水,可是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神采飞扬,气态雍容。

“我来做什么?”

谢轻容的眼神,十分狡黠,就如狡狐一般,却是暗藏杀机,危险无比;她弯□,托了赵妃的下巴,莞尔一笑。

“姐姐,我是来杀你呀……”

温声软语,在这凄冷雨中,更添赵妃身上之含义,但她周身,似被什么奇怪的力量遏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谢轻容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肤里。

“你……”

谢轻容之动作停了下来。

“你现在可明白,当年我之苦?”

赵妃愕然以对,她竟不知谢轻容之力气,会有如此之大,能轻易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举起来。

两脚不能沾地,呼吸不畅,赵妃挣扎着,两只手拼命前伸,要去抓谢轻容的脸颊。

“放——”

谢轻容笑了。

“我是实在不清楚,为何你们这些人从来不肯放过我,死到临头了,却想我要放过你们?”

谢轻容之神色,从容淡泊。

做了皇家人,总比别人怕死许多。

昔年先皇是如此,现如今的赵妃亦是如此。

“我十二岁入宫为太子妃,后来,又成了皇后;天下人多少羡慕,却不知这宫中有的是人看着我,有的是人给我药喝,有的是人要害我……皇后之位,我送给你做,好不好?”

她神色一凛,手松开,赵妃重重地落到地上,咳嗽了半晌,方顺过气来。

“你不是谢轻容——你是谁?”

虽则面貌是一模一样,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赵妃此时才看到,谢轻容之腰侧,挂着配剑,那剑身不觉华丽,剑在鞘中,仍觉其锋芒,当为利器。

无招名,无喊喝,只是快之又快的一剑,赵妃惊愕之余,已经忘了大声呼救。

她再无机会呼救。

一颗头颅,在青石路上滚了两滚,落在草间,血水与雨水,交织成小小川流。

谢轻容持剑一挥,剑上血珠四落,剑身不见血痕,只留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眼泪横洒,看中一颗偶头被人买走了,虽然被朋友说那只很娘可是奴家就是想要只清辉如月媚眼如丝的谈啊TOT……还各种H地跟人家说做造型的时候别忘记黑色的指甲油啊(是说我到底有多怨念男人擦黑色指甲油那个诱惑劲儿啊我在闹哪样?!

肚子饿死了……来去吃饭……半夜两点OTZ

继续为朋友求HP同人文,要求略过不提~

顺便为自己求文,CP是庞太师与八贤王……谁说奴家口味重的全部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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