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驾到!“副官长李东雷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喝道,花厅之内本来交头接耳、声音鼎沸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一些红标军军官已经开始在整理军装,将皱折的衣角梳平,更多的人则是以激动的目光投向大门,自从澳底之战大胜之后,郁笑城已经成为了许多红标军军官心中崇拜的偶像。
仅仅只过了一阵子,郁笑城便出现在花厅,副官长李东雷见状立刻大喝道:“向首领致敬!”说着,他侧过身来,端端正正地向年轻的红标军领袖敬礼。
听到这雷鸣般的声音,所有与会的红标军军官不由精神一抖,“哗”地一声便齐刷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举起右臂整齐如一地向站在花厅内门的郁笑城敬红标军的军礼:“向首领致敬!”
郁笑城见些情景不由愣了一下,当他看到花厅内一脸尴尬的邱逢甲立刻明白这是红标军军官们故意以这种方式给这位台湾第一富绅下马威,让他知道,虽然名义是邱逢甲是全台团练使,而郁笑城只是副团练使,但是在每一个红标军的心目中,真正的领袖就只有郁笑城一人,他们只会向郁笑城一人效忠!
“大家都坐下吧,我们准备要开会了!”郁笑城回敬诸位红标军军礼,走到自己在大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坐下!”副官长李东雷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大吼。
红标军军官们听到这声命令,哗地一声再次整齐如一地坐回椅子,每个人都把腰杆挺得直直的,精神奕奕地将目光汇聚在郁笑城的身上,厅堂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见,大家都摒着呼吸看着这位年轻的红标军领袖。
“咳咳!”郁笑城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邱逢甲的位子居然是在自己的左下位,而且离得还颇远,就仿佛他是自己的部下一般,他不禁侧过头瞪了副官长李东雷一眼,心里已然明白是这个家伙故意搞的鬼,就是想挤兑邱逢甲。
这位年轻气盛的副官长其实并不知道红标军的饷银有一大部分是来自这位台湾第一富绅捐募而来,不提那个有名无实的全台团练使,他甚至可以说是红标军的财神爷。
“李东雷,还不快把邱大人请到上位来?”郁笑城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邱大人可是全台团练使,是我的顶头上司,哪有我坐上位,他坐下位的事?你这是想干什么?”
李东雷听到这话,身体不由一颤,他看了看堂上诸位面色铁青的红标军中高级军官,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去看他,更不会给他投去鼓励的目光,这让他颇感失望。
本来在会前大家都说好一致挤兑这个来红标军捡便宜的邱逢甲,但在首领的威喝之下,这些家伙全都不敢吭声,可把老子给出卖了!李东雷恨恨地想,手脚却不敢作停留,立刻亲自上前将邱逢甲请到郁笑城旁边与之并排坐,然后向他敬礼,低声道:“标下疏忽了,还望邱大人恕罪!”
“小事,小事!”邱逢甲虽然坐上郁笑城身旁并排的上位,但是却处于郁笑城的左手位,仍略低半阶,他对这种待客礼仪了如指掌,自然明了其中细微差别,心中仍感不快,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而是堆上笑容,向李东雷拱手道,“李副官请不要放在心上!”
郁笑城急忙在一旁打圆场,抬起手向邱逢甲敬了个礼,陪笑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红标军刚刚草创,所募之兵大多是乡土之民,见识有限,再加上这些日子我整天东奔西跑,都没有时间好好教导他们,这才让他们连最起码的礼仪常识也不懂,才闹出这种笑话来!邱大人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邱逢甲见到红标军军官们无一不倾力维护郁笑城权威和地位,对他表现十足的排挤,甚至都没有将他这个全台团练使放在眼里,不禁感到既失望又无奈,虽然他靠募捐形式为他邱家争取到红标军的一个军官席位,但是直至现在他才发现,想在红标军中立足,甚至受人尊敬,再多钱也不吃香,靠得还是在战场上打下的赫赫功名和武力。
“哪里哪里,郁首领是红标军的灵魂与核心,自然极受崇敬,这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他不由干笑一声,虽然脸上极力堆起笑容,但神情之中却还是流露出落寞之色。
郁笑城其实内心也赞同这些红标军军官们以这样方式给他来下马威,要不然让这家伙神气活现地踩在自己头上指手划脚,对今后红标军的发展将更加不利,但他脸上却不敢将这些心事显露出来,还故意沉下脸来,对李东雷喝道:“邱大人不责怪你,但并不意味我就不责怪你!会后,你自己给自己关禁闭一天吧!”
李东雷听到这话,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向郁笑城敬礼,大声应道:“遵命!”他当然有理由感到精神振奋,因为一般关禁闭可是要先到军法处报到,由军法处备案并执行,现在让他自己给自己关禁闭,那就意味着不会在军法处留下过失记录,显然首领已经是网开一面,把罪罚降到最轻程度,不由又是感激又是高兴,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了好了,会议开始吧!”郁笑城觉得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太多,倒要把正事给耽搁了,因此便喝退了副官长李东雷,对着堂上诸人道,“今天召集你们前来开会,不是为了庆功,也不是为了封赏!我们红标军一日不打退倭寇,就绝无功可庆,也绝无赏可封!诸位身上的重担,仍然有千钧之重,倭寇的战舰仍然在海面上游弋寻找战机,伺机登岸,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松懈战备的理由!”
“18天前,我们红标军在澳底打退了日军的登陆,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并不意味着日军就放弃再次强登的目标!”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因为胜利而开始骄纵跋扈、傲慢自大,开始轻视我们的敌人,甚至我都听说有不少军官私下里称他们是不堪一击的‘鼠军’!但他们真的是不堪一击吗?他们可是那个叫明治的倭奴头子的御亲兵——近卫师团!他们是倭寇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你们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他们,但在战术上,近卫师团就是我们红标军的大敌,就是我们红标军要彻底打倒的目标!现在敌人还没有全部消灭,我就绝不允许你们松懈下来!你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战斗,继续不停地战斗,在战斗中去夺取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在战斗中让红标军的威名响彻四方!”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用威严凛冽的目光扫过厅堂上的每一个红标军军官,最后落到退到一侧负手肃立的副官长李东雷身上,点头示意道:“这些情报来自不易,花费情报处极大的心血和精力!李副官长,就由你向诸位报告一下最近日军战舰在海面出现的动向!”
“是!”李东雷一挺胸脯,向郁笑城端端正正地敬了礼,接着走到他的右下位,向堂上的红标军也敬了一个礼,然后才掏出小本子看了几眼,便抬头道:“据报,6月8日倭寇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秋津洲、千代田等主力舰及附属舰在内的十七艘大小战舰于出现在三貂角澳底外海,6月10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等三艘主力舰出现在基隆外海,一天之后,也就是6月11日这三艘主力舰出现在金包里(今金山)外海,6月13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秋津洲、千代田等十二艘主力舰出现在八里岔、大姑坎外海,6月14日松岛号、高千穗、浪速、桥立、比睿等主力舰及附属舰在内的二十三艘大小战舰出现淡水外海!”
他低头看一下小本子上的铅笔记录,翻到下页发现是空白后,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正座上的郁笑城一眼,肃声道:“情况汇报完毕!”
郁笑城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李东雷便敬个礼,收起小本子退到一旁负手肃立,而这时厅堂上的红标军军官们都不由侧过头来,满脸的惊讶之色,真不知道情报处是怎么那么准确地辨认出日军那几艘带名字的主力战舰。
他们全都将目光汇聚在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始终压低帽沿遮去半张面孔,一副冷静沉默的年轻军官,就凭着李东雷刚才汇报的这如此详尽的有关日军战舰在外海巡游情况,其搜集情报能力就不得不令人钦佩。
然而更让红标军军官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情报官却是没有一人认识,与上次战前会商的情报官已非同一人,他的帽沿始终都是遮去半张脸,就算是走到他的面前也根本看不清真实面目,在厅堂上也从不与人说话,甚至还像躲避什么似地远离人群,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阴影笼罩的角落里,喜欢用狼一般阴鹫森沉的目光观察着每个人,这让很多红标军军官都感到很不舒服,许多人还暗暗打听他的来历,问了一圈竟然没一人说得出来,甚至连他姓什名谁都无人知晓。
不过令大家感到妒忌的是,情报处这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部门似乎很得首领厚爱,刚才一提到“情报处”三个字,郁笑城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锵铿有力,调门抬高八度。
“咳咳!”郁笑城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大家都把精神集中过来,道,“我们情报处才刚刚成立,人数也不多,还只是一个小部门,能收集到的情报就暂时就只有这些!刚才念到名字的可都是参加过去年大东沟海战,打败北洋海军的倭寇主力战舰!自从澳底惨败之后,它们便频繁在外海游弋,伺机寻找登陆地点!我召集你们来,就是想听取你们对此有何看法!如果倭寇准备重新强登我们台湾,最可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登岛?如果登岛,我们红标军应该采取什么样最为有效的反击措施?请诸位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