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嘛,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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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菲兰德刚一走出茶室,在霍斯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就猛然一把狠狠抓住了楼梯扶手!身上的外套早在进茶室的时候就被他月兑掉了,此刻身上薄薄的衬衫后面已经被冷汗打湿粘腻腻地贴在脊背上,隐约的,可以透过半湿的衬衫看到挺拔的脊椎骨那微微凹陷的线条来……
走路时腿部皮肤的紧绷拉伸和肌肉的活动让小腿腿骨上的那两处伤更是疼的厉害,这让他不得不单手狠狠撑在楼梯扶手上以此来减轻体重对双腿的压力……
喘息着缓和了一下,迪菲兰德就弯腰低头去查看自己的腿伤——他的脸上万年不变的冷淡因为皱紧的眉头而染上了几分痛苦而隐忍的神色,额角流下的冷汗顺着紧绷的脸部线条滑至微尖的下颚,慢慢的在上面凝聚成一颗小水滴,然后掉落,在原木色的台阶上碎裂开来……
裤子下面,膝盖以下的地方,就如同那茶杯大小的两处严重割伤此刻仍旧在往外渗着血,鲜红到刺眼粘稠的颜色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的视觉效果格外冲击,至于伤口两边,当时因为那两半碎瓷再次裂开而被瓷片锋利的断口横着刮出去的皮肉上沾着点小小的瓷屑,单从那处伤口来看有些血肉模糊的可怕感……
总的来说,他小腿上受的伤有点重。
但是让迪菲兰德庆幸的是他穿的是条黑色西裤,虽然膝盖以下的地方也被瓷片割开了,可好在划破的地方并不明显,即使在流血,渗到黑色的裤子上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迪菲兰德悄悄松了口气——这伤如果让帝勒发现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
有些狼狈地在台阶上坐下地把粘在伤口里的瓷屑挑出来,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深深吸了口气,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抓着扶手站起来,脚步迟缓滞涩却非常坚定地向二楼走去了……
二楼的走廊大厅转角最宽敞的位置摆放了架外形简约的黑色三角架钢琴,迪菲兰德绕过钢琴直奔转角处倒数第二个房间,他尽量让自己走的自然一些,以便待会儿不会让帝勒察觉出什么来。
从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轻车熟路的脚步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里,或者说,对他要去的那个房间,已经是很熟悉了。
推开门,帝勒果然被锁在里面。暖色调的屋子里除了窗边竖着的一根金属圆柱和正中央吊在天花板上锁着帝勒的那根银色细铁链外空空荡荡的再无一物。茶色的暗纹壁纸应和着橘黄色的灯光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但是迪菲兰德知道,当里面的窗子被拉上窗帘遮挡住了视线和屋外光线的时候,在这种看起来温暖无害的地方待久了就会整个人都变得昏沉沉的,头脑不清醒,昏昏欲睡。
里面的帝勒大概听到了门响,皱了皱眉抬起头来,还没等看清门外的人就想也不想的忿然开口,声音虽然有些虚弱沙哑,却仍旧是中气十足的,“我告诉你,你他妈的有种就一枪崩死老子!否则你休想——”
后面的叫嚣,在帝勒看清楚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影的时候,卡在了喉咙里,然后不自觉的,噤声了……
听着帝勒着如同扎毛狮子的说话声,心知霍斯没有把他怎么样的迪菲兰德放下心来。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迪菲兰德一边往他身边走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挑着眉,冷冷嗤笑一声,“休想什么?怎么不说了?说啊,你又休想什么?”
迪菲兰德悠扬的说话声微微上挑,严肃中带着几分分不清到底是讥诮还是愉快的笑意。微微张着口好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帝勒乍一听迪菲兰德这么说话,一向懒得在进门的男人面前隐藏情绪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挂上了有些尴尬又带点心虚的表情,可随着迪菲兰德的走进,那一抹不明显的尴尬心虚立刻就被满脸的愤怒所取代了!——
“你是白痴吗?!这他娘的是一个圈套!”帝勒那双野兽般碧绿色的眼睛简直要因为他的着急和愤怒而喷出火来了!他是被以只能脚尖着地的姿势吊在房间中央的,在他说话的时候,被银色铁链锁着的双手狠狠的挣动了几下,哗哗作响的铁链让迪菲兰德丝毫不怀疑,如果这男人能够自由行动的话,此刻是一定会冲上来抓住他的衣领提起来咬牙切齿对他质问的……
看迪菲兰德不说话,帝勒就更加的着急烦躁了。而当他脾气一上来,向来是不管天不管地,口无遮拦的……“谁让你来的!你为什么要到这该死的地方来?!老子他妈的根本不需要你管!”
迪菲兰德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帝勒在前面气急败坏的骂人,自己则是自顾自的观察打量起了帝勒的情况——他被赤_身果_体以脚尖着地的方式吊在那里。往日里嚣张的红发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苍白,大概是两天来没进过食水,干裂的嘴唇因为焦急愤怒的叫嚣再次裂开了,有细细的血丝逐渐从裂口处渗出来。蜜色的皮肤上或深或浅的鞭痕遍布全身,有些交叠的地方已经肿起了高高的檩子,血液裹在薄薄的一层表皮下面,暗红色的斑驳痕迹触目惊心……
有被人故意滴落的大片蜡油沿着帝勒胸口结实匀称的胸肌一路滑过平坦的月复部覆盖着身上的鞭痕在小月复上方凝固,后背蝴蝶骨上的蜡油尤为严重。嫣红的烛泪凝聚叠加之后有些地方竟然带出了点点的灰黑色,光凭眼前迪菲兰德就可以想象,大量蜡油被倾倒滴落的时候沿着帝勒流畅的背脊线条,烫过交叠的鞭痕蜿蜒向下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甚至于,还有一些烛泪沿着凹陷的腰线,最后难堪地凝固在了深陷在尾椎的那个部位……
其实伤得不算很严重,最起码没有见血,等回去后休养个几天,凭借着帝勒强悍如野兽的恢复能力,也就没有事情了。
可即便如此,被抽得起了檩子的鞭痕在被蜡油烫过……这样的伤势,也让迪菲兰德心疼不已。
帝勒焦急愤懑的骂人声因为一直得不到迪菲兰德的回应,仿佛自己也觉得无趣般,逐渐消音了。迪菲兰德绕着他走了一圈,把他身体的情况都看了一遍,末了,心里微微觉得刺痛的迪菲兰德不自觉的伸出手,手指轻轻在一处鞭痕交叠中包着血的深红色檩子上抚过,微微的带着点痒的刺痛立刻就沿着那块皮肤扎进大脑神经上!……
“呃!……”
帝勒有些不习惯的轻哼一声,别扭的向后挪开一点躲开迪菲兰德的手指,眼神不太自然地狠狠瞥向别处,但是苍白的脸上却迅速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来……于是感觉到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的帝勒色厉内荏地重新武装起自己,“你到底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我要你立刻就滚!你明知道他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你还白痴一样的跑来干什么?!——”
“那只是显而易见的问题表面。”迪菲兰德冷冷地抬眼看他,打断帝勒的话,“如果我不来……”
迪菲兰德沉吟一下,后面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轻叹口气,灰蓝色眸子里的冷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宠溺纵容的规劝和无奈,“听我的话,你乖乖的先回去,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你休想!”帝勒狠狠挣了一下缠在手腕上的铁链,金属相撞的清脆响声在房间里猛然突兀的“哗啦”一声,帝勒胸膛快速起伏地喘着出气,显然这样的挣扎已经耗费了他残存不多的体力,但是与迪菲兰德对视的野兽般清冽干脆的碧绿瞳仁却是分毫不让的坚持,“要留下就一起留下!要不然你就把我放下来,老子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迪菲兰德一下子气笑了!
“你这种臭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点儿?”瞪了帝勒一眼,迪菲兰德冷哼一声,纵容的目光中又带了点很严肃的告诫,“如果你不想让我白白做一次牺牲的话,现在就听我的话乖乖回去。”
老实说,迪菲兰德一旦露出这种眼神,对帝勒而言,还是多少有些威慑力的。虽然不忿,但是帝勒在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反驳说辞了……
而迪菲兰德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抬手,一手伸出扣住了帝勒的下颚,另一手绕道后面托住他的后脑不让他躲,然后低头,竟然对着那张干裂得结了硬壳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儿的唇吻了下去!——
完全没有料到迪菲兰德会忽然来这一手的帝勒猛然一震,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迪菲兰德吻下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随着彼此距离的忽然拉近轻而易举的钻进鼻子里,那总是带着点红酒冷香的冷淡味道让帝勒莫名的安下心来,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的同时,帝勒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扯动着手上的铁链前倾了身体分毫不让地与迪菲兰德纠缠在了一起!……
迪菲兰德与帝勒之间的吻,从来不是情侣间温存小心的浅酌,而是急切的、火热的、暴烈的……那彼此间难以言喻的感情与热切,唇舌相撞纠缠之间如同火焰般带着几乎要灼伤对方的浓烈情感狠狠席卷镌刻进对方的生命里,狂烈的燃烧中,不将对方肺叶里的氧气榨干就决不罢休!……
这个吻,唇舌纠葛之间一如既往的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帝勒逐渐沉迷在迪菲兰德的气息中,却没想到,迪菲兰德竟然借着这个机会从自己口中给帝勒渡进去了一颗无色无味的小药片!
等到帝勒猛然反应过来迪菲兰德竟然用这个机会算计他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了!药片很快融化掉,帝勒的意识逐渐涣散下去,等到迪菲兰德从他口中退出来结束了这个吻的时候,帝勒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光已经开始朦朦胧胧了,他勉强抓着锁着自己的铁链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狠狠摇摇头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碧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迪菲兰德,“迪菲兰德,你这个王八……”
最后的那个“蛋”字还没来记得说出口,帝勒仿佛月兑力般的头无力的垂下去,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迪菲兰德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搞不定帝勒,他的腿实在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把锁着帝勒手腕的铁链解开,一把搂住失去支撑无力倒下去的帝勒,那头张扬的红发在眼前无力垂下的情景,不知怎么,就让迪菲兰德心里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