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监狱文) 第三十四章 局势(下)

作者 : 蓝飏

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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剕顺着司徒的脊背告诉他没事儿了,但事实上司徒焰自己也知道,剕心里是压着一把火的。

这股火,在剕借口给他放洗澡水钻进浴室而后浴室里面骤然传来一阵镜子被拳头捶碎的声音时,得到了彻彻底底的证实。

浴室里浴缸注水的哗哗声中,剕抬起头来从裂成好几块的镜子中看着自己,他的指骨被玻璃划来了好几条口子,殷红血液顺着镜子的裂缝蜿蜒曲折的淌下来,就连他此刻阴沉的脸,都被着血色裂纹切割成了诡异可怕的好几块儿……

剕护短的要命,司徒放在他手里被怎么折腾那都是他的事,但是其他人,绝对不行。

可是……

司徒说的对,就算要去找云秋炀算账,现在也不是时候。这种节骨眼上,搞内部分裂是没头脑的傻瓜才会去做的事情。

剕深吸口气,打开水龙头弯腰猛的往脸上泼了一下冷水,闭上眼睛想着这次出去后从外面得到的消息,试图以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四个被霍斯与世隔绝了三年,而外面如今的局势,却是已经变化成了一种在暗中微妙的平衡。

打破塞林奥米尔家族长期镇压情势的,是曾经第一公子背后的那个神秘家族。

那个据说是从上古繁衍昌盛至今,手握足以令国家颠覆的力量如今却隐于世间的神秘家族,没有姓氏,找不到固定居所,家族的人员分布在世界各地涉足各个行业领域,但是因为没有代代相传延续的姓氏,所以很难在各色各样的人群中把他们找出来。

如果不是当年名声赫赫的第一公子跳崖事件轰动整个西斯朗大陆,从而从霍斯口中间接牵扯出了严羽就是那个神秘家族的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因为继承人之死迫使那个家族为搜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严羽而在帝国逐渐浮出水面的话,就算是他们这四个手握权柄在西斯朗举足轻重的家族,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神秘的家族这一代的家主竟然是个女人,名叫千羽凤歌。

然后他们才知道,那个家族原来是有姓氏的。只不过“千羽”这个奇怪的复姓只有每一代的家主才会继承下来,代代传承。

这一次,让在西斯朗一手遮天的塞林奥米尔家大少爷坐不住,不得不带自己出去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千羽家。

有消息称千羽家找到了曾经导致严羽跳崖的种种原因,这些苗头,全都指向曾经第一公子的爱人——霍斯-德-塞林奥米尔。

得到这个消息的千羽家找到了同样有质子被霍斯扣在手中的四大家族,虽为真正商定联合什么的,但是当众多人有同一个目的的时候,行动起来往往就分外默契。

原本,霍斯建造的绝岛监狱具体地点是个秘密,除了塞林奥米尔家的核心成员和死忠下属外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这个孤岛监狱的位置。可是有了要寻找霍斯行踪的千羽家的插手,这个秘密,显然就快要守不住了。

剕的哥哥控制着西斯朗帝国全军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战斗力和军备物资,在人力物力一应俱全的条件催动下,最近的动作就要比其他家族更大一些。霍斯这个时候带剕出去,显然是在警告他哥哥——不要轻举妄动。

剕是什么样的头脑,就算与世隔绝三年之久,凭着霍斯的反应也能对外面的情况猜出几分,而当他与自家大哥见面的时候,这种猜测也确实得到了证实——

四大家族与千羽家暗地联击太大,正因为绝岛监狱的详细地理坐标已经不再是个秘密,所以每天都有事情要忙的霍斯少爷才不得不时刻坐镇于绝岛。只要他本人离开这座孤岛监狱一段时间,外面的人就有足够的把握把剕他们从绝岛救出去!

就算是霍斯一直待在这儿不离开,可是如果得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有一个周密的计划能够让他们里应外合的话,那么他们四个离开绝岛监狱,也只不过是个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所以……

剕满脸是水的抬起头来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先前的暴躁杀意已经沉寂下去了。如今的那双眼睛,在透过裂了缝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时候,已是瞳仁幽深,目光沉静——

所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云秋炀翻脸。这笔账,起码要等到他们从绝岛监狱走出去之后再原原本本的跟他算!

等剕再从浴室若无其事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好像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妖孽模样了。他挡住司徒起身的动作二话不说的把对方拦腰抱进怀里再度走向浴室,司徒却在他伸出手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右手指骨上还在渗血的明显伤痕……

那一瞬间,一种甚至连司徒焰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复杂感情从心底涌上来,猝不及防,却真切无比。

司徒焰不知道那连想说出来都找不到形容词的感觉是什么,只是隐约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剕有这么复杂的感情,认为自己就应该像从前那样,觉得那个混账去哪里都无所谓,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

看起来单薄的剕一点不费力的抱着他往浴室走的步伐很稳,可事实上,这种拦腰的公主抱姿势所表达的占有和保护的意思对司徒而言是很羞辱的。如果是以往他大概会给剕一巴掌,但是现在经过云秋炀这么一闹,他再对剕说什么他不需要剕的庇护,不需要剕的喜欢这一类的话……好像也太苍白无力了一点……

“喂!”不愿意在暗自纠结着跟自己的思想感情作斗争的司徒焰出声打破了这有点静谧得有点诡异却貌似还有点和谐的气氛,在剕怀里别过头,他的声音听出去喜怒,“你给我留下的那个药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剕的脚步闻言稍稍顿了一下,再恢复正常步调的时候,男人声音柔软语气坚决的告诉他,“别问了,对你来讲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司徒焰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却因这个动作牵动了肩头的瘀伤轻轻皱起了眉,“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剕拉开浴室的门把司徒放进浴缸里,扯掉司徒的裤子转而动手解自己的衣裳时,随口回答:“可能……快了。”

说了等于没说!

司徒焰在剕抬脚跨进浴缸的时候微微蹙眉冷冷扫了那男人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不爽剕跟他共浴还是不爽剕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想回答就装死别接话,少说这种话来搪塞我。”

坐在浴缸里从后面环抱住男人强壮匀称的身体,剕闻言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眯起眼睛无声地轻笑起来——他和司徒之间这种仿佛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里做着平凡的事情,彼此间没有反抗没有镇压更没有伤害的和谐日子,真的是太久违了。

剕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意外,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跟眼前这男人有这么宁静拥抱的时候了……

这么想着,先前还气得想杀人的妖孽攻先生忽然间,又有点儿感谢云秋炀了……

他心情一好,大概就在一个不留意中把内心的喜悦之情洋溢到了嘴上……听到他低柔笑声的司徒一个用力挣开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也不看剕,只是侧着靠在浴缸上看着前面瓷砖上的暗纹儿,“你笑什么?我这话问得你心虚了?”司徒冷笑一声,“你们是想一走了之吧?那我呢?你准备把我留在这儿?”

司徒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虽然是冷的,但是他一连好几个问句说出来,语气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用上了那种类似于情人之间带着点玩笑味道的不依不饶的质问!

剕一语不发地听着司徒把这一连串的问题说出来,然后悠闲地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司徒越来越僵硬的脊背,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司徒,这辈子,就算我毁灭,也是一定要拉你下地狱陪葬的。所以,你觉得……我有可能把你自己扔在这儿么?”

闻言,因为问了不该问的话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看身后那该死的混账得意笑脸的司徒逐渐冷静下来,不知是安心还是失落的,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有可能么?……

一个就连进监狱被软禁都要把你锁在身边,对你的占有欲近乎偏执的男人,怎么会把你留在这里自己逃出生天呢……

坐在司徒焰背后仅凭那脊背线条绷紧和放松的程度就能判定对方此刻表情的剕随手拿过旁边的浴巾擦了把脸,遮住了自己越发幽深的目光——

可是,司徒,我舍不得你死呢……

………………

…………

裴林这一整夜都没有阖眼——他看见他房间里的那张床就觉得恶心,在打雷大雨的黑夜里,即使把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也根本没办法消除那种深入骨髓的憎恶和恐惧。

他在大雨刚听的时候就从霍斯的主楼里跑了出来,当Cat在后院的石凳上找到披着衣服的他时,他正环抱着双臂尽量裹紧外套在清晨大雨初歇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Cat招手叫旁边收拾院子的仆人去拿杯热牛女乃过来,自己则尽量用会让裴林感觉到的,不会吓到他的步调走到黑发黑眼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少年身边,月兑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裴林身上,“别这样,这种事儿终究会过去的,打起精神来。”

Cat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生动清亮,那语气带着点在为他打气的劝慰。可是裴林听着,却是很木然的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见他这样Cat轻叹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可是这一面对面,看着裴林的脸,Cat却又不自觉的想到了昨天的那个慑人的眼神和命令式的说话口气……于是不禁带点试探的轻声对裴林道:“昨天我去看你,你把我赶出去了。还记得么?”

“我把你赶出去了?”裴林终于把乌黑的眼珠转向Cat的方向,他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金发蓝眼的漂亮少年,微微皱眉,开口的时候声音却因为受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沙哑了……“怎么可能?……”

点点头,“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把我赶出去的?”

裴林更加迷惑的眨眨眼睛,他试图回想起昨天发生这件事的细节,可是当他的脑子陷入回忆的时候,记忆里却漫天盖地的只有他房间里的那张床……和霍斯的脸。

他对昨天那件事的恐惧那么那么深,如今再想起这些,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遇见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的少年简直要崩溃了!他捂住耳朵闭起眼睛用这种拒绝的姿态慌乱摇头,惊惧中甚至连原本就沙哑了的嗓子被不自觉抬高的声音震得生生发疼,竟也毫无察觉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Cat我求求你……那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别再提了!!”

“好好好,我不提了!”到底拿裴林当朋友的Cat见到他这个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拉过裴林冷得一点温度也没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勾出一抹轻笑,安抚着劝慰道:“其实你也不要总是往不好的地方想啊,虽然昨晚……”

Cat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把仆人刚刚放下的热牛女乃推到裴林面前,抓着他骨节几乎被冻僵掉的手指轻轻握住那被温度刚好入口的牛女乃,“但是你在这里起码一日三餐还有人照顾,而且他让你住在这里,给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你安安静静的住在这儿不被外面那群人渣欺负……你看,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裴林,你不能总想着那些让你害怕的事情。你总要想些正面的,好的东西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大概真的是冻坏了,在Cat说话的时候裴林就小猫一样捧着那被牛女乃不声不响地小口一口口抿着喝下了小半杯,Cat见他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便走过去无害地笑着把他从坐了很久的石凳上拽了起来,“走了,我们回去了。”

可是让Cat没想到的是,当他扶着裴林回到裴林自己的房间,他只不过是刚刚把卧室的门打开而已,裴林却在目光接触到那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床时刹那就再度冲进卫生间呕了起来!

刚刚喝的那半杯牛女乃全被悉数吐了出来还不算,Cat担心地跟过去站在边上看着他,觉得这小子简直就是恨不得要把胆汁儿都吐出来了……

Cat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却是怎么也无法把脑子里昨天撑在洗手台上眼神冷冽的男人和如今扶着座便器一副弱不禁风的脆弱少年联系在一起了……

Cat转身出去给他到了杯水端进来,一手顺着他的背一手把水递到裴林手边,裴林接过水杯漱了又漱,这才终于止住了简直要他半条命的恶心感……

他弯着腰扶着墙转过头来对Cat抱歉又虚弱的笑笑,说话的时候是那种因为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所以很不好意思的礼貌道歉式的语气,“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没事儿,Cat你出去吧……”

同样的一句话,同一个人说出来,可是完全不同的语气完全不同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判若两人!

这种太过明显的差异简直让Cat开始怀疑或许昨天他只是一个恍惚间听错了看错了!

或者……真的只是裴林受刺激太大而出现的反常的反应,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性吧……

Cat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裴林一眼,然后拍拍裴林的肩膀,“那你好好休息。”

在Cat走后,用冷水洗了把脸的裴林摇摇晃晃的走出卫生间,扶着墙看着旁边卧室的房门犹豫着不敢进去的少年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衣柜被拉开的声音,神经已经被磨得越发敏感的裴林下意识警惕地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却在隐约看到视线里面一抹白色晃过,却来不及看清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脖颈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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