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宫斗 卷二 风华 095 近亲不能结婚

作者 : 宁氏佳人

是夜,皇帝召见了凤止戈。

他是单独召见的凤将军。并且是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逍遥宫。

如今的逍遥宫,是冷宫,正殿里面住着夜庶人,大片的偏殿空置,常年无人光顾。

安公公得知皇帝要来这里,赶紧派人把夜庶人迁到了偏僻的地方,并令人将正殿打扫一番。

因为皇帝是临时起意的,所以没留更多时间给安公公清扫;而安公公以多年的服侍经验来看,他知道皇帝今晚虽然选择了在这里召见凤将军,但他最多只会在正殿徘徊。

更深的殿堂,皇帝是不会去的;因为,那里面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非到万不得已,皇帝是不会去掀扯自己的伤疤。

安公公将凤止戈引到了朱红宫门前,便小声地告退了。

凤止戈狐疑地看了一眼虚掩的宫门——那门半开半阖,里面依稀亮着灯光;寒夜的风,嗖嗖而来,令人心一阵阵地发凉。

他心中为女儿担忧,因为二皇子那边迟迟没有回音,而皇帝今日的古怪举动也令他不安。

其实,自凤将军北征归来后,凤清鸣已将皇帝对苏漫身份的猜测告诉了他;现在。皇帝单独召见他,会不会是为了此事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缓缓推开了宫门。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迎面一道百鸟朝凤影壁映入眼帘。

穿过影壁,便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那是逍遥宫的正殿前院。

院子里铺着洁白的雕有美丽花纹的汉白玉地砖,玉阶前一左一右摆着巨大的镏金铜兽,另外,还有精致典雅的小花园。

见此景物,凤止戈心中一阵唏嘘——十几年前,逍遥宫毁于火海,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而眼前重建的逍遥宫,一砖一瓦皆同从前,桔红灯光映照着碧瓦丹柱,仿佛旧日时光。

此时,皇帝着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背对着影壁;他怔怔站在空旷的前院里,凝望着正殿紧闭的大门。

仿佛,只要那殿门一开启,便会有一个娇花软玉般的小表妹跑出来,抱着他的胳膊喊“宏哥哥”。

凤止戈见此情景,不敢惊扰,只垂手立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方见皇帝的衣袍动了动,凤止戈赶紧行君臣大礼。

“微臣叩见皇上!”

皇帝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将军,并没有唤他起来。

他愣了好一会,方道:“哦,是止戈,你来了!”

他的语调温和,带着旧日情意。

凤止戈站直身子,却见皇帝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阵紧张。

皇上这副神情,大概是想到了从前,他俩一起在逍遥宫的日子。

“止戈,你还记得这里么?”皇帝感叹地问。

“记得,这里什么也没有变,就跟当年李皇后在世时一样。”凤止戈答道。

李皇后,便是前朝大周的皇后,皇帝的姑母。

“是啊,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人变了。”皇帝的语气幽长。

凤止戈心里一惊。

“那时候,朕被姑母养在宫里,而你,是朕的侍读;如今,朕还是住在这宫里。而你,却已是朕的将军了。”

皇帝说着,语气变得惆怅:“止戈,当年你帮朕逼宫,死了许多人,现在可有后悔?”

凤止戈眼眶微湿,单膝侧跪,语气坚定:“臣能追随圣上,是臣的荣幸!臣从未后悔!”

他的身子显得坚毅而决然。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么,对于玉珍,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皇帝突然问道。

凤止戈一怔,随即重重叩首:“皇上,玉珍已经不是从前的玉珍了!”

“此话怎讲?”皇帝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尾音的颤抖,仍泄露了他的激动。

“皇上难道没有发觉,自从公主那次从秋千上摔下来之后,便跟变了个人似的?”凤止戈说道。

皇帝回想了一下——当年,玉珍公主在花园荡秋千时,不慎摔了下来,当时的伤势非常严重,一度垂危,并昏迷了好多天;那些日子,自己天天守在宫门外,心急如焚,然而姑母却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之后,玉珍公主终于醒了过来,然而,她却变得像个陌生人似的。虽然对他礼貌有加,然而却从此与他生分了。

再后来,玉珍取消了与自己的婚约。

想到这,皇帝的眉皱了起来,眼中有痛苦之色。

“这件事,朕当然记得。”他说道。

凤止戈答道:“皇上,其实在那个时候,公主就已经死了!”

“什么?”皇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公主出事那天,微臣恰好在现场。当时,公主从秋千上摔下来时,是微臣救的她。她醒来后,失忆了,脑子里只记得微臣一个人;而且,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

“止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沉静,忍不住激动趋前一步。

“皇上,以前的那个玉珍公主已经去世了;留下来的人,不是玉珍,而是苏漫!”凤止戈看着皇帝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他终于揭开了埋藏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公主从秋千上摔下来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表面上虽然还是公主,然而她的内心却已经是苏漫!皇上您难道不记得了么?那段时间,公主的行为变得极为怪异。若她还是玉珍,怎会做出那么多荒唐事,说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凤止戈的话,令皇帝陷入了回忆。

的确,那段时间的玉珍行为十分怪异,而且时刻躲避着自己。

他曾悄悄跟服侍她的宫女打听过,她们说,公主自受伤以后,便变得惶恐不安,偷偷哭泣,梦里也说些胡话;好多太医都治不好她。而这病症,随着时日的推移,慢慢地好了;只是,自己与她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皇帝内心一阵揪痛——玉珍突然的冷落,是他心底永远的痛,也一直是纠结于他心头的谜。

“那么,她跟你说过什么吗?”。皇帝强压下激动,问道。

凤止戈点了点头,道:“苏漫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终于接受了她是公主的事实。然而,当她得知自己与你有婚约之时,她非常的不乐意,甚至……甚至还曾偷偷求过微臣,让微臣带她出宫……”

“什么?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了八度,手握成拳:“是玉珍主动要求跟我解除婚约的?”

“不,不是玉珍公主想要解除婚约,而是苏漫——皇上,她已经不是玉珍了,她是苏漫,她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

凤止戈费力地解说着,额际开始冒汗。

当年,他接受这件事情,也是费了好长的时间,因此,他理解皇帝心中的困惑与不甘。

“有什么分别么?对朕来说,玉珍就是玉珍,她永远是朕的表妹。”皇帝挥了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后来呢?”

“臣当然不敢答应她。微臣只是一个个的侍读,怎敢拐带公主?苏漫见臣没有答应,便不再理臣。后来,宫中便传出了公主主动向李皇后请求,嫁于外邦和亲的消息。”凤止戈说道。

“这么说来,婚约是她主动要求取消的,而去异邦和亲,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了?!”皇帝听到这里。双眼充血,那目光愤怒得能杀死人。

显然,事隔多年,他依然不能对此事释怀。

凤止戈迎着他的目光,答道:“是的,皇上!所以,她其实已经不是玉珍公主了,她是苏漫!她说她本不属于这里,皇宫里的生活让她感到压抑。”

“那她为什么要嫁给你?她为什么不来找朕商量?”皇帝愤怒而激动,吼道:“她不喜欢皇宫的生活,可以嫁给朕!朕可以带着她到邵州生活,朕会满足她所有要求!可是,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嫁给朕!”

他的声音悲凉而怆痛,像孤狼的哀嚎。

凤止戈静默半晌,终于答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臣。后来,臣也曾问过她,但是,苏漫却给了臣一个奇怪的理由——她说,近亲不能结婚!”

皇帝愣住了。

他想了十几年,想过玉珍离开他的无数种可能;然而,却从未想过这个原因。

表兄妹成亲,不是亲上加亲么?

为何玉珍会有这样的看法?

我想,他倾其一生可能也无法明白了。

凤将军看着皇帝,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皇上,其实真正的玉珍早已死了,苏漫,不过是另外一个人。臣娶的,不过是一个叫苏漫的女子,而她恰巧占有了公主的身体而已。”

“可是,宫倾之日,她明明死在了朕的怀里,为何后来又嫁给了你?”皇帝问道。

凤止戈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那是因为苏漫提前服了假死的药,她后来逃出了宫,找到了臣。”

“朕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屈服!若她屈服,也不是朕的玉珍!”

皇帝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然而转眼熄灭。他转过身去,面朝向大殿,喊道:“玉珍!你欺骗了朕!你骗朕骗得好苦!朕去了逍遥宫,看到你冰冷地躺在那里,心都快要碎了!你竟然,竟然如此欺瞒朕……”

他伤痛不已,脸色苍白。

而凤止戈跪在地上,脸色亦是苍白。

他心底的痛,又何尝不与皇帝一样?

失去心爱之人的苦,有多痛,只有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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