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黛安娜就没想过要赢第一局。她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打消掉科拉里兄弟的戒心,然后尽可能的消耗他们的体力。
“那三头小熊就算长得再粗野,也毕竟是和我们同龄的孩子,他们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成年人那种体力。”黛安娜拉着两个男孩躲在街角,详细的讲解自己的计划。
“第一局使我们赠送给他们的开胃菜,如果他们真的把那些最便宜的石头和南瓜买回来,背回出发地点,至少也要消耗掉大半的体力。从时间上来说,三个小时之后已经是十一点钟了,第二局比赛会在中午开始,我们不会给他们吃饭的时间。这些贵族子弟不像我们,他们是要一日三餐的……”
黛安娜的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正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之中。
“第二局比赛仍然是消耗体力的项目,再没有吃午饭的情况下,他们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在他们取得第一局胜利的情况下,索兰爵爷就不会太在意我们玩弄一些小把戏。我们必须面对的,也是索兰爵爷想要看到的,还是第三局的拳头的硬碰硬的较量。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第三局之前,把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
在街心花园,索兰爵爷已经让仆人拿来了家里的桌椅和茶具。虽然身为圣骑士队长,可是索兰爵爷并非那种时刻磨练意志的苦修者。
就如同他的战斗风格一样,索兰爵爷喜欢在一旁静静的观察,不到最后绝不出手。
这一次与其说是考验科拉里三兄弟,索兰爵爷更想观察的,是包括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内的,在这一片城区令人谈之色变的小恶魔四人组。
他不是第一次和黛安娜见面,伊丝妮以前也带这个孩子来过家里。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这之前他竟然对这个孩子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这一次黛安娜挺身而出,索兰爵爷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女儿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小朋友。当黛安娜带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微笑向自己介绍详细情况的时候,索兰爵爷眼中所看到的,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幼狼!
那些看似充满孩子气的比赛,非常高风亮节的让步,给索兰爵爷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包裹着七八层糖纸的毒药丸。在糖纸被完全剥掉之前,就连他也猜不出,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毒药。这种感觉激起索兰爵爷的好奇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小女孩要怎样获得最后无可争议的胜利。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和科拉里家族的友谊,索兰爵爷也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的青涩时代被噩梦所缠绕。如果黛安娜他们真的能赢的话,那把这一次的侍从名额从给他们也未尝不可。索兰家族一直都在吸收这样有天赋的孩子。
他一边品着红茶,一边观察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似乎已经心里有底了。
在科拉里兄弟离开之后,伊丝妮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同样都是在掩饰着什么,但伊丝妮还做不到像黛安娜那样若无其事。刚才还是一脸茫然的可怜样子,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比起第一局比赛的胜负,她似乎对今天的草莓布丁更感兴趣。
“你不担心你的小朋友,会故意输掉吗?”。索兰爵爷意味深长的问,不出意料的,他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下子被草莓布丁噎到了。
“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啊,父亲。”伊丝妮绷起脸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胜的!不过父亲,为什么科拉里的表哥们不能以贵族的名义入学,而非要做我的侍从呢?”
索兰爵爷并没有在意伊丝妮转移话题的小把戏,他已经从伊丝妮刚才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他送给女儿一个温和的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
“伊丝妮,你知道女神亲自定下的九条戒律之一的新血制度吧。”
“是的,小时候我背诵过。”
“赛妮娅的九律,是我们的神殿之城能够维持长达千年的荣耀的秘诀,即使是对同样属于光明阵营的国家也进行保密。不过,它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每一个神殿的子民,都会接触到九律的一部分。就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接受基础教育的时候,就能接触到‘新血’的一部分内容。而我们现在面对的侍从名额制度,也是赛妮娅的九律之中,属于‘种子’的一部分。”
索兰爵爷漫不经心的向伊丝妮述说着神殿的高级机密,作为索兰家族的下一代直系族人,她已经有权利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不过真正的赛妮娅的九律,内容之复杂庞大,绝不亚于光明圣典。那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东西。
“神殿之城的贵族与平民,并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并没有很明确的界限。赛妮娅说众生平等,因此在神殿中生活的平民也可以享受到和贵族同样的权利。我们都知道,神殿之城的平民,都是那些放弃世俗身份的神职人员的后代。他们的血统其实比那些偏远地区的小贵族还要高贵一些。”
“根据种子制度,我们这些拥有数百甚至上千年历史的神殿上层家族,可以让家族中的直系子女就读精英学校。那些侍从名额,则是专门为优秀的平民而准备的。这种制度一方面让平民中的精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一方面也让我们将这些精英吸收到家族之中。”
“科拉里家族并非神殿贵族,他们家的三个孩子按照规定根本不能进入神殿学校。我也是花了很大的手脚,才让他们获得这次机会。圣骑士的试炼非常残酷,非圣殿的骑士淘汰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而圣堂中学的毕业生,淘汰率只有十分之九,所以很多人都挖空心思想要进入这里。”
伊丝妮听得迷迷糊糊,索兰爵爷所讲的还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完全理解的东西。
“伊丝妮,你为什么会选择圣堂中学呢?你的两个哥哥都害怕那种准军事化教育,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去那里?”索兰爵爷问。
“原因嘛……因为父亲你就是圣骑士啊,爷爷也曾经是圣骑士。我们的家族,每一代都会有人继承祖先的荣耀”伊丝妮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既然两个哥哥都怕吃苦,那就只有我来继承这一代的骑士之名了。”
“那么,你有想过将要吃到的苦头吗?想要成为一名圣骑士,就要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忍受漫长刻苦的训练,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伊丝妮坚定地握起自己的小拳头。藏在贴身衣兜里的戒指,让她的心更加火热。“就算要去和一百头巨龙战斗!就算要去冰海和火山!就算那些无穷无尽的求婚者踏破门槛……我也要成为真正的圣骑士!”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索兰爵爷暗笑。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计时沙漏,那几个小朋友也快回来了吧。
按照原定计划,黛安娜和两个男孩象征性的买了一堆东西,就往回走。稍微熟悉神殿物价水平的人都知道,十个金币能买下来的零碎东西,就算换三个大人来,也不可能全搬回去。
对于索兰爵爷的慷慨,三个人非常心安理得的昧下了三枚金币,剩下的钱还足够租三辆手推车。
但是正如俗话所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黛安娜他们做好准备,等待着第二局比赛开始的时候。科拉里兄弟却没能在十一点整赶回来。
三十分钟过去之后,就连自认为心中有数的黛安娜也禁不住有点冒冷汗。她拿出地图再次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依旧不明所以。
“他们走的是哪条路?”索兰爵爷突然开口问,黛安娜吓了一跳,忙把地图递了上去,然后指出那条隐藏的路线。
“爵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科拉里的先生们应该会走这一条路,但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赶回来了啊。”
前提是没有意外的话……看这个情形傻子都知道出意外了。问题是,难道科拉里兄弟们的智商真的被高估了吗?再怎么说,三个大活人拿着地图也不会迷路吧!
黛安娜心中忐忑不安,她意识到自己那个自以为是的计划实在是有太多的疏漏,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有太多的事情考虑不到。虽然在尼罗和斯蒂芬眼里,这个计划已经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麦克沙恩先生曾经说过,小聪明解决不了大问题。黛安娜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如果科拉里兄弟真的出了意外……她不敢再往下想。
索兰爵爷看着地图,他的目光顺着那条路线渐渐的移动,然后停留在某一个地方,眉头一皱。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不会……真的出了那种事吧?”他迟疑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