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麦依照白衣男子的嘱咐喂我喝药,天朔也时常抽空带着我林中走动。我的嗓子疼痛渐散,晚上睡觉也不再梦魇。
恢复了体力的我,伺机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子夜,我侧耳听旁屋的动静,确定他们已经熟睡,就翻身起来收拾衣服。
天朔在带我去林子散步的时候,我留心看了地形。这里四面都是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路最宽,它直直的通向远方。我想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一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背起行囊疾步往院子外走去,摇开栅栏的时候,禁不住回首顾盼,天朔知不知道我要离开了呢?现在,是不是正睡得香甜呢?
我的心里顿感悲凉:里面的天朔还是我的老公么?公公又是在扮演着什么角色?而方小麦…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方小麦这些天照顾我的情景,居然有点感怀。
我立马拍自己的巴掌:就是这个女人害我几经折磨!千万不能中了她的怀柔计。
这么一思忖,我向大路走去,脚步生风。
这条石子路很长,坑坑洼洼。我一刻不敢怠慢,晨光乍现的时候,终于进了城。
我在城门下伫立不前,眼前的情形恍若隔世。
只见大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还价声此起彼伏,一副繁荣景象。男人头盘发髻,腰缠玉带,风liu倜傥;女人风髻雾鬓,锦衣玉饰,仙裾飘飘。
有小贩在卖早点,香气四溢。我猛然想起,我竟然身无分文。好在不是很饿,就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心里疑惑重重:如果我不是走在影视城的拍摄基地的话,这里是哪里?我究竟身处何地?难道是天朔劳师动众买断了整个影视城,雇了这些群众演员,就是为了把我逼疯?这样的分析似乎显得苍白并且牵强。
如果这里真的是古代…我不敢想下去。
这时,前面人声鼎沸,我放开乱糟糟的思绪,挤过去看热闹。
只见一名妇人站得高高的,她甩着手中红色丝绢,扯着嗓子嚷嚷:“各位爷,有好消息咧!俺们仙居楼今儿多了五位‘雏燕’。我给大伙介绍啊,这位是乔乔、这位是嫣嫣……”
我有点听明白了,敢情这个“仙居楼”是一家妓院,今天一下子多了五名少女,把老鸨高兴坏了,一大清早的,满大街吆喝,这不是明摆着是一个犯罪团伙么?如果是在我们那里,早就被拷起来了。
“这最后一位啊,是印小梅,芳龄17。”老鸨拉着一名少女说。少女把头低到了胸前,将丝绢提起来遮住了半边脸蛋,显然不敢看台下的观众。
台下一帮子之徒开始起哄:“是不是长相平平不敢让爷看哪?”
老鸨似乎特别中意这名少女的相貌,一次次的试图将她的手拦下来,说话圆滑:“瞧爷说的,她可是人间尤物,名副其实的雏呐。里头那些不要脸的,我送给爷,爷也不稀罕不是?”
话音刚落,仙居楼里矫情声一片。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从二楼纷纷探出脑袋来,叽叽喳喳的叫开来,领头的说:“哟,妈妈是在说我们不成,我们哪一个不是那么羞羞答答的过来的?我们要脸了,妈妈可有银两赚进腰包啊?”这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口中的瓜子壳吐到了印小梅的头上。
想必她亦是仙居楼的红牌,老鸨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她立马赔不是:“月姑娘多心了不是,妈妈怎会说你们,妈妈在说自己呢。”台下的人看着她们内讧,哄堂大笑。这位月姑娘听了此话似乎领情,扭着摇曳的身子走了回去。
老鸨大喘了一口气,将不满针对了印小梅,命令道:“小提子,都是你,遮遮掩掩的,想拆我的台不成?赶紧露脸!”
印小梅于是抖抖嗖嗖的将丝绢拿了下来…台下顷刻间鸦鹊无声。只见印小梅肌肤似雪,面胜貂蝉,两弯烟眉似蹙非蹙,一双美目含露带怯。
我再定睛一看,不禁心跳骤停:这不是桔子吗?
这时台下的男人们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争先恐后的往台上挤。老鸨高兴了,她一边将印小梅往身后藏,一边打着广告:“今儿仙居楼设了晚宴,招待各位宾主。俺们的五名雏燕任您挑选,价高者得!”达到了目的,老鸨不管不顾身后的喧哗,拉着印小梅就往仙居楼退去。
我顾不上自己是个女儿身,一鼓作气的往男人堆里挤,伸长脖子大声叫唤:“桔子,桔子,等一下!”
我看到印小梅泪眼涟涟,楚楚可怜的跟在老鸨身后,回首之间,她的目光分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似有千言万语。
很快,我被人潮挤了出去。
我饥肠辘辘的在仙居楼楼下徘徊了一个下午。桔子怎么也来到了这里?她怎么就变成了“雏燕”印小梅,又和妓院扯上了关系呢?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印小梅和桔子有着很大的不同:桔子因为生活所迫,做酒吧的陪酒女郎已经是驾轻就熟;这个印小梅却似乎是有苦难言,心中有着万分不甘。
我来回踱步,为女子捏了一把汗:万一她是桔子,一旦今晚被客人发现不是少女之身,那可是欺瞒之过,不被护卫打个半身不遂才怪哪。可是,如果我去救她,会不会节外生枝,暴露自己,被天朔他们发现抓回去呢?
最后我拳头一捏,管她是桔子还是印小梅,管它会不会惹下是非,今晚上,我是救定她了!
但是,说得容易,妓院守卫森严,哪里是我一个女子可以随随便便出入的呢?低头再看自己的行头,除了一包袱衣物,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倒是身上的衣服不算太差。是我嫂嫂…(我惊跳一下:我什么时候承认方小麦是嫂嫂了?)是方小麦打算带我上集市玩,新买的。
我一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绞尽脑汁。
这时,眼前走过两个人,乍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人手拉着手谈笑风生。仔细一看,左边的是女子打扮,右边的虽是男装打扮,却也是一名女子。怎么这里的人穿着那么混乱?
我细心观察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灵机一动,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我开始找寻服装店,看到一家铺子门口挂着“陈家衣铺”的字样,里面挂着的衣服林林总总,我便走了进去,挑中了面料最好的一身男装。我说:“老板,我要这套!”
一鬓白老头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瞄了我一眼:“二十文银子!”
二十文银子是多少?我没有一点概念。反正我身上连一文银子都没有。我嘻皮笑脸的讨好他:“老板,您看。我从外地来的。身上的钱包掉了……”
“你想赊账?”老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可有宝物抵押?”
“没有。”
“哈!姑娘,你是来找碴的?”老头板起脸来。
“呵呵,老板,别生气。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保你赚钱!”
“什么生意?”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仙居楼:“老板想不想接那里的生意?”
老头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如果可以接到的话,仙居楼可是大买卖啊。”
我拍了下胸脯:“我可以!”
“此话当真?”
“当真!”我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姑娘请说。”
“我要拿六成分成。”
老头眼神狐疑:“姑娘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好!我就答应着。”
“还有一个要求。”我趁热打铁。
“还有要求?”
“我说过了,我要这身衣服。”我指着那身男装说。
“小姑娘可是想摆我这老头子一刀?说的那么热闹,原来就是想白拿这身衣服?这可是我店里最贵的一套衣服。我给了你,万一你跑了,那我不是亏大了么?”
“老板别着急。你帮我换成男生装扮,今天晚上随我一同去仙居楼。生意接下了,你要信守你的诺言;如果没有接下,我当即把衣服月兑下来还给你,再另外搭上我身上的这身,如何?”
老头低头想了半天,觉得不吃亏,就一口答应下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在老头家里吃过晚饭,急急的催促他帮我梳妆。
半个时辰后,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若处子男,发髻丛中立,一身绸缎华服,腰挤瑰宝玉带,最后,老头为我披上一件虎纹背心,俨然成了一名俊朗少爷。
我满意的点点头,和老头直奔仙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