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一定是见过了段闻轩。所以才急着找我说话。她明日即要启程,我倒确是有很多话要交待她的,于是向李诗诗匆匆告别。
“楚楚姑娘,”李诗诗在我身后喊住我,“得空再聊!”
我朝她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目光,心想,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来找你。这来龙去脉的得搞个清楚吧。
走到小梅门口的时候,我记起了衣柜里的发簪。这次小梅和闻轩相伴去看云山,也许正是成全他俩的最好时机。这样的场合,怎好少了桃花发簪的牵线搭桥呢?
于是我折回房间,将发簪藏在了衣兜中握的紧紧的,生怕它会飞起来刺到我的心脏里去。
“小梅,”我来到小梅的床边,支走了身边的下人。换了几次药之后,小梅说话利索了许多。只是半个脸依然被药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姐姐…”小梅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谁又惹得小梅哭了,是不是段闻轩?我找他算帐去!”我逗她道。
小梅着急了,连忙摇手:“不是不是,你错怪哥哥了!小梅是感动了才哭的!”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感动个什么啊?”我爱怜的抚模她额前的刘海。
“刚才段哥哥来过了,他说明日就陪我上看云山疗伤去。”
“哦,原来小梅是为了段哥哥才感动的啊?”我故意拉长语调取笑她。
“才不是呢!姐姐…”小梅的眼睛又红了起来。“这次,小梅要离开姐姐好长一段时间了呢,会想念姐姐的。”
我欣慰的点点头:“姐姐也会想念小梅的。小梅到了那边要好好配合两位大夫的治疗,不能怕痛不能怕苦,要记得大家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你好起来,你一定要坚强知道么?”
小梅郑重其事的“嗯”了一声。
“还有,这期间可能会有失败,你段哥哥他们一定会想其它的方式再作尝试的,所以,你一定不要灰心气馁,反而要给他们信心记得了没有?”我又关照道。
“嗯…姐姐,”小梅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下来。
“什么?”
“你怎么和段哥哥说得一模一样的呢?”
我的心好似被谁踹了一脚,一阵生疼,嘴上却说道:“傻瓜,谁都会说得一样的,别瞎想了!”
我掏出桃花簪,交到她的手中:“姐姐本来打算陪你一起去疗伤,想在你好一点后亲手为你戴上这个发簪,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荣幸了…小梅到了那边好好医治伤口,等揭了纱布之后你亲自为自己戴上当作庆贺,如何?”
“姐姐…”小梅将发簪举到了眼睛前面,“你真的相信那位道士说的?这个桃花发簪真有那么神奇的法力,可以让我遇见心上人么?”
我苦笑起来,我自然不相信什么道士的话,这里原本就没有什么破道士,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姐姐当然相信了!姐姐等着小梅早日找到心上人,我也好把自己嫁出去啊!”
小梅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对了。不管是谁来认这枚发簪,你都不能道明它的来源,要不然会出大事情的哦!”我吓唬她道。
“会有什么大事情呢?”
“这个么…我怎么知道?总之是大事就对了!所以,你一定要切记!”
“可是,若果真是遇到了有缘人过来相认,他如问起了,我又该怎么说好呢?”小梅不安的说道。
“那你就说你忘记了就好了!”我想了想,说道。
“忘记了?”小梅不置可否,“那人会相信么?”
我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是有缘人,他就一定会相信的。”
“姐姐,你先将它收起来。”小梅将发簪递到我面前,“日后等小梅回家,由姐姐为我戴上多好?”
可是,小梅能与段闻轩独处的机会并不多,我自然不能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才不要,道士要我遇到那位妹妹后马上就得转交给她,一刻不得耽搁呢!”我故弄玄虚起来。
“是这样么?”小梅柳眉微蹙。
“好了,就这么办了!我替你整理东西,明**好上路!”我起身为她打理行装,将发簪拿了过来,“记得要戴上啊!”
“嗯。听姐姐的…”
于是,我将发簪藏在了小梅的包裹里,在扎紧它的一霎那眼泪不听话的滴落了下来。
“姐姐…你在哭么?”小梅看到我在抹眼泪。
“姐姐是舍不得你…”此话自然也是不假,这趟去疗伤将是小梅离开我身边最长的一次,而庄主的身体料理起来也将是一场持久战,所以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看望小梅,担心和不舍自然是有的,可是更让我悲叹的还是和闻轩的缘分——看云山一行将是我与他之间的一场终结,他对我的好感也好、暧昧也好、爱恋也好,都将在小梅戴上桃花簪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我会听段哥哥的话的,也听姐姐的话。”小梅安慰我道。
“这样自然是好!”我坐到她床头再一次关照道,“要有信心和耐心,姐姐等着你回来。还有,千万不要把发簪的来历讲给任何人听包括段闻轩,你得答应我才好!”
“嗯,小梅答应。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啊!”
“连段哥哥都不能说么?”
“嗯,任何人!人家问起就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就有这个发簪了,其它的都忘记了,就好!”
“小梅记得了。”
我还是不放心,又是絮絮叨叨的交待了好几次,惹得小梅都举高双手发誓了,我才罢休。
“姐姐,”小梅说,“庄主病得重么?”
“嗯,很重。”
“段哥哥说,伤我的那个人就是柳妃!”
“是。”我歉疚起来,“小梅。不要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了!”小梅感叹道,“一个女人为了她要的男人居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柳妃的确是做的太极端了,她爱得太自私了!”
“姐姐,小梅虽然不太懂得什么是爱,你说,爱是不是都是自私的呢?”
我摇摇头:“有时候,爱更是一种成全!”
“成全?”
“只要看到他幸福你就会觉得值得,为了给他完美而残缺了自己。”我深有感触的说道。
“姐姐,小梅怎么就听不懂你的话呢?”印小梅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懂,最好永远都不要懂才好!”
“为什么呢?”
“因为…成全别人的幸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的心被自己说的话揪了起来。
“那么,那个被成全的人真的就会幸福么?”小梅如若自言自语道。
是啊,段闻轩会幸福么?当他找到“印小梅”之后,这场被我嫁接起来的爱情…会完美么?
“小梅,你怎么了?今儿怎么老是问这些煽情的问题呢?”我嗔怪她道。
“因为,我看出来——段哥哥不开心了。”小梅突然说道。
我头皮一阵发麻:“那他…他有没有提到什么事情呢?”
“倒是没有,只是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似的。问他了,他也不说是什么事。”
“哦,他的心情还能好到哪里去呢?”我连忙搪塞她道,“医馆的事务那么繁忙,家里又是徒添了两个重症,还要安排上山的事…你说他的心情能好么?”
“也是。”小梅听我说得有理,顿顿脑袋。“所以我要尽快好起来才是!姐姐…”
“嗯?”
“把桌上的镜子拿给我看看好么?”小梅要求道。自从受伤以后,她一直没有照过镜子。好在她的脸被布包裹着,看不到里面的伤口去,于是我将镜子拿了过来。
小梅举起手抚模着那一半肿起的面颊,眼泪浸湿了纱布:“姐姐…小梅的脸是不是废了?”
“不许胡说!”我斥责她,“刚才是怎么答应我来着?要坚强!要勇敢不是么?”
“可是…”小梅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若是段哥哥他们也医治不好呢?”
我一把夺过镜子将它扔出好远:“不会不会的,你要相信你段哥哥,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姐姐,我不要他看到我这么可怕的脸。我不要!”小梅抬起手要去撕扯脸上的纱布,“我不要去看云山…我不要去了!”
我一下子乱了方寸,一边使劲按住印小梅抓狂的双手,一边嚷道:“来人啊!来人啊!”
门被“彭”的推开,段闻轩神色紧张的跑了进来:“怎么啦?小梅这是这么回事?”
“她刚才照了镜子!”
段闻轩上前按住了小梅的双肩:“小梅,听哥哥说,这只是暂时的,你会好起来的,知道么?”
“哥哥骗人,小梅的脸…太可怕了…不会再好了的!”小梅歇斯底里想要挣月兑段闻轩和我的手,“你们都在骗我!”
看着她激动成那样,我后悔的真想去死掉,顿时抱紧她哭成了泪人。
“好了,不要再哭了!”段闻轩吼起来,“小梅,印小梅!你看着哥哥!我问你,哥哥有没有骗过你?哥哥是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
小梅抽泣得身子一阵阵的发抖:“自然不是!”
“那你还不相信我啊?”段闻轩软下语气,将我拉开到一边,牵起小梅的手,劝慰道,“所以,哥哥才要送小梅上山,我带你去见我的义父,他的医术比我高明了一百倍,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我和义父有信心,大哭大闹对你的恢复一点好处都没有,懂了么?”
听段闻轩这么一说,小梅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可是…以后我的脸上会有很难看的疤痕了,是么?”
段闻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义父会尽力而为,至于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也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姐姐…”小梅伤心的唤我。
“姐姐在!”
“如果我真的嫁不出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辜负了姐姐的期待…”
“不会的,”我宽慰她道,“小梅不会嫁不出去的,就算真的是这样,姐姐就一直陪你…姐姐也不嫁人!我俩伴着过一辈子!”
小梅终于破涕为笑。依靠在段闻轩的怀里好似找到了最安全的依靠。
我只得悄悄的退出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