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在江上漂了两个月的小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清早,司徒箐担心丫鬟们伺候不周,领着蓉梅来看小春。见小春自己在梳头。那两个被司徒管家派来伺候小春的丫鬟则一脸不削地立在一旁看着。生气道:“说这院子里的都是女乃女乃,还真是啊?”
那两个丫鬟见是大小姐,赶忙上前辩解道:“回大小姐,是春儿小姐不让奴婢靠近。”
小春见司徒箐来了,笑呵呵地走过来道“不怪她们,我早习惯了自己梳头。”
司徒箐听后没好气儿地将那两个小丫鬟撵了出去。
“这怎么行。身边也得有个伺候的人。”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指着其中一个年纪与小春相仿的道“这丫头以后就跟着你吧。”
听了司徒箐的吩咐,那个小丫鬟的脸上表情十分地复杂,先是惊愕、然后是失落,最后是愤怒。
“怎么?你还不乐意?”蓉梅见冬珠一脸的怒气,上前道。
冬珠的前些日子徐氏送给司徒箐的陪嫁丫鬟。虽然人不大,可心眼可是大大的。自从成了陪嫁的丫鬟,冬珠就下定决心要去王府里做夫人,不想今日司徒箐竟然将自己给了眼前这个落魄的将军小姐,自己的梦想一下子就破灭了。冬珠怎能不气。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她却不能这样说。
“奴婢怎敢,只是奴婢担心伺候的不好,引得小春小姐不高兴。”冬珠低头道。
“这话像是说给谁听的?”蓉梅酸溜溜道。作为大丫头,她当然是清楚冬珠的心思,只是碍着是徐氏送来的,平日里不好拿捏。如今听小姐说要将她给小春小姐做丫鬟,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你的意思是你不合适,咱们姐妹合适了。将我们姐妹都留下来伺候小春小姐,您自己跟着咱们家的大小姐嫁到京城去?”
蓉梅的话有些强词夺理,可其他的丫鬟们听各个脸上都不好看。能陪着小姐嫁进王府,那是多大的福分啊?就算不能做是侧妃夫人什么的,做个通房也比配个小子强。蓉梅的挑拨初见成效,其余三四个丫鬟立即怨恨起了冬珠。
“小姐让你伺候谁,就得听着。哪里是你能自己选的。”
“就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真是不知羞。”
对于自己身边的丫鬟,司徒箐只信任蓉梅,原本已经打算好了到了京城后就将几个陪嫁配人,今日见她们竟然这样“欺负”冬珠,就更加认定了这几个丫鬟都不能留了。
一肚子委屈的冬珠被几个姐姐说的无地自容,哭着跪在司徒箐脚下道:“小姐,奴婢可是一心为小姐啊?”
小春听了几个丫鬟的抱怨。在看冬珠的模样。已经查出她的心思和司徒箐身边几个丫鬟的担忧。这样有野心的人小春担心自己无法驾驭,所以也不想要,见冬珠哭了。道“还是算了吧,既然这丫头想跟着姐姐,那我也不要了。”
见此景,司徒箐也为难了。冬珠的徐氏给自己的,意思在明白不过了。现在正好是除掉她的好机会。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打算,要是将冬珠给了小春。那日后冬珠还是回到司徒全身边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
“都怪我想得不周。”司徒箐笑着道“竟然忘了这冬珠是徐氏送给我的陪嫁。这样吧,府里的丫鬟就不要,我吩咐人在买两个给你。”
蓉梅等丫鬟听了难免有些失望。想提醒司徒箐的蓉梅像司徒箐打了几次暗号,可都被司徒箐视而不见,心中又是急,又是气。
总算是逃过一劫的冬珠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见司徒箐改了主意,小春也长出了口气,心想自己又过了一关。丫鬟来传饭。小春跟着司徒箐到了前厅。
司徒老爷是会享受的人。每天早上各房都要到前厅一起用饭。一家大小按照身份等级围坐在一起。听过训诫后方才能动筷。
今日铁云和小春来了。所以规矩与以往略微有些不同。为了显得亲切。司徒老爷将铁云安排在自己的右手边,占了李夫人的位置。又将小春安排在自己的左手边占了司徒文的位置。李夫人的脸上虽然不好看,可来者是客,她也不能跟两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更不会跟司徒老爷发火儿。于是紧挨着铁云坐下。
可是这下可难住前来用饭的司徒文,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像李夫人那样延续一席坐在小春的下手。可饱读诗书的司徒文哪里是能跟小春同席的。于是请姐姐司徒箐坐在自己的上手,自己延续了两席,然后是不会说话的司徒芸。身为妾室徐氏和吴氏是不能坐的。她们只能站在李夫人两侧伺候李夫人。连伺候司徒老爷的资格都没有。
眼看自己的儿子“吃亏”了。徐氏面子上不说,手里却暗暗地用力。李夫人见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自己无子,这些年徐氏没少给自己添堵。老爷又是个重情义的,不肯将徐氏卖了。如今终于来了一个给徐氏添堵的人,李夫人乐得看热闹。
众人落座后司徒老爷环顾四周道“怎么不见武儿和全儿?”
见老爷问起自己的儿子,徐氏连忙搭腔道:“回老爷,武儿早起跟武师练功去了。至于全儿?”徐氏偷瞄了一眼司徒箐,笑着道“他去哪儿疯玩去了,妾就不清楚了。”
司徒老爷听了回话,黑着脸道。“昨天不是吩咐下去了吗?今天要见客人!”
“老爷,您不也让武儿勤加练习吗?”。徐氏连忙辩解道。“如今武儿可不像以往那样胡闹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拿个武状元回来光耀门楣呢?”
司徒箐听了这话扑哧笑出声儿来。“我怎么听说早上学堂是先生还来府里告状呢?”
“你说什么?”司徒老爷道?“先生几时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司徒箐不答,司徒老爷转向徐氏和李夫人。
李夫人扳着脸道“老爷莫气,那先生已经被我打发了,只是武儿又得换个学堂了。”
不知道被司徒武气了多少回的司徒老爷听了李夫人的话倒不生气了,只是看徐氏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削。
“文儿,这几日,你的书读得怎么样?”
面对司徒老爷的突然发问,司徒文猝不及防,手里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
“这些日子儿子背了两本书,做了三副画儿。”
司徒老爷见大儿这般懦弱,气得直摇头。指着司徒文对铁云道:“我这大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可就是这性子太弱。日后我怎放心将家业交与他?”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铁云只是点点头,客气了两句,便没了话。徐氏见司徒老爷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挑三拣四,心里越发地恼火。
听了父亲的指责司徒文内心倍受煎熬,作为一个男子,他自然也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他的胆早被徐氏下破了。平日里见了人家争辩几句口角都觉得害怕。
从昨夜到今天,看明白了司徒府里情况的铁云开始犹豫要不要将妹妹留在司徒府里。而小春则开始担心自己要是留在司徒府里,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老爷,您也不能总盯着文儿和武儿,不还有一个儿子吗?”。李夫人开口道。
提起司徒全,司徒老爷额头上的眉头又紧了紧,黑着脸问司徒箐“全儿又去哪儿疯玩去了?”
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弟弟人影的司徒箐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不孝的逆子。”司徒老爷拍着饭桌道。吓得屋子里丫鬟、婆子小厮赶紧低下头。桌前的几个人也都安静下来。
小春瞅了一眼铁云,铁云动了动眉毛,叫她不要多事儿。刚刚还想开口劝劝司徒老爷的小春,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再也不提劝说的话了。
这时,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从外边跑了进来。前边进来的年纪要小些,一身缎子面儿的衣裳已经脏得不像样子。脸上也都是泥点子。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粗胳膊、粗腿。看上去虎头虎脑的。
司徒箐见自己弟弟竟然成了小泥人,一把将还在躲避司徒武的司徒全拉住,扯着他的小胳膊生气道“一个早上都去什么地方了?不知道今天要见贵客吗?看你这身上脏的。”
死死地抱着蛐蛐罐的司徒全一边防止司徒武抢了自己刚刚捉来的蛐蛐,一边儿回答道“我去山上逮蛐蛐….”话只说了一半,司徒箐一巴掌已经打了下来。
“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读书吗?怎么就玩这些。”说着一把将装着蛐蛐的罐子抢了过来,丢在地上摔得粉碎。这一摔不要紧,几十个蛐蛐跑了出来,吓得胆小的丫鬟四处逃窜。
想要那些蛐蛐的司徒武可乐坏了。追着一个最大满屋子跑。
年纪小的吴氏平日里最怕这些小虫子,见一屋子都是,立即扑进了司徒老爷的怀里。李夫人和徐氏都被吓了一跳。
铁云见屋子里乱了,将小春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
见自己闯祸了,司徒全转身要跑,却被司徒箐一把抓了回来。同样怕这些小虫子的司徒箐生气道:“闯了祸就想跑?”
司徒全吐着舌头道“我捉来是放在罐子里的,是姐姐打破了罐子。“
被气得忍无可忍的司徒老爷拍着桌子道“不孝子,不孝子。”只会说这一句了。
闹腾了好一阵,蛐蛐们才都散了。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司徒老爷指着司徒全道:“你给我回房去抄写一百遍论语。今天超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然后又对司徒武道“你给我去后院祠堂里跪着,同样不许吃饭、不许睡。”
刚刚还在沾沾自喜的徐氏听道自己儿子也受罚了,赶紧上前争辩。“老爷,武儿又没犯错儿?”
“他没错,是我的错儿。”司徒老爷大怒道。说着推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吴氏,气呼呼地离开了前厅。
李夫人见好戏完了,吩咐丫鬟扶着自己回房去了。刚刚被蛐蛐吓得小脸产白的吴氏也不敢多留,紧跟着李夫人也走了。
气急了的司徒箐扯着司徒全的耳朵回房去抄书,徐氏也带着儿女悻悻地离开了。
负责善后的司徒管家上前来道“铁公子,铁小姐见笑。”
铁云道“不妨事儿。只是方才那个抱着蛐蛐罐的是哪个?”
司徒管家听了叹了口气。“那是老爷的小妾客氏的儿子,也是大小姐同父同母的弟弟。只因自幼没了亲娘,大小姐又年轻,所以缺少管教。”
铁云听了点点头“既然是庶出的,又没了亲娘,不应该是嫡母管教吗?”。
司徒管家听了摇摇头。“其中原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来日方长,日后公子自然就明白了。公子小姐还是先回房去吧,一会儿我命丫鬟送早饭到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