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父亲就突然会跟自己说起沈家祖辈的事情,沈书妍心里纳闷,虽然她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就单独把她叫到来书房说这些,但不免心中好奇。
沈睿见女儿面露疑惑,心下了然,他温和地笑了笑,道:“是不是很奇怪,爹爹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些?”
“嗯。”心事被看穿,沈书妍面色赧然。
“等爹爹把先祖的事情说完了再告诉你,别急。”沈睿怜爱地轻轻模了模女儿柔软的发顶。
……
当年沈三外出谋生,也是为了糊口饭吃,他干过许多粗工重活,也吃得苦,可那毕竟是兵荒马乱的年代,灾祸连年,民不聊生,正常人家都捉襟见肘,更别提是那些干苦工的人了,沈三亦是经常食不果月复。
眼见揽到的活计越来越少,生活越来越艰难,他也想过回家,可他一想到一家大子人挤在一间破落灰暗的房子里,十几张等着吃饭的嘴,他就下不去决心,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能轻易再回去,于是沈三决定到南方去看看,兴许那儿能好上一些。
这天,沈三赶路途中遭遇暴雨,恰好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破庙,他一路小跑进了破庙避雨。
进到庙里,他才发现,原来破庙里早已有人了。
略一愣怔,沈三就向那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模样周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一副大络腮胡子,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整齐地束在发顶,穿着一件玄色粗布道袍。
他也微微笑着点头向沈三示意。
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停的迹象,于是沈三自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就席地而坐。
大雨停下之后,沈三却没有按原计划继续赶路,而且跟着中年男子走了,因为他拜了师。沈三不知道中年男子姓甚名什么,只管他叫师傅。
中年男人说服沈三,许诺他日后保他一门子孙昌盛,生活富足,沈三心动,又见中年男子态度诚恳,于是拜他为师。
后来沈三才知道,他师傅是一位精通玄学的隐世高人。师傅告诉他,他今年已经是七十高龄了,沈三大吃一惊,那模样看着分明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师傅教他学习玄学易术,带着他走南闯北,也因此增长了见识,这当中也经历了一些小波折,幸而无碍。
在这二十几年中,沈三承从师传,从奇门遁甲,到面相、六爻、八字和梅花易数,甚至是风水,都一一学过,其中最为精通的是奇门遁甲和梅花易数。
在第二十四个年末的时候,沈三的师傅说他要使命已达,要归隐山林了,让沈三自行决定去处。只是,他又细细的叮嘱了沈三一番话,再三告诫他,必须要谨慎以待,务必要完全任务,不辱师门。沈三应了,依依不舍的告别师傅,独自回到家中。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因为沈三的归来,原本紧巴巴的日子也略略宽松了些,一家子人都觉得很满足,非常的高兴。
……
突然有一天,沈三向两位兄长道明,北方一地也不适合沈家生存,这里很快就会有战乱,并且会殃及到沈家人的生命安全,当务之急是趁着局势未失控,抓紧时间向南方迁移,这样可保沈氏一门子孙昌盛,门庭兴旺。
沈三在对两位兄长的话里,隐去了师傅的真实情况和临行前的那番嘱咐,只说是他师傅告诉他的。见两位兄长仍质疑,沈三只好把自己每月外出给人看风水的事情说了出来,沈三师傅乃世外高人,他跟着师傅学习了二十多年,水平自然不在话下,可又能怕引人注目,于是只好每月外出,到人生地不熟的外乡去帮别人看风水,出去一趟挣到点钱就赶紧回来。
沈家兄长原本不相信,可转念一想,沈三以前从来不提这二十多年在外面的事情,自打回家后就变得有些神秘,每个月都外出,回来后就会交给大哥一笔银子,最让他们费解的是,有一回,同村李大壮家的媳妇清晨起来去山上刮猪草,回到家人就疯了,嘴里嚷嚷着些不干不净的话,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沈三知道以后,就往李大壮家走了一趟,到了李大壮家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李嫂子押住,又念了几句咒语,烧了一个符,和着水让人给李嫂子灌了下去,李嫂子挣扎不月兑,喝下符水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又变了从前那个善良和气的李嫂子,李大壮带着媳妇孩子上沈家来要给沈三磕头谢恩,沈三摆摆手阻止了。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开来,众人都道沈家老三是个有能耐的,会神通。
思及此,沈家大哥一咬牙,下了决心,“搬!咱听老三的,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沈家三兄弟连夜商定迁徙计划,大媳妇和二媳妇忙着收拾行囊,几个孩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排躺在炕上睡得香甜。
第二天,沈三选定了日子,兄弟三人重新整理了父母的遗骸,准备带着一同上路。
待收拾好了行囊,选定了出发的日子和时辰,沈家人借着月夜的掩护连夜搬离,向南方而去。
一个月之后,战火四起。因为朝纲混乱,朝庭重赋,加上天灾人祸的缘由,百姓生存困难,朝庭无所举措,导致民怨积累日渐越深,一时间,全国各地均暴发了不同规模的起义,其中以南疆诸候秦枫和北疆诸侯陆啸为首。
等行程过了一多半,路上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一家人更是加紧时间赶路。
最后,沈三领着一家人在浙江境内的一个山坳里住了下来。沈氏三兄弟齐心合力,盖了几间简单的木屋,沈三又出去弄了点粮食回来,趁着局势没有完全失控,沈三又带着大哥进城买了点种子、生活用俱和几匹粗布,又备了几样常用的药材,就匆匆进山了。
安顿好家人之后,沈三就向大家辞行,并向大哥嘱咐道:“这里很隐蔽,外人极不容易发现,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生活,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待事情办好之后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沈大哥不明就里,可一想到这一路以来沈三种种外人难以理解的所为,又想到这次举家搬迁的事情,知道他说了,就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于是也不阻拦,点头道:“你去吧,一个人在外头不比家里,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记着,咱们全家都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沈三这一去就是六年。
……
六年后,沈三依言回到了沈氏一家居住的地方,同时也带回了外界的消息,秦枫登基为王,国号为泰昌。
这六年中,沈氏一家靠着沈三当初置办的种子和物什,自给自足,山坳的位置也一如沈三所言,极是隐蔽,因而丝毫不受外界战火的影响,一家人过得十分惬意。
沈三回到家中,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一向沈大哥仔细道来。
原来当年秦枫和陆啸两人一南一北联手合作,把皇上给活抓了,朝庭大乱。先前商定擒王之后,以长江以界,二人各据一方各自为王。陆啸性格粗暴,行事随意,仗着自己的地利优势就不把秦枫放在眼里,事成之后他反悔欲灭了秦枫一统天下,可不料秦枫留了一手,知陆啸此人行事不定,心胸狭隘,所以早有准备,当即就拿下陆啸,旋即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成了新皇。
沈三这次出去,就是投奔秦枫,成了秦枫身边当一个谋士。当年师傅对他的嘱托,就是让他务必要辅佐于秦枫左右,助他一臂之力,直至事成——天意亦然。
秦枫登基后,沈三不辞而别。
沈三将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向大哥托出,并实言相告,说他师傅给他留了一些数术书籍,让他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他决定要从下一辈中挑一个有资质的孩子来悉心教导,此后,沈氏每一辈都是如此。
沈大哥犹豫道,“这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不会。”沈三安抚大哥,“我不会让家里人涉险。大哥请放心,我保证,从此咱们沈氏一门只会越过越好。”
沈大哥闻言安下心来,“你自己决定吧。”
秦枫登基,许多当初追随他的人都封候分地,成了新朝的权贵,可沈三却在这个时候不辞而别,秦枫不舍他离去,或者是更看中的是他的才干,竟派了许多人四处寻找,始终无果。
又过了几年,等外界的生活真正平静了下来,沈三带着一家人又搬离山坳,到钱塘定居。
他买好房子把一家子人都安置下来,就跟兄长商量着要把侄子们送到学堂进学,读书认字,将来好谋出路。他自己则带着两位兄长一起做起买卖来,两位嫂嫂在家里掌管大小事,因为经历过乱世战火,一家人格外的珍惜眼前的得来不易的生活,虽不能大富大贵,可小日子还是过得和和美美的。
经过深思熟虑,沈三挑了大哥家的二儿子跟自己学习数术,将师傅奉为祖师爷,请人画了一副画像供奉起来。
三代之后,沈家终于出一个探花郎,自此,沈氏一门越发兴盛,与此同时,沈家也暗自悄然的一代代将数术这一门学问传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