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疑惑地望着沈书妍。道：“怎么了？”
光顾着说听雨轩的事情，差点就把玉凝露的事情给忘了。
沈书妍略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上次你给我的玉凝露，你还有吗？”。她有些不好意思。
韩彦愣怔。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吗？”。韩彦诧异地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好，你怎么也不请人看看！”语气有些担忧。
沈书妍身上的伤早就好了，现在她只不过想帮珠玑罢了。
“不是，不是。”她看韩彦误会了，就忙解释道：“不是我。”望着他讪讪地笑了笑，“上次你给我的玉凝露挺好的，我想再买两瓶，但不知道在哪儿可以买到，所以才想要问问你。”
自己花钱去买东西总要比平白无顾的接受别人的更让人来得安心，人情债是一个很重的负担！
韩彦定定望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那是宫里的赏赐，外面是买不到的。”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不悦，“你有用处直接告诉我就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说出来呢。”
初时听她一说。他倒真的吓了一跳！说起来这事和自己也有关系，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么沈书妍也不会受伤。
可她认真急切的表情告诉他，需要用药的人不是她，再一听她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解释说只是想打听玉凝露的出处，这样带了几分疏离和客气的话语落入他耳朵里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话落，韩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这家伙又怎么了！脾气这样古怪，三言两语就使性子。
不过是问问他玉凝露在哪儿买的，用得着这样不高兴吗，活生生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沈书妍怏怏地躺下，心里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色露白才勉强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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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服侍沈书妍穿衣裳，低声道：“小姐，昨天我问了红玉，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一会儿就把帐册拿过来给您看。”
其他人还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沈书妍每次都是避开众人单独和碧瑶商量。
“嗯。等会儿从太太那边回来咱们就把这事给定了。”沈书妍笑道，一抬眼就看见了碧瑶眼底的乌青，“昨天晚上熬夜了吧？”
碧瑶手上的动作一滞，笑道：“嗯。把帐都算清楚了。”
能有这样的效率固然是好的，但沈书妍不想她跟前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活。对于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严格要求的好，但对于这些不些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就没必要要求太高，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完成就可以了。
沈书妍轻轻拍了拍碧瑶的手，笑道：“以后这些事情就不用连夜赶着做好，缓上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嗯。”碧瑶笑着应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书妍嘴角微翘，打趣道：“如果是不知道当不当说，那你就再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碧瑶再不说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她目光真诚地望着沈书妍，道：“奴婢早晨进来服侍您梳洗，一进门就看到木香还没醒过来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讪讪地笑了笑，“奴婢想着，是不是该提醒她一句。”
沈书妍微怔。
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木香，韩彦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上次也是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碧瑶几人进来木香都还未醒来。她知道事情的原委，也就没想太多，可其他人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值夜的人睡得这么沉，万一屋里有什么事可该如何是好！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对木香很不利。
略一思忖，沈书妍就点点头，“你说的是，确实该要提醒提醒她了。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跟她说的。”她笑容愉悦。神色很是认真，“你年纪比她们几个大，又在太太屋里当过差，我这里就数你最懂事了。我把她们几个都交给你，往后她们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只管大大方方的说，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再来告诉我，只要是站得住一个‘理’字的，我都会支持你！”
碧瑶十分感激，她盈盈曲膝向沈书妍福了一福，“承蒙小姐抬爱，奴婢定当为您分忧。”
沈书妍让她回屋歇一会，自己带着雪竹和丹纱到福盈堂请安。
她到的时候，王妈妈正和冯氏说着备年货的事情，看见沈书妍进来，王妈妈话音一顿，就停了下来。
娴姐、宁哥和锦哥都已经到了，大家相互见了礼就坐下来说话。
冯氏笑呵呵的地道：“都等一会儿，我和王妈妈把这点事情先说完。”又叫红玉先给他们上点心和茶水。
最近几天大家过来请安之后都留在冯氏这里用早饭，到了晚上大家又聚在一起吃晚饭。
几个孩子都乖巧地应“是”。
王妈妈飞快地睃了沈书妍一眼，复又垂下眼敛。
沈书妍微微地笑望着坐在对面的宁哥和锦哥，神色如常，一副端庄乖顺的模样。
红玉带着几个小丫鬟摆了点心，又奉上茶水。
厨房买办本就是个肥差，若不是看重王妈妈，冯氏怎么会把这个令众人羡慕不已的差事交给他。王长贵却仗着冯氏对他夫妇二人的信任，在暗地中私收福茂生等铺子的好处费不说，还明目张胆的在府里的报价单上做了手脚。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冯氏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沈书妍心里暗忖。
冯氏看着手里的单子。眉头微蹙，“……今年的东西怎么都这么贵，这价钱看着比往年涨了三成都不只了，你是不是再多走几家问问看，可别让福茂生的人欺了我们，”
王妈妈忙陪笑道：“是。那奴婢就多走几家，再问一问。”眼珠子一转，又道，“今年大雪，好多铺子都断了货提前关门了。奴婢听说，就只有几家像福茂生这样的老字号才有些许的存货。”
意思就是说涨价是理所当然的了。
沈书妍端起茶盅浅浅的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妈妈一眼。
王妈妈神色肃然，脊背挺得笔直，看上去很有底气的样子。
冯氏听着冷冷一笑，道：“雪灾朝庭还要布篷施粥呢，他们可好，坐地涨价，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觉得吃力了，那老百姓们岂不是要饿死了！”
朝庭有令，让太原府开仓镇灾。沈睿这几天清晨卯初就出门，晚上到了戌时正才能到家。忙着带人在城中各处考察，设点布篷施粥，又要与按察使商议派兵在各处把守。谨防到时候因人多而出了乱子。
王妈妈端了茶盅递给冯氏，“太太您先喝口茶。”待冯氏接过去，又笑道：“自古行商之人无往而不利，万般行事皆为一个利字。他们哪里就会懂得体恤百姓民勤一类的事情，也就是您这样的官家太太才会起了善念，知道百姓艰苦，为他们担心。”目光一直停留在冯氏脸上。
冯氏神色微缓，啜了口茶，道：“你还是去看看吧，要是大家都一样，那就还是关照顾福茂生吧。”
如果各家的价格都是一样的。那自然是在福茂生采买比较放心。沈家是老主顾，邢掌柜当不敢拿次货充好，换了别家可就不一定了。
王妈妈笑着应声而去，神色竟有几分从容镇定。
冯氏就吩咐红玉叫人摆饭。
在福盈堂用了早饭，又坐了一会儿，大家就各自散了。
回到听雨轩，雪竹和丹纱服侍沈书妍梳洗更衣，她刚收拾好坐下来，碧瑶就过来了。
沈书妍把屋里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碧瑶把帐册递了过去。
沈书妍接了，笑着指炕前的小杌子让她坐下来，“怎么也不多歇会，到了晚上再说也不迟。”
碧瑶道了谢就大大方方地坐下，“早早给您看了，要是不妥就还有时间再重新算一算，赶早不赶晚。”
冯氏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办的，一分不多也不少，唯独王妈妈和吴妈**是单独给的荷包，数目不祥。
家里人多，若是每个院子都涨了例钱，那一年下来也是不少银子。
沈书妍点了点头，笑道：“我们也照着这个办吧，另外的，就留到春节的时候打赏再给，这样不会惹人注意。大家既拿到银钱了，也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碧瑶笑着应了，又想起一事，道：“奴婢刚去了瑞娘那边，她说小姐您给的那瓶药很好，让奴婢代她向您道谢。还说，珠玑没什么了，她过两天就回来当差。”
说起玉凝露，沈书妍不由苦笑。
她怎么也想不到韩彦会记着她受伤的事情，还把宫里的赏赐都送给她了。要知道是这样贵重的物什，她也不敢轻易拿出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她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偏偏昨晚还被他看出破绽，知道不是她用，韩彦的神色马上就变了。虽在黑暗中她真得不够真切，可她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淡气息。
一思及此，沈书妍不由抚额。
碧瑶看她神色怏怏，忙关切地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书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这两天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多注意王妈妈那边的动静。”见碧瑶不解，她又解释道：“上次说的事情，太太那边好像又改了主意……”她把冯氏交待王妈**话又说了一遍。
碧瑶虽不解小姐怎么会突然盯上了王妈妈，但还是将差事应了下来，“您放心，我这就找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去办。”
沈书妍又细心嘱咐了几句“千万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