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条人影悄悄从茹心阁偏厅的窗棂翻身而出,闪过了几个守夜的岗哨,人影沿着无人的小径一路溜到桃园尽头的荷花池畔。
深夜的荷花塘景色撩人,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每一片叶子和花瓣上,就像似披上了朦胧的轻纱,清幽淡雅,安谧柔和。
秦二丫静静地凝望着荷塘,片刻后,侧伸手从腰际探向背上的背包,从背包中掏出一个折叠的防水夜视镜,打开,戴上。
接着,秦二丫又掏出一个小药瓶,那是压缩氧气瓶,大丫的发明。别看这么小小一个药瓶,但是它含有相当于100L的氧气。
秦二丫将瓶口接出来的软皮管塞进鼻子中,然后深呼一口气,一步步走向荷塘深处。
层层的叶子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如刚出浴的美人,有羞涩地躲着,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煞是美丽。可惜,秦二丫没有那个心情兴赏。三月初的荷塘水如冰锥一般刺骨,没有鲸皮夜行衣的保护,那股刺寒一波波地袭上肌肤,令她不禁打了几个哆嗦。
咬了咬牙,秦二丫继续往前走,当荷塘水没过她的脖子,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一头栽进荷塘深处。
夜视镜让秦二丫在漆黑的荷塘底,视线依旧清晰如白昼。月光隔着荷叶照进荷塘深处,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愣愣如鬼一般,秦二丫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眨了眨夜视镜下的大眼睛,秦二丫划动双手往荷塘深处潜去。
这王府的荷花塘还挺深的,少说也有4米半深,秦二丫潜到荷塘底,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她的鲸皮套和那只关系到穿越的臂环。
忽地,夜视镜后的一双大眸子猛然一睁,秦二丫在一堆纵横交错的海草中看到了她的鲸皮外套。
抿着嘴,秦二丫勾唇一笑,用力地蹬了两下脚,快速地游向她的鲸皮外套。
鲸皮外套似乎被水草勾住了,秦二丫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从一堆水草中拉扯出来,抱着得来不易的鲸皮外套,秦二丫兴奋难当,正准备继续寻找臂环的时候,忽地看到原来鲸皮外套覆盖下的水草中赫然躺着一具骸骨,那黑长的头发混着水草在水中摇曳,整具骷髅都被水草纵横交错地裹着。
秦二丫一惊,倏然睁大了眼睛和嘴巴,塘水一下子涌进了嘴里,冲进了鼻腔,呛进了肺部。
OHMYGOD!那是泡着尸体的水!
秦二丫感觉一阵恶心,捂着嘴呕了几下,不过在水里她又不能再张开嘴,呕出来又只好吞进去,甭提多别扭,多恐怖,多恶心了。
由于参加过考古研究,秦二丫见过的死人和骷髅骨多不胜数,没事拎着一个骷髅头当篮球旋转,早就练就她一身的胆量。不过饶是她那样大胆的人,在看到荷塘底这具骸骨的第一眼也不禁震惊万分。
不过,她很快便稳定了心绪,细细地打量起那具被水草缠身的骷髅骨。它应该是一具女性的骸骨,骨骼娇小,上前额骨有明显的凹痕,应该是被钝器所伤致死的,她的双手之前应该是被麻绳似的东西绑着,时间久了尸体腐烂掉了,麻绳松松垮垮地直套在了一只手上。支离破碎的骨骼因为水草纠缠的原因,始终没有被水冲散开。
王府荷塘底怎么会有一具骸骨?她是谁?被谁害了?
从腐烂程度和水草成长程度看来,这骸骨沉在荷塘底保守估计也有十来年了。
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吧?王府里争风吃醋,软弱的被强势的不着痕迹地干掉,活不见,死不见尸。
要不要带她离开这幽深的荷塘底?
还是算了吧,她若这么做,该怎么跟王府里的每一个人解释她为何半夜不睡觉,又是如何避开夜间守卫跑到荷塘?跑到荷塘也就算了,她又是如何潜到荷塘底的?溏心不会游泳不是吗?就算她能解释游泳,她又该如何解释潜到荷塘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说河底比较凉快吧,现在可是3月天,寒气逼人。
可是,若不带她上岸,她将永生永世地困在荷塘底,不见天日,不能轮回,死不瞑目。
秦二丫陷入两难之中。
犹豫了一下,秦二丫决定先离开,把这件事告诉段湘雅,让段湘雅出面处理,好过自己一直呆在混着尸水的荷塘里犹豫不绝,想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秦二丫转身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意外瞥见黑黝黝的水草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光泽。
那是什么?秦二丫回头,蹬着脚游了过去,拨开层层水草。定眼一看,是一只玉质手环,它正挂在骸骨的手腕处,连着腕骨一起被一撮黝黑滑溜的水草包裹着,只露出玉环的半截,而这半截正是带着她穿越到古代的臂环。
秦二丫惊骇万分,这臂玉不是她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而是圣朝的东西,属于这具骸骨所有的。
是这具骸骨把她带到圣朝的吗?它是想让她把它从荷塘底救赎出去吗?
若是这样,它也太不遗余力了,也不考虑一下她能不能接受。这时间跨度不是两个月,不是两年,而是两千多年,两千年没有特殊处理,就算是骨头埋在地下也早就化为乌有,只剩下一抔黄土。
可是她若没有穿越,在没有任何保障性的牵引下,自由落体也是必死无疑的。
它这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害她啊!
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秦二丫心头感觉沉甸甸的,这一刻开始这具骸骨成了她的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